第十五章 記憶的空白
現(xiàn)在太陽馬上就要落山——雖然時間還早,但是在魔界所模擬出的人造景象之下,現(xiàn)在還是冬季。所以這太陽落山的時機剛剛好。
騎士團本部的大樓被夕陽籠罩著,橙紅的陽光沉沉地墜下,如同火焰在燃燒。此刻米迦勒那一頭紅發(fā)在這夕陽之下折射著橙與黃與紅的光芒,在遠處看就好比一團火焰。
當然米迦勒的心情也十分的糟糕,馬上就要燃燒起來了。他怒不可遏地把赫麥爾推到墻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刻意給我安排工作?”
“你先冷靜一下,”赫麥爾推開米迦勒,站到騎士團本部大樓的雕像在陽光之下的投影中。“那可是邪神級別的魔王,對于他們……不,我們來說……”
“因為你們沒辦法應對這樣的敵人,所以就把我當擋箭牌?還真是一勞永逸啊,你這個——”
“我都說了,冷靜一點,讓我把話說完?!焙整湢柎驍嗔嗣族壤漳羌磳⒄f出口的惡劣發(fā)言,“你只是一個精神象征?!?p> “精神象征?什么意思?”
“你當然想去哪就去哪,我從來沒說過要你親自動手。我的意思是,讓真龍王國的公民和惡神阿赫里曼產(chǎn)生一種錯覺,‘天使長米迦勒將會加入這場戰(zhàn)斗’,從而士氣大漲。或者說從剛才開始,阿赫里曼就不再是我們的威脅了。接下來只要處理好那位即將誕生的魔王就可以?!?p> 聽完赫麥爾的話,米迦勒驚奇地眨了眨眼睛:
“原來如此……那是我錯怪你了。沒想到你還能想出這種策略?!?p> “但是……如果是邪神那種級別的魔王的話……”赫麥爾低頭沉思片刻后,抬頭看向米迦勒:“你對阿赫里曼這一魔王有什么可以提供的情報嗎,比如弱點之類?”
米迦勒攤了攤手:“說到底不還是不能保證百分百規(guī)避這位魔王嗎?!?p> “畢竟那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元素(概念)的一部分,還是謹慎些比較好?!?p>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阿赫里曼這號人物……”
赫麥爾瞪大了眼睛,他審視著米迦勒。那眼神中充斥著無數(shù)感情——迷惑、不解甚至是嘲諷、質(zhì)疑,他完全把“你不是天使長嗎,為什么不知道這種事情”寫在了臉上。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米迦勒轉(zhuǎn)過頭,避開赫麥爾那灼熱的視線?!安恢谰褪遣恢腊 @種要么是沒什么名聲根本不值得我注意的,要么是那種特別老成的魔王。不過既然是某個種族信仰中的主神的那種程度,那我認為應該是后者?!?p>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赫麥爾,“那這段時間我?guī)湍阏{(diào)查一下好了,我自己也有點在意。”
“那就拜托了……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幫我調(diào)查。因為這段時間我可能沒辦法從中抽身。”
“嗯……是該隱的事情嗎?”
“雖然該隱的事情我也很在意……但是還是麻煩你先幫我調(diào)查另一件事吧?”
米迦勒長嘆一口氣,他深知自己已經(jīng)被一個麻煩的家伙綁架。他指了指附近一家沒有被之前的戰(zhàn)斗波及到的咖啡廳:“我們?nèi)ミ@里慢慢聊吧。”
雖然那里沒有被卷入剛才的戰(zhàn)斗,不過那招牌還是搖搖欲墜。
赫麥爾點了點頭,跟著他推開了那家咖啡廳的玻璃門。
開門就能聞到咖啡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店員和老板在吧臺忙碌著。
這家店的風格很復古,所有的東西都是舊式的,能在上面看到時間的痕跡。老板是一位年齡很大的老太太,見到這兩位客人也只是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一下,便招呼店員去接待他們。
而那店員與老板的態(tài)度形成鮮明的對比,見到二人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看來剛剛他們在這里胡鬧的事情已經(jīng)傳開了。不過出于最基本的禮節(jié),她還是幫米迦勒和赫麥爾找到了座位,順便通知店長立刻去找騎士團來抓這兩位“逃犯”。
“那請給我來一杯這里的招牌吧?!泵族壤蘸唵蔚叵铝藛危S后把菜單推給了赫麥爾。
赫麥爾來回翻了好幾次,大概瞄了一眼然后直接合上,面無表情地說:
“請給我來一杯牛奶?!?p> “你是小孩子嗎?”
店員把他們的要求一一記下,就趕忙逃往后臺。
“不是吧。會有人來咖啡廳喝牛奶的嗎?”
然而赫麥爾并沒有理會米迦勒的吐槽,開門見山地說:
“我其實是想拜托你幫我調(diào)查‘紅月魔王’的事情?!?p> “紅月魔王,你說德古拉?你調(diào)查這個做什么?他不過是個并不值得注意的新生魔王而已?!?p> “但是看你的語氣,你好像很熟?!?p> 米迦勒順了順自己那一頭紅發(fā),“那僅僅是因為他和該隱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已……德古拉那種程度的魔王還輪不到我出手?!?p> “該隱……”
赫麥爾的眼神迷離了許多,但是誰也打探不出他內(nèi)心所想,就連米迦勒也一樣。
米迦勒看著赫麥爾那難得有了點愁容的臉,端詳了許久。
“說起來,我記得該隱他有個契約者和你長得很像喔?名字是……”
聽到這話,赫麥爾猛地抬起頭,那眼神近乎懇求地看著米迦勒:
“那個人是誰?”
米迦勒剛欲回答赫麥爾的這一問題,結果發(fā)現(xiàn)那段記憶又突然消失了:
“等等,好像沒有這個人?好像又有這個人……?”
他試圖在記憶中找這樣一個人,但是他找不到。
“米迦勒……?”
“不可能,我清楚地記得我曾經(jīng)在人類的城市和該隱交過手。當時那里還有一個受重傷的女孩……”
他越是試圖回憶,記憶就愈發(fā)模糊,連那張與赫麥爾十分相似的面容也慢慢地消失了。
“這二位客人,這是你們點的招牌咖啡和牛奶?!?p> 店員端著木盤子走了過來,把飲品放好,剛要離開忙接下來的工作就被米迦勒叫住:
“你是這里的店員?有筆和紙嗎?”
“有的,請等一下?!?p> 店員去前臺拿過筆紙,送到米迦勒面前:“還需要什么幫助的話,可以隨時叫我?!?p> 米迦勒簡單地道了謝,迅速地記下馬上就要從記憶中消失的內(nèi)容:“我會用盡一切辦法幫你調(diào)查清楚的?!?p> “這到底是……?”
“我覺得……可能是大規(guī)模的記憶操縱吧。”
“記憶操縱?那個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米迦勒把那張紙收好,仰頭爆發(fā)出狂傲的笑聲,把赫麥爾和在場的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哈哈哈哈!還真是聞所未聞。居然還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么囂張的事情!”
“……米迦勒?”
“這位客人,請安靜一點!”
“啊,抱歉,抱歉——只是稍微覺得突然自己那無趣的生活終于要添點樂子了,感慨人生而已。”
他擺了擺手,老木椅隨著他的動作嘎吱作響。他終于壓低了音量:
“這個事啊,看起來不像是虛無魔王做的。因為憑借我以往的經(jīng)驗,虛無魔王根本沒有理由去保護某個特定的人——我之所以說是保護,是因為我失去的記憶是關于‘該隱的契約者’的,所有關于這個人的記憶都被不自然地抹除。甚至現(xiàn)在還在試圖給我添加其他的記憶來圓謊,這種行為只能解釋成保護?!?p>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
“搞不好是該隱本人做的哦?;蛘叽竽懸稽c猜測,你就是那個被保護的對象。而他為了把你(契約者)的真實身份藏好,耗費大量時間與精力來杜撰你作為赫麥爾·沃爾克這一身份所必需的客觀條件……我說到這能理解嗎?”
赫麥爾垂下頭,沉思片刻,消化著剛才米迦勒的觀點。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我不理解為什么該隱要這樣做,他應該沒有什么理由?!?p> “嘛……誰知道呢?!泵族壤漳眠^一旁盛方糖的小杯子,用夾子夾起一塊丟進咖啡里?!安贿^這也在我的調(diào)查范圍之內(nèi)。”
赫麥爾皺了皺眉,拿起那杯牛奶。杯子上還留著牛奶的余溫,讓他能稍微安心一點。
咖啡廳中只剩下了其他客人瑣碎的低聲交談的聲音,伴著偶爾的瓷器和玻璃摩擦時傳出的清脆聲響。
老板打開了留聲機,銅喇叭里傳出赫麥爾沒聽過的輕音樂。聽旁邊的客人說,這是宮廷樂隊的唱片,想必價格不菲。
那些噪音和這首音樂雜糅在一起,給他一種奇妙的感受。他那緊繃的神經(jīng)也終于因此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