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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律悖反

202、杖劍琴弓

二律悖反 末日搖滾 2556 2020-08-11 10:11:00

  凌晨三點,中央大道。

  一塊猩紅的地毯自東門一直向城內(nèi)延伸,隨之而來的是兩側(cè)如潮水般涌動的狼族士兵,他們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涂畫著一枚復(fù)雜的圖案,那是避免食影魔襲擊的令符。

  街巷上原本膠著的激斗隨紅毯的到來而迅速平息,同食影魔苦戰(zhàn)了數(shù)個小時,艾尼貝爾軍民再也無法抵御狼族大軍碾壓般的攻勢,沿途筑起的防線一觸即潰,通往椰林海灘的道途已然暢行無阻。

  八匹棗紅駿馬拉著寬大的馬車在紅毯上緩緩前行,車尾處拴有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綁著一組腳踝,腳踝的主人昏迷不醒,任由自己的身體被拖曳著與地面摩擦。

  希爾頓騎著一匹矮瘦馬緊跟在馬車之側(cè),時不時往后瞥上一眼,回憶起那雙駭人的黃金瞳,希爾頓仍有些驚魂未定。

  黑壓壓的人潮無聲地流淌著,所過之處只有幾聲零星的慘叫。尸體在街道兩側(cè)堆疊成山,人類紅色的鮮血和食影魔黑色的血液匯聚成河,空氣中滿是鮮血和硝煙融合而成的戰(zhàn)爭的味道。

  行至一處不知名的街角,涌動的大軍忽然停住,只有馬車繼續(xù)前行。

  紅毯原本持續(xù)向前滾動,卻在此處遭遇了阻撓,只見一位鬢發(fā)花白的老人擋住前路,手里的長劍往下滴血。

  這段街道戰(zhàn)況慘烈,尸體要比前幾段多出一倍,最后一只食影魔已被斬下了頭顱,老人卻依舊揮舞著早已缺刃的重劍,對著一片死寂喊打喊殺,紅毯到來時,老人的雙眼已被血霧染紅。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阿爾芒·比舍普!”老人搖晃兩下又站穩(wěn)了腳跟,雙手緊握劍柄。

  “艾尼貝爾·珀琉斯,我的老朋友,終于又見面了?!币晃粌?yōu)雅的王爵緩步走下車駕,臉上布滿皺紋卻神采奕奕,華貴的地毯被踩在腳下,猩紅的衣袍長可及地,比舍普手拄著一根梨木權(quán)杖,杖頭鑲嵌著一塊雞蛋大小的紅寶石。

  見珀琉斯狼狽的樣子,比舍普忽然笑了:“怎么說,要同我決斗么?”

  “你也配?!”珀琉斯身體受著意志的驅(qū)使向前傾倒,倒提長劍踉蹌著腳步朝比舍普走來。

  “呵,呵呵?!蓖请p直勾勾的渾濁的眼睛,比舍普輕蔑地笑了兩聲。

  權(quán)杖頭部的紅寶石被輕輕轉(zhuǎn)動了一個角度,比舍普將那桿深棕色的梨木端平在胸前,一道極窄的寒光如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一柄長直的利刃被緩緩掣出了手杖。

  捏著那柄修長的杖劍,比舍普并未展開攻擊或者防御的架勢,眼見珀琉斯已將長劍舉過頭頂,比舍普敏捷地朝旁邊閃了一步。

  “躲什么!”珀琉斯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提劍怒吼,“來啊!你不是已經(jīng)拔劍了么?既然拔了劍就該選擇攻擊或者格擋!今日你我也該做個了斷了!”

  “唉,”比舍普輕輕嘆息,“你這個樣子如何碰得到我?!?p>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憐憫!你看我像怕死的人嗎?!”

  “是啊,二十七年前那會兒你還有所畏懼,可這二十七年來你變了,變得越發(fā)狂妄,你啊你,該得到的都已經(jīng)得到了,如今死或生又算得了什么?你已經(jīng)贏了我的老朋友,即使你立刻死在我的劍下你也已經(jīng)贏了,我注定是孤獨終老的輸家,你是坐擁一切的贏家!你勝利的果實已經(jīng)被你品嘗了二十七年,而我的勝利則將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但我不嫌少,被仇恨燒灼得快要渴死的人拼了命也要去找水,哪怕只有可憐的一小滴。”

  “那就讓我替你了去這痛苦的一生,去死吧!”珀琉斯又拚盡全力揮出一劍。

  比舍普再次輕巧地躲過那兇悍的一擊,與此同時雙手拉住劍鞘的兩端輕輕一拽,只見那細長的梨木杖竟在內(nèi)部機關(guān)的作用下分成四瓣,又順著一股牽引力曲成菱形。

  馭力“命運的細絲”悄無聲息地發(fā)動,比舍普反手握劍抽出兩根手指,眼睛死死盯著珀琉斯的額頭。只見一根透明的線從老人的額上如蠶絲般抽離生長,比舍普精準地拈住那根絲線的頭,兩指輕輕一勾,命運的細絲被輕而易舉地抽至眼前。

  比舍普將那根絲線穿過手杖末端的小孔,繃直后又在那菱形中間的橫木上擰緊另一頭,如此往復(fù)四次,一架以命運為弦的提琴姍姍來遲。

  比舍普將提琴的尾端優(yōu)雅地架在肩膀上,左手扶住另一端琴頭,右手捏起那柄森冷的利劍。

  杖劍作弓、命運為弦,唯有死刃的硬度才能切割那堅韌的細絲。一個個吱呀的音符緩緩泄出,又逐漸連成一串不知名的曲調(diào),月下幽遠的琴聲中,比舍普踩著節(jié)拍翩翩起舞,珀琉斯則抱著頭跪倒在地、忍受著來自腦髓的斧劈刀鋸般的痛。

  五十五年人生中經(jīng)歷的無數(shù)個苦難正如走馬燈般在腦中輪番過遍,第一次求而不得、第一次遭人誹謗、第一次困惑無助,最刻骨銘心的背叛、最難以釋懷的齟齬、最令人絕望的處境……幾十年成長中的一切辛酸苦楚皆在短短一分鐘內(nèi)重頭來過,珀琉斯幾乎要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曲畢,比舍普倒提杖劍琴弓在手,腳步再無絲毫踟躕。

  珀琉斯那被鮮血染紅的白發(fā)在風(fēng)中凌亂地飛舞,抬頭的一瞬卻被猛然刺穿了胸膛。忽如其來的劇痛令珀琉斯猛然睜大雙眼,因憤怒而聚合的目光在看清對方的面孔后又頹然發(fā)散。彌留之際,老人并沒有用最后涌上的氣力來做無謂的掙扎,只微微張合著嘴唇喃喃地道出一個女人的名字:“愛莎……”

  愛莎,這名字的殺傷力不亞于一柄穿腸利劍,珀琉斯微弱的聲音傳入比舍普的耳朵,后者臉部的肌肉開始因震怒而形變,緊握杖劍的手不住顫抖:

  “你這混蛋……”

  比舍普拔出插在珀琉斯胸口的利劍,趁那副身軀尚未倒下之際又將劍刃緩緩?fù)迫牒笳叩母共?,貼身鎖子甲在琴弓的切割下分崩離析,死刃摩擦著金屬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沒有資格……”

  比舍普咬牙切齒、目眥盡裂,聲音中透著超越死亡的悲憤,拿在手里的提琴早已不知去向,比舍普將琴弓連續(xù)三次拔出又刺入,直到仇敵的鮮血淋滿了自己的雙手。

  “……說那個名字?!北壬崞兆詈笠淮纬赋隼麆Γ坎晦D(zhuǎn)睛地凝視著宿敵的死亡。

  那具強健的軀體依然矗立著,比舍普用鑲嵌紅寶石的劍柄輕輕抵住那具溫?zé)岬氖w,稍一用力便頹然倒塌。

  鐵劍刺穿珀琉斯的一瞬,洪流般的力量在阿喀琉斯的軀殼中恣意沖撞、激蕩,竟硬生生把阿喀琉斯從昏迷中喚醒,那感覺就像奄奄一息的青蛙在遇上滾水的一刻猛地?zé)òl(fā)生機,再難以承受血契的負荷,阿喀琉斯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昏迷。

  比舍普登上車軾高舉利劍,黑潮般的軍隊立刻振臂響應(yīng),他們亢奮地呼喊著、嘶叫著,向海灘發(fā)起野蠻的沖鋒。

  正在這時,人潮中有人開始指著遠方的天空失聲驚叫,比舍普瞇起眼睛仔細瞧看,只見一團白色不明物體正劃過天邊且愈來愈大,最后在一團黑紅的濃煙烈火中悄然墜地。

  震懾人心的爆炸聲于七秒后到達,隔著兩公里都能隱約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熱浪,一個個撲朔的黑影在滾滾濃煙中時隱時現(xiàn),如嬰兒啼哭般的嘶叫聲不絕于耳。

  “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希爾頓知道那些都是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卻不知是何人又用的何種手段將其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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