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兄臺
谷枯山乃苦寒之地,草木稀少,更是無人居住。
正逢年關(guān),雪路難行,傳旨公公走了數(shù)天才抵達此處。
看看這破房帶瓦,鄭公公難免心疼這位出生就帶煞的皇子。
傳了旨意,鄭公公卻沒有瞧見這位鬼王真容,那塊絡(luò)花面具之下究竟會是一張怎樣的臉?
屏風(fēng)后的男子一襲白衣,絡(luò)花面具掩面,恭恭敬敬的頷首,“謝公公,本王會盡快動身啟程?!?p> ——
蓬縣的一個客棧里,飛鴿落在了屋檐下,疊久撿起飛鴿,拔出綁在它腳上的紙條,轉(zhuǎn)身走去屋內(nèi)。
“少主?!?p> 云戎本是不允出門的,如今他這一走就是數(shù)日,家里不能沒有一點防范,眼下他被大雪隔著,路上耽擱的久了,只能讓假裝他的人多裝一陣子。
看了一眼疊久手里的紙條,云戎淡淡的問:“家里出事了?”
“不知,屬下還沒看過?!?p> “看看吧。”
疊久打開紙條大致看了一眼,驀地一愣。
“上面寫了什么?”
疊久單膝跪地,有些受寵若驚,“宮里傳旨,請您回京。”
聞言,云戎一把拿過疊久手里的紙條,眼眸一縮再縮。
白湫從外面走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疊久,她還以為他做錯了什么事。
“少主……”
“蘇家六小姐,何人?”
云戎突然開口,白湫不是很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她應(yīng)著他的問題回答道:“蘇家六小姐名喚蘇善兒,自小不遜,被云帝趕出京城,至今已有六年之久,她是長公主的小女兒,國公府蘇龐德的孫女?!?p> 云戎沒做聲,心里卻合計著這場突來的賜婚。
好端端的,宮里傳旨叫他回京,并且還安排了婚事,這事想來蹊蹺。
云戎放下手中的紙條,“去查一下京城最近出了什么事。”
“是?!?p> 白湫頷首,出門前沒忘拉上疊久一把,把他拽出去問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房里,云戎再次將視線落在了紙條上。
賜婚,沒想到這京中竟還有愿意嫁他這個鬼王之人!
——
蘇善兒從太子側(cè)妃淪落為鬼王妃的事在京城鬧的沸沸揚揚,沒用多久,這消息也從城內(nèi)傳到了城外。
她多年未在京城,名聲卻沒有因此落敗過,只不過大家提起她的名字的時候,說的不過是些她年幼的莽撞,沒人真正放在心上。
不到天黑,白湫就找齊了所有關(guān)于蘇善兒的消息。
聽著白湫的話,云戎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從始至終都不曾開過口。
蘇家六小姐,蘇善兒,七歲毆打太子被趕出京城,落腳于廖州,一待就是六年,前些日子因殺虎有功被賜予太子側(cè)妃之位,不過兩天,又因不滿賜婚頂撞圣上,從太子側(cè)妃變成了鬼王妃,如今逃婚在即,沒人知道她的去向。
云戎放下手里的酒盞,杯底碰向桌面,輕弱的一聲聲響結(jié)束了白湫的話。
他就說么,怎么會有人甘心嫁于他這樣的人,原來是拂了太子的婚被罰。
見云戎不語,白湫看了一眼問:“少主,我們要即刻動身嗎?”
云戎輕輕轉(zhuǎn)動杯底,淡淡的說:“谷枯山距離京城快馬也要三日,如今雪路難行,更是需要久些,待我們在這住上兩日再啟程方不會被人懷疑?!?p> 白湫點了點頭,“屬下知道了,我先叫人去準(zhǔn)備,少主早些歇息?!?p> 關(guān)門聲響起,云戎輕輕瞇了瞇眸子。
廖州……殺虎?
莫不是那日在山上見到的那個“英勇善戰(zhàn)”的女子?
——
翌日。
小縣城沒什么好館子,這家客棧算得上是最好的一家,云戎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等著白湫和疊久,桌上沒什么菜,只放著一個上釉的瓷瓶。
瓷瓶里是穹遙子的香釀,酒是疊久幫忙帶過來的,只帶了幾壺,給他路上暖身用的。
云戎不貪酒,只是小酌驅(qū)驅(qū)寒氣,自小在谷枯山腳那種地方長大,一身邪寒避無可避,也就只能用這種暖胃的法子。
“小二,來壺酒?!?p> 門外突然走進一少年,紫衣、棕袍,墨發(fā)髻于頂,被一條紫帶束著,身材嬌小,聲音卻利落。
外面天寒地凍,她走進門縮了縮身子,叫了酒后特意挑了一個離門遠(yuǎn)一點的地方坐下。
放下包袱,兩只手搓了搓還哈了哈氣,“小二,你們這有什么菜給我隨便上點,酒要最好的?!?p> 云戎端起酒碗,輕抿一口,眼睛短暫的在那位紫衣少年身上停留了一會。
小二端著酒菜走過來,笑呵呵的問:“客官,您要的酒菜,今個兒天這么冷,客官要不要住店?”
連著奔了兩天的路,馬都凍瘸了,想必他們不會這么快追來。
蘇善兒看著小二問:“你們這還有客房嗎?我想洗個澡,熱水可有?”
小二連忙點頭,“有有有,小店應(yīng)有盡有,客官您先慢吃著,等您吃完了小的帶您上樓去看看房間?!?p> 蘇善兒擺了擺手,算是同意了。
桌上擺著肉,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倒酒。
喝了一口,她嫌棄的皺了下鼻子,“小二,你們家沒有再好一點的酒嗎?這哪里是酒,難喝的緊?!?p> “客官,這是小店最好的水酒了?!?p> 蘇善兒丟下酒杯,嘟囔:“這哪里能喝?”
回頭看了看別人的桌上,擺的都是一樣的酒,唯獨那一個人……
酒壺都這么講究,里面裝的一定是好東西。
蘇善兒咽了咽口水,眼一抬,朝著云戎?jǐn)D出一張笑臉,“這位兄臺,你一個人?介不介意一起坐?”
云戎不喜歡跟人搭訕,也不喜歡被人主動搭訕,他沒說話,識時務(wù)的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拒絕,可是偏偏,蘇善兒就是個不知道什么叫識時務(wù)的人。
她端著自己桌上的兩盤肉來到云戎的桌上,笑瞇瞇的說:“有酒怎么能沒肉呢,兄臺一個人這是喝悶酒吧?!?p> 在她起身的那一瞬,云戎眼眸一縮。
她一身素袍子不帶任何裝飾,唯獨腰上掛了一個墜子,那墜子不似普通的玉墜,而是……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