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經(jīng)過蜿蜒的山路，轉(zhuǎn)了一個彎，前面突然燈火通明，一個大院門在燈光中閃閃發(fā)亮，車子停了下來，院門感應(yīng)到車子后便徐徐打開，一進去就是一段長長的直路，吉她和麥迪爾記得，這既是一條路，也是一個堤壩，堤壩的一邊是個水塘，而另一邊則是田野，現(xiàn)在堤壩的一邊依然是水塘，只是四周裝了亮化燈和步行棧道，并且將其中靠近別墅的一部分切出來做成一個大游泳池，而路的另一邊，已經(jīng)沿著堤壩建起了一道高高的圍墻。也就是說，錢爾戴把整個堤壩和水塘都用圍墻包圍起來，水塘和堤壩都成了別墅院子的一部分。
堤壩的盡頭是別墅，它幾乎面目全非了，只剩下框架依稀還保留原來的模樣，大面的磚墻被換成了落地玻璃，原來的院子成了一大片草地，院子后面還有一條進山的小路，不過跟草地的相連地方被一個柵欄隔開了，還有一個網(wǎng)狀的小門，草地上一個長條桌子已經(jīng)擺在中間，有兩個人正在桌旁布置，其中一個是周科，而另一個，則是個年輕的姑娘。
周科看到車子進來，便喜笑盈盈地往來車方向招手，車子在草地前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錢爾戴三人下車的時候，周科也來到了車前。
“吉她、麥迪爾，好久不見呀，你們來了?！敝芸埔簧蟻砭透望湹蠣柎蛘泻?，他身上穿了一套整整齊齊的西裝，稀疏的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在明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黑框眼鏡擦得干干凈凈，顯得眼睛明亮極了。
“好久不見，周科?！奔望湹蠣栂蛑芸泣c點頭，微笑打招呼。
“真是麻煩你們了，本來是邀請你們過來聚會，現(xiàn)在反倒全靠你們幫忙布置會場，怪不好意思的，直接叫阿姨來弄吧，你們在那里坐著等就可以了?！卞X爾戴微笑地跟周科打招呼。
“沒事，很感謝您邀請我們過來，反正我今晚也有空，就提前過來幫忙布置下，您不用客氣的?！敝芸菩ξ卣f，眼睛都快瞇成兩條彎彎的線了。
錢爾戴沒有再回應(yīng)，只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于是四個人就往桌子的方向走。
“聽說你最近在忙著考公的事情，就一直沒有打擾你們。”周科熱情地跟麥迪爾說。
“對，一直都在準備著考試?！丙湹蠣柖Y貌地說，沒想到周科也知道這件事情了，對了，是錢爾戴跟他說的。
“那么，再過幾個月，我們就應(yīng)該是同事了，歡迎加入山城建設(shè)者這個群體里呀?！敝芸婆牧伺柠湹蠣柕募绨?。
“希望承您貴言，能夠如愿考上的話，那就太好了?！丙湹蠣栍蟹N跟長輩講話的不適感，他并不擅長跟長輩講話，覺得這是現(xiàn)在年輕人的通病。
“你報的是哪個部門來著？”周科說完，看了看錢爾戴，又看了看桌子旁的年輕姑娘，他們快走到桌子旁邊了。
“是S部門的執(zhí)法崗位，因為大學(xué)所學(xué)專業(yè)比較偏門，所以能夠報考的崗位不多，最后在僅剩能夠報考的幾個崗位里面找了一個相對可能容易考一點兒的。”麥迪爾謙遜地說，他其實非常想以普通朋友的語氣跟周科說話，但是每次說出來都像跟長輩匯報情況似的，這種感覺真叫人難受。
“哦哦，老鄧的麾下，如果我沒記錯，老鄧再過三年應(yīng)該就退休的了，估計明年也該退居二線了，現(xiàn)在S部門主要主持工作的是老羅，不過老羅年紀也不輕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夠接任呢。現(xiàn)在都講干部年輕化，說不好到時候就突然空降個年輕干部下來了。不過即便是空降個一把手，老羅在S部門也還是能夠說上幾句話的，我跟他挺熟，而且他一直以來也分管人事，平時也會跟他交流一些業(yè)務(wù)上的事情。好像S部門還有鄉(xiāng)鎮(zhèn)基層所的，到時候我跟他打個招呼，盡量把你安排在機關(guān)部門，就不要去鄉(xiāng)鎮(zhèn)了，雖說干個幾年也很容易就出來了，但終究是比較麻煩。這山城吧，你說它大，也不大，說它小，在山區(qū)縣里面也不算小。有時候就是需要朋友之間互相照應(yīng)的?！敝芸粕駳獾卣f，時不時用眼角的余光瞄幾眼麥迪爾。
麥迪爾自然不愿意接受他這個人情，但無論怎么說，他也是山城一個縣直部門的副手，是一類他目前“不宜得罪的人”，在山城這樣的山區(qū)縣城，大家相處起來最重要的是體面，我給你體面，你給我體面，那么大家都體面。于是，麥迪爾體面地說：“真的太感謝您了，雖然距離考試還有兩個月，考不考得上也很難說，現(xiàn)在說這事兒也為時過早，不過有您這句話，給了我很大的信心。謝謝你，周科，沒想到你還把我當作朋友?！?p> “嗐，說什么見外話，你跟錢老板是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了，雖然我們見面不多，你可別不把我當朋友呀，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直接說，我能做到的肯定是盡力做到?！敝芸茲M臉堆笑地說，說完再次拍了拍麥迪爾的肩膀。
“真的非常感謝你?！丙湹蠣栆呀?jīng)不想跟他繼續(xù)這個話題了，但他還是要表現(xiàn)出很熱情的樣子，如果放在從前，他對不喜歡的人和事，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遠離，但是此刻，他不得不世故地處理，這是選擇在一個地方定居的代價。人就是這樣，如果選擇離群索居或者浪跡天涯，那么誰的臉色也不需要看，但是一旦選擇在人群中生活，就必須遵守群居的規(guī)矩。
“周科，你可以呀，布置得這么好，我還以為還要再多花些時間呢，你都搞好了，我坐享其成。”錢爾戴一行走到草地上的長條桌邊，桌子上已經(jīng)整整齊齊擺放好了一盤盤水果和點心，四周圍擺滿了椅子。
“沒事兒，這你就客氣了，都是小事兒?！敝芸茮]等麥迪爾說完一句話，聽到錢老板的夸贊，便馬上沖了上來，笑嘻嘻地說：“你看還差點什么，我再備辦一下?！?p> “已經(jīng)很完美，沒什么需要再增添了。真是辛苦你了。”錢爾戴的眼光順著桌面上擺好的盤盤碟碟過去，最后定在了一個正在擺弄盤子的年輕女孩子身上。錢爾戴定睛看了兩秒鐘，回頭向周科說：“這位，就是你說的大侄女？”
周科聽到問話，馬上走上前幾步，笑容可掬地說：“是的，這就是我之前跟您說的要一起帶過來幫忙的大侄女，名字叫做初雪，我們都叫她小雪?，F(xiàn)在正在廣州讀大學(xué)，前幾天放寒假回家了，我看她在家里也是閑著，就讓她到我們單位實習(xí)一段時間，今天順便叫她過來幫忙布置下桌椅，順便開開眼界?！敝芸茡]手向小雪輕喊：“小雪，快跟哥哥姐姐們打個招呼吧?！彼蝗幌氲?，如果小雪叫他們哥哥姐姐，那自己豈不是比他們大了一個輩分，這可不合適，于是又補充道：“這個，打個招呼?！?p> 聽到他們講話，小雪早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靜靜地站在桌子旁邊。等她小叔子發(fā)話，就跟錢爾戴三人揮了揮手，輕聲說：“哥哥姐姐們好，我是小雪?！?p> 三個人隨即也跟小雪一一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說話間，吉她已經(jīng)把小雪上下打量了一遍，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垂在身后仿佛一簾瀑布，臉上妝容淡濃恰當，白皙的臉上五官端正，雙眼清澈明亮，讓整個臉龐盡顯清純。她耳朵上戴了個小耳環(huán)，脖子上一個小吊墜恰到好處地點綴在一襲白裙上，裙子不短，卻未及膝蓋，把白皙修長的大腿露出一小半，讓人眼光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腳上穿了一雙小白鞋，顯得年輕而不做作。這一身搭配，一看就是經(jīng)過精心捯飭過的，吉她不禁在心里驚嘆：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宅男最愛”類型的女生了吧。她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便裝，雖然不愿意跟一個在校小女生比較，但心中還是有點酸酸的感覺，甚至升起了一種后悔沒有好好打扮一番的小念頭。
錢爾戴似乎對小雪興趣不大，互相介紹完之后便獨自走進了別墅里，說是去看看今晚的主菜準備得怎么樣了。反而是吉她和麥迪爾跟小雪聊起了天。
“小雪，你真好看啊?！奔裏崆榈赝熘⊙┑氖直壅f。
“哪有姐姐好看，您才是真漂亮?！毙⊙┪⑿Φ皿w地回應(yīng)吉她的夸贊，聲音輕輕地，卻很清晰。
“你這身裙子也好好看，如果是我就不敢穿，因為我不夠白?！奔粗⊙┑倪B衣裙說。
“你比我白多了，穿起來肯定比我好看很多?！毙⊙┗卮?。
“哎呀，年紀大了，跟你們小鮮肉一比，我都快成黃臉婆了?！奔猿暗馈?p> “吉她姐姐亭亭玉立，我還想什么時候才能像你這么好看又有氣質(zhì)呢?！毙⊙┌咽址旁谝贿吥槪钕駛€小迷妹。
吉她聽她這么說，雖然知道只是常規(guī)的商業(yè)互吹，但真是高興極了，不過她轉(zhuǎn)了個話頭，問：“你現(xiàn)在在哪兒讀書來著？”
“外國語大學(xué)，還在讀大三，放寒假回來，現(xiàn)在在我小叔單位實習(xí)。”小雪微笑地說，始終保持著不慌不忙的語氣，聽著讓人感覺真舒服。
“在學(xué)?？隙ê芏嗳俗钒桑心信笥蚜藳]？”吉她八卦心起，便問了這個問題，但是問完后又覺得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這么私密的問題。
“哪有，我們學(xué)校女生比較多，比我漂亮學(xué)習(xí)又好的女生太多了，怎么會有人追呢?！毙⊙┱f話間，臉上已經(jīng)泛起紅暈。
……
麥迪爾在旁邊看著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了，小雪一笑一顰之間，真是嫵媚動人，讓人有種鄰家小妹的感覺。很難想象，這么一個動人的女生，竟然是周科的大侄女，他和她之中，估計有一個不是親生的吧。他這樣想的時候，不自覺地斜眼看了看周科。周科也發(fā)現(xiàn)了麥迪爾的目光，便向麥迪爾微笑點點頭，麥迪爾急忙也點了點頭，并瞬時轉(zhuǎn)頭看向小雪。
在交談中，吉她發(fā)現(xiàn)小雪的性格居然比她的外表還更簡單純真，她知書達禮，很懂禮貌，為人熱情，就性情來說，完全不像周科，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兩個人的叔侄關(guān)系之中是否有什么誤解？怎么小雪沒從她小叔子身上學(xué)到一點兒人情世故呢？她這么想的時候，不自覺地斜眼看了看周科。周科也發(fā)現(xiàn)了吉她的目光，便向吉她微笑點點頭，吉她急忙也點了點頭，并瞬時轉(zhuǎn)頭看向小雪。
突然吉她和麥迪爾四只眼睛瞪著小雪看，她睜大了明亮的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