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的南國,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暗地里卻暗潮涌動,尤其是關(guān)于江山的承接問題,雖然陳同占據(jù)了東宮,但卻充滿了很多變數(shù)。
陳同沉溺于詩詞歌賦、終日飲宴作樂,這是皇上最大的一塊心病,皇上盡管也志大才疏,但卻看到了陳同就連‘志’也沒有,他為了磨礪太子,還在去年讓他到各地巡視,但究竟有何收獲,可能只有天知道。
陳陵雖然看起來處于下風,但天有不測風云,說不定什么時候皇上這‘天’就會發(fā)生變化,而且在所有諸王中,陳陵可是實實在在的實力派人物,是一股潛力股。
政治就是一場投機,更是一場投資,歷朝歷代,有誰的榮華富貴不是用豪賭換來的,劉家算不上顯赫的世家,要想從此光宗耀祖,劉全道決定在這關(guān)鍵時刻進行一場豪賭。
他知道陳陵的心性,即使皇上心意不變,一旦他歸天,必定要憑借手中勢力翻天,而太子陳同在力量上似乎稍有不足。
劉妃這顆棋子是自己提出來的,陳陵也十分倚重,劉全道決定利用好,盡管發(fā)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但目前卻是刺探皇上心意的唯一之路。
劉妃當然知道自己的父親既然在濟王的地盤上活得有滋有味,應該已經(jīng)和濟王在同一條船上,她也想知道兩人的關(guān)系究竟有多深。
“父親此話,女兒愧不敢當,女兒雖然暫時得寵,卻并沒有給圣上留下子嗣,說不定還等不到女兒容顏消失的一天,圣上便早已將女兒忘得干干凈凈了。父親還是應該把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哥哥雖然現(xiàn)在僅是一校尉,但父親為濟王竭誠辦事,想來濟王不會忘了提攜哥哥?!?p> 劉全道手捻著下顎稀疏的幾根胡須,笑道:“濟王對我父子有天高地厚之恩,歷來照顧有加,但我想來,如果女兒能盡一份力量,豈不更好?”
劉妃笑道:“父親所說的盡一份力量,是為哥哥還是為濟王?”
劉全道看到女兒莫測高深的笑,想不到她居然把話說得這樣透明,尷尬地干笑道:“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當然有區(qū)別,如果為哥哥盡力,女兒倒是可以在圣上面前找機會替哥哥美言幾句,要是為濟王盡力的話,女兒恐怕沒有那個能力,想濟王坐鎮(zhèn)一方,朝中不知有多少重臣對他趨之若鶩,哪樣事情沒有替他考慮周到,就拿父親來說,還不是事事為濟王打算,我能起到什么作用!何況濟王雄才大略,志向高遠,恐怕很多事情早已做好了安排吧?!?p> 劉妃笑吟吟地望著父親,這還真讓劉全道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這女兒似乎話中有話,似乎什么事情都明白,但卻又模棱兩可。
“女兒也認為濟王堪稱國家大材?”劉全道反問道。
“我與濟王也只不過是這次回家省親才有一面之緣,對濟王并無過多了解,何況父親也知道,后宮不得干預政事,就連朝中重臣也不得與外臣相通,只不過據(jù)女兒看來,濟王的確是國之棟才,這次路經(jīng)濟王所轄之地,見民勤本業(yè),市井繁華,可見濟王治下甚嚴,各級官員勤于王事,才有這般繁華。”
女人最可怕的一面在于說謊都不會紅一下臉,劉妃這番話聽起來,可謂冠冕堂皇,甚至連那辱沒祖宗的事明明被窩都還是暖暖的,但她在劉全道面前卻不露絲毫破綻。
“女兒真是有眼光,為父之所以甘愿聽濟王驅(qū)使,是知道濟王將來必是能成大事之人,想我劉家家道中落,門庭冷落,一切只能全靠我們自己,我也把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p> 劉妃暗道:父親果然與濟王關(guān)系匪淺,只是不知她究竟要自己幫助做什么?
“女兒只不過是暫時能得寵與君王,如果有用得著女兒的地方,女兒一定竭盡全力。”與其一直打著啞謎,不如把話說開,反正大家的目標都是為了濟王。
劉妃走到窗前,透過薄薄的窗紙,忙碌了幾天的人們在客人散盡后,早已經(jīng)沉沉入睡,整個劉府籠罩在一片暗夜中,她不知道這黑暗之后是光明還是深淵,她不知道自己這次的賭注天平會怎樣傾斜。
她本想就這樣度過自己的一生,哪怕有一天圣上不再寵愛,但眼前的幸福她必須要抓著,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卷進權(quán)力角逐的漩渦中。
原本高高興興回家探親,偏偏遇到了那場大雨,偏偏在那個時候進入了那座荒無人跡的大山,偏偏······
這一切難道是命中注定?那不該發(fā)生的怎么偏偏找上了自己,而且那人居然還是圣上的親生兒子。
劉妃知道事情已經(jīng)沒有后悔可言,不管自己踏進的這個泥潭有多深,她只有拼命去掙扎,要么從泥潭中站起來,要么被吞噬。
她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要是當初自己堅決地反對,要是自己拼了命也不從濟王,那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劉全道并不知道劉妃心里那難言的苦楚,一聽劉妃之言,立即喜笑顏開,自己對太子的承諾看來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只等待自己把話說明。
“女兒啊,濟王一直擔心不論是朝廷里面還是后宮中,有人嫉妒他的功勞政績,在圣上面前讒言不斷,所以······所以······”
劉全道絞盡腦汁,居然一時之間沒有找到一個自認為妥切的詞表達,劉妃沒有回頭,依然望著窗外,剛才一番波動的情緒讓她臉上寫滿了憂愁,她不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的凄涼。
“所以父親要我為濟王在宮中暗通消息?!彼恼Z氣平淡得就如一碗清水。
劉全道抬起衣袖,擦了一下額角,他覺得自己很不中用,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居然冒出了汗珠。
“父親的意思大概就如女兒所說,我只是想讓女兒把宮中偶爾聽到的閑言碎語暗中告知為父,至于是否該告訴濟王,為父一定小心斟酌去辦?!?p> 劉全道心中長長出了一口郁悶之氣,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劉妃在證實了父親的想法后,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陷阱,父親怎么和濟王有同一個想法,而且作為女人,她體會得出濟王那晚不顧人倫的占有自己,絕不會單單是自己的美貌,他強行把自己據(jù)為己有,應該是和他后來提出的要求有關(guān),他是以那事為紐帶,把自己的命運和他的未來緊緊系在一起。
女人天生多疑,但女人的直覺偏偏很多時候又是正確的,劉妃想到此,心底冒氣陣陣寒意,她心甘情愿地鉆進了濟王為她設(shè)下的圈套,事情成功不說,一旦事與愿違,她將何去何從?
她的心頓時湮沒在黑暗中,兩串冰涼的淚珠從眼角滾落,她現(xiàn)在能做的便是每天向蒼天祈求。
“父親放心,為了你和哥哥的未來,我會照你說的去辦,你退下吧?!?p> 劉妃不想再說什么,不管這事是濟王個人的注意還是父親和他串通一氣做下的,自己已經(jīng)深深地陷了進去,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此時她才感覺到自己不僅身體疲倦,心更是千瘡百孔,她不想讓父親看見自己的傷心,哪怕是他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畢竟是自己的父親,何況,父親之所以和陳陵走在一起,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在今天的南國,有哪個官員不尋求將來的路,而這路也就兩條,一是趨附太子,二是和濟王結(jié)為一黨,再沒有第三只可以依靠的力量。
劉妃什么也不想再去想,她就連外衣也懶得脫,倒在被窩里,將被子連頭一起蓋著,她覺得此刻不僅心冷,整個身子也冰涼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