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也像人們的心情一樣,連續(xù)陰沉著臉,云層被肆虐的江風(fēng)吹散了又聚,將天空壓得極低,空氣被窒息。
東宮早已沒有了過去那種笙歌燕舞,早已聽不到那種令人悱惻纏綿的絲竹之聲,陳同像一個懂事的大孩子,變得一天天好起來,除了進宮探視父皇的病情外,就是忙著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折。
就連和江總在一起讀書的時間都抽不出來,每天回到寢宮,陳同都感覺到昏頭昏腦的,這一下子重壓在他身上的擔(dān)子都快壓得喘不過氣來。
寶兒的心情除了擔(dān)憂著圣上的病情外,倒是顯得平靜了許多,那天太子妃親自帶著陳胤前來道歉,讓她覺得太子妃深明大義,心中的淤積煙消云散。
大兒子陳深傷勢痊愈,從太后那里回來,懂事的他代替了自己的父親,整天跟在江總身旁讀書習(xí)字。
這天寶兒正守著兒子完成從江總那里帶回來的作業(yè),陳同興高采烈地大步走了進來。
“寶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p> 寶兒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陳同露出笑臉了,每次回來都是那像那種打不死的嫣蛇,有氣無力,今天這是怎么了。
“什么好消息呀!看把你高興的?!标愅呐d奮感染了寶兒,仰起笑臉不解地問道。
“你猜猜看。”陳同笑道。
寶兒在心里迅速閃過所有能讓陳同興奮的事,可是一點也摸不著頭腦,“是不是圣上的病情大有好轉(zhuǎn)?”寶兒實在想不出,試探著問道。
“這下可難倒你了吧。”陳同得意地嬉笑著。
“快說,什么好消息?”寶兒這回想起了動用刑罰逼問,揚起了一只玉掌,在陳同眼前晃悠起來。
“是,愛妃聽稟:我的恩師復(fù)職了!”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寶兒知道太子和江總的感情很深,這樣一來,太子心里的愧疚便沒有了。在這個多事之秋,他的心理壓力也就輕了許多。
“這真是一件大好事,圣上的隆恩我們一定要謹(jǐn)記在心,太子也更應(yīng)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替圣上分憂解難,更應(yīng)該勤于政事,方不負圣上的眷顧之情?!?p> 寶兒在高興之余,沒有忘記抓著這個機會給丈夫上上思想課,給他緊一下螺絲。
“那是當(dāng)然,我一定不會辜負父皇所望,同時我也要祝賀愛妃。”
“祝賀我?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太子能專心國事,能跟著江總認(rèn)真學(xué)習(xí),那是太子自己的轉(zhuǎn)變,也是江總教育之功。”
“哈哈,愛妃沒有聽懂我的話,我是要祝賀你?!标愅瑥娬{(diào)道。
寶兒不禁莞爾一笑,“我有什么值得祝賀的,難道圣上也會給我一個什么官做,讓我也過一下官癮。”
“寶兒,你和龔良娣都被圣上冊封為貴嬪。”陳同不想再讓自己的寵妾勞神費力猜測,那樣會耗損腦力,也會憔悴她的容顏。
“真的嗎?”寶兒一下子驚喜地雙臂環(huán)圈著陳同的脖頸,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喜訊,更是圣上對自己的肯定。
只是寶兒仍然居住在光昭殿里,光昭殿里面的一切也沒有太多變化,相對于過去來說,只不過是每月供奉的銀兩增加了不少。
當(dāng)然,隨著身份的變化,所使用的仆人也會相應(yīng)地增加,但寶兒知道在這樣的時刻,并不是炫耀自己得寵的時刻,她想到了當(dāng)今太后和太子妃月娥,她們都是那種勤儉之人,她們平時的生活并不是那種想象中的奢華,自己更不能恃寵而驕,而是要以她們?yōu)榘駱印?p> 自己身份是那樣的卑微,在自己晉升的道路上更是遇到了重重阻力,如今,在這樣的榮寵面前,一定要有清醒地認(rèn)識,絕對不能忘乎所以。
于是,寶兒便把尚書省按照定制給她增派的幾名工宮女、小太監(jiān)和八名仆人悉數(shù)退了回去。
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不小的反應(yīng),尤其是太后,對寶兒是倍加贊賞,她的聲望也因此而上了一個新臺階。
這天寶兒吃過早飯,把兒子送去讀書后,自己看了一會兒書,感覺到有些疲倦,便信步走到后花園。
正值滿園菊花開放的時節(jié),天高氣爽,頓覺心曠神怡,一種舒適的心情油然而生,不禁隨口吟詠道:中秋懸彩九州紅,如是我知建康城······庶子春華世人頌,家丞秋實享譽隆。
“哈哈哈,好詩!好詩!”
寶兒一聽太子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大吃一驚,回過頭來,見太子正拍著手,一邊稱贊自己的詩作,一邊走來,于是問道:“太子今日不去處理政事,來此作甚?”
“呵呵,圣上今日身體好轉(zhuǎn),交代下來的事情很少,用不著我操心?!?p> “即便圣上病情好轉(zhuǎn),但太子也要替圣上主動分憂,以免圣上積勞成疾?!?p> 陳同原本興致勃勃,不想到寶兒幾句話猶如冷水,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只好說道:“愛妃之言極是,但我很久沒有聽到你吟詩了,剛才這詩句確實很妙,要不是江大人被彈劾,你我豈能這么長時間不能相互對吟佳句,以舒胸懷?!?p> “臣妾只是興之所至,偶爾吟詠,承蒙殿下謬贊,臣妾實不敢當(dāng),臣妾愚魯,豈能在殿下面前妄談吟詠詩作?!?p> 寶兒謙遜了兩句,接著又說道:“殿下,你我雖然很久沒有長期在一起吟詩作賦,也少了往昔的卿卿我我,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殿下能夠安心與江大人學(xué)習(xí)治國之道,能夠把更多的時間用于幫助圣上處理國家政事,這種收獲可是千金難買,尤其是江大人因圣上隆恩,得以重新輔助殿下,從而有機會一展心中所學(xué),只要殿下能夠持之以恒,虛心好學(xué),我想殿下將來必是一位圣明的君主?!?p> 寶兒的話讓陳同如沐春風(fēng),可是,他實在不想談及政治方面的話題,今天好不容易有所空閑,覺得正該趁此機會放松一下心情。
“好,說得好!什么話只要你一說出來,我怎么就聽著受用?!标愅紫葘殐嘿澝懒艘环又f道:“別看這花園不大,卻也是風(fēng)景宜人,尤其是這滿園的菊花,其香清幽淡雅,沁人心脾,難怪你能觸景生情,吟出那樣的好詩?!?p> 寶兒一聽就知道他的心思始終在這賞景吟詩上,想要再規(guī)勸,有擔(dān)心適得其反,既然太子說今天無事,那何不暫且順著他的心意,讓他高興一下。
“園林景致宜人,只是我的詩句卻平淡無奇,沒有什么創(chuàng)新之意,既然太子如此有興致,不妨吟詩一首,以供臣妾賞鑒學(xué)習(xí)。”
此話正合陳同心意,他輕輕摟著寶兒的纖腰,和她肩并肩地徜徉在花園中,雙眼卻在尋找能夠觸動他靈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