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中,可也不是每個人都贊成大興土木,盡管這些人人微言輕,但傳統(tǒng)的思想人他們認定了一個死理,既食君祿,便當(dāng)恪盡職守,規(guī)勸君王的過錯就是對君王最大的忠誠。
尤其是歷朝歷代的諫臣,他們都是比較正直的人,敢于直言犯上,盡管他們的政治生命一直處于風(fēng)口浪尖上,遇到開明的君王可能還能聽進一些諫言,遇到昏聵無能的君主,三言兩語之間就會搭上身家性命,而他們卻沒有太高的政治地位,可偏偏這些人哪怕碰的頭破血流也會犯言直諫。
傅縡就是這樣一個人。
此時他正背著雙手,凝視著遠方的天空,眼前那條波濤洶涌的大江帶著怒吼,震撼著大地,可滾滾而逝的江水卻排解不了心中的煩悶和憂愁。
昨天遠遠地聽見那工地上喧鬧的聲音,看見民工不斷地從四面八方往工地里送各種材料,傅縡想象得到那里是多么熱鬧,多么壯觀,可他卻沒有絲毫高興的心情。
那工地上所有一瓦一木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錢啊!當(dāng)今民貧國瘠,百姓怎么生活呢?府庫里僅有的那么一點存余用完了,這個國家拿什么來支撐呢?
傅縡滿腹心事,自從聽說主上要建筑宮殿,他就一直為這事而焦灼,作為新皇,增添一些建筑本來無可厚非,但是實際情況是國家的狀況現(xiàn)在還不允許如此鋪張浪費,而主上的決心是那樣的堅決,懷王陳堅剛提出反對意見,就被一擼到底,好在他還念在情份上,留下了懷王一條性命。
自己在勸諫與否的煩惱中徘徊了這么長時間,他真拿不定主意。
要說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主上對自己也是皇恩浩蕩了,不僅沒有因為自己曾經(jīng)是懷王的幕僚而受到牽連,反而得到重用,自己本應(yīng)該知恩圖報,可是那樣自己內(nèi)心能安嗎?對主上的過錯不予糾正,難道就是報恩嗎?
想想自己一個四十多歲的人,生活和仕途的艱辛,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往昔那些令人難以忘懷的奔波和跋涉,盡管隨著歲月的流逝,但記憶的殘片仍然還在腦海里縈繞,誰能知道,自己有今日的成就,那是多少汗水和辛勞換來的。
自己從小生長在官宦家庭,父親雖然不是什么重臣,但也是地方上的父母官,從小就教育自己說百姓是衣食父母,要自己好好讀書,將來為百姓辦事。
自己也非常爭氣,年少聰穎,七歲時便能背誦多大十萬余言的古詩賦,可惜不久父親因病而故,又恰逢兵亂,從此便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后來,自己被人推薦,投靠了湘州刺史,才得以有了稍微安定的生活,才得以有機會博覽更多的書籍,也因此而一步步受到別人關(guān)注,到了先帝時,成為了撰史學(xué)士。
主上登基后,念著自己的才華,任命自己為中書通事舍人,并掌握詔書文告。在這期間,自己每每因為性格直爽,在行為上多有散漫,而且負才使氣,因此而得罪了許多人,朝中百官群臣多有記恨自己的,也多次被他們上告。
好在自己為人正直,生活簡樸,廉潔無私,辦事公道,并沒有多少可以被人利用的把柄,尤其是主上對自己的器重,往往為自己遮擋,才使自己免除了災(zāi)難。
對于這些,包括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傅縡都心若明鏡,他在心中一直對陳同懷著感念之心,尤其是他登基不久,傅縡也認為遇到了一位明君。
可是漸漸傅縡感覺出主上也是一個一意孤行的人,他并不是能夠聽得進諫言的一個君主,所以在心中漸漸對陳同產(chǎn)生了難以名狀的厭感。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從各地送來的文告中,傅縡已經(jīng)知道又許多地方的百姓已經(jīng)沒有糧食可吃,有的地方已經(jīng)有餓死人的現(xiàn)象發(fā)生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張張滿焊怨憤的眼神,看到了一個個衣不蔽體的枯瘦的背影。
哎!這種民不聊生的境況何時是個頭?。?p> 眼前奔涌不息的江水,那奔騰喧囂的巨響開始震蕩著,看著那一往無前,不懼暗礁巨石阻擋的氣勢,傅縡心中的云霧漸漸被驅(qū)散。
對于傅縡來說,陷入精神的困惑只是暫時的,心系天下百姓才是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信念,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要實現(xiàn)自己生存的價值,而自己的價值就體現(xiàn)在為了百姓,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不惜坐牢甚至砍頭。
此時的傅縡已經(jīng)熱血沸騰,迸發(fā)除了沖天的豪氣,決定哪怕自己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哪怕別人說自己不念主上的恩寵,也要奮力一爭,直言上諫。
主意既定,傅縡邁著堅定的步伐離開江邊,決心去找皇上,直陳救過之策。
這時的陳同正和張貴妃一起,雖然是大白天的,兩人卻膩歪在床上,陳同半側(cè)著身子,斜靠在床頭,張貴妃則面對著他,也是半側(cè)身。
很多時候,只要時間充裕一點,陳同就特別想念這張大床,他倒不是因為疲倦要在床上一個人靜靜地休息,而是覺得無論與寵妃坐著、或者站著相依相偎、或者摟抱著漫步,都不如在這床上愜意。
這是多么好的風(fēng)光啊,兩人時而身體接觸,時而分開,時而互相用手撩逗對方,時而感受著對方溫情脈脈的目光,一旦情緒無法控制的時候,還可以隨時將對方剝個精光,盡情享受一番。
兩人雖然時時在一起,但那如膠似漆的感情,似乎也難訴相互相思之意,陳同幾乎一刻也離不開寶兒。
陳同仰著臉,無限失落地說道:“哎,誰能替朕像個主意,讓我的愛妃晝夜也不離開我,該有多好??!”
張貴妃一陣咯咯嬌笑,一根如蔥般潔白細長的手指,在陳同的鼻尖上轉(zhuǎn)了一圈:“陛下,你怎么在說傻話?”
陳同一骨碌翻身坐起,莊重地望著寵妃,一臉嚴肅地說道:“不!我說的是真話!”
“難道你不想上朝啦?”寶兒眨巴著兩個大眼睛,進一步問道。
“從內(nèi)心來說,朕的確不想上朝,但朕不上朝能行嗎?如果不上朝理政,又怎么能盡到一個天子的義務(wù)呢!”陳同在這一點上,還真是說了實話,估計如果這上朝之事可以代勞的話,他寧愿整日抱著美人兒樂呵。
“那你怎么能晝夜也不離開我呢?”寶兒明白陳同愛自己的心,他所說所做,都是出于對自己的愛。
陳同眼珠子一陣骨碌碌地轉(zhuǎn)動,突然興奮地說道:“愛妃,朕今后上朝聽政,也要帶你一同上殿!”
寶兒這下可著實吃了一驚,也一下子猛地翻身坐起,“陛下,那怎么行呢?”
寶兒可知道這個大孩子的倔強脾氣,他總是會心血來潮的冒出許多異想天開的東西,而且不管對與否,總是想到就要做到。
所以沒等陳同開口,寶兒立即勸道:“圣上,你我夫妻恩愛情深,渴望時刻相伴,這是你我之間無法割舍的情意,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所以,你我的情意不見得就一定要朝夕不離,國事重于家事,軍情大于一切,豈能因為你我之間的摯愛而影響軍國大事,陛下,請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嗎?”
陳同一時無語,對寶兒的話也未知可否,正在這時,顧安進來稟奏說中書通事舍人傅縡有事在外面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