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太后的嚴(yán)詞責(zé)問下,陳同倒是不敢發(fā)泄心中的怒火,只得敷衍著王太后,頒布圣旨,責(zé)令童建業(yè)整飭江防。
但是對于有關(guān)戰(zhàn)備籌備的事情,只是口頭上讓相關(guān)部門按照要求去準(zhǔn)備,后勤部門可是肥缺,那些管事的要么是陳同的近臣,要么是那些近臣的手下,表面上大張旗鼓地開始張羅,實則以此為幌子,肆無忌憚地中飽私囊。
陳同依然夜夜笙歌,醉生夢死,朝中的直臣幾乎被清除干凈,都是一班以迎合主子心意的讒臣,大家誰也不去關(guān)心北方的動靜,只知道抓緊時間爭分奪秒的追歡逐樂。
張貴妃心里雖然也有幾分擔(dān)憂,但她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那樣勸諫陳同了,她完全看清了丈夫是一個一意孤行,只聽得進去奉承話的人,為了自己的地位,更為了兩個孩子的未來,她只有保持沉默。
自從謀生了奪嫡之心后,張貴妃考慮得最多的就是千萬不能得罪皇上,同時發(fā)動輿論攻勢,為兒子搖旗吶喊,大造聲勢。
孔靈、龔曉婉是除張貴妃而外,能夠在皇上身邊說得起話的少數(shù)嬪妃,她們盡管和張貴妃之間有利益沖突,尤其是孔靈,在為孔宣爭奪兵權(quán)這點上,與張貴妃一直在暗中較量。
但是兩人在對待太子一事上,又和張貴妃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盡管無論如何太子之位落不到她們的孩子身上,但是陳胤平時對她們那副趾高氣揚的態(tài)度,早已讓她們擔(dān)心將來的命運。
張貴妃畢竟是表面上看起來很好的姐妹,而且還一直提攜著她們,所以她的兒子獲得太子之位,權(quán)衡利弊之下,便無條件地站到了張貴妃的陣營。
朝中一眾大臣,更是唯張貴妃馬首是瞻,他們有什么事,根本用不著去求皇上,只要給張貴妃送去點什么,第二天保管心想事成。
在皇后和太子苦勸皇上一事后,陳同對兩人反感達到了極點,皇后倒是一天到晚身居深宮,幾乎不怎么踏出宮門一步,和皇上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但太子不同,作為儲君,不可避免地要和皇上接觸,每一次見面,陳同都頓感心中反胃。
有道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陳同本來就對太子極為不滿,在眾人的煽風(fēng)點火下,更是對太子越看越別扭。
陳同開始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廢掉皇后和太子之事。
只是一時之間,陳同又覺得難以下手,沈皇后是結(jié)發(fā)之妻,除了那天和自己有過爭執(zhí)外,她這些年來一直嚴(yán)守宮闈,沒有任何違紀(jì)越軌之嫌,不僅深得太后信任,就連自己身邊那些嬪妃對她也沒有任何不滿,如果廢掉皇后,會不會讓自己早到后人的詬???
有關(guān)自己身后的名聲,陳同倒是十分在意,何況廢掉皇后以后,誰當(dāng)皇后?張貴妃顯然不會,否則,她早就戴上了后冠,自己又不可能置張貴妃于一旁,讓其她人來當(dāng)皇后。
就是太子陳胤,要想真正廢掉他,也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畢竟陳胤在沈皇后的教誨下,知書識禮,對人恭謹(jǐn),處事謹(jǐn)慎小心,從來沒有跨越雷池一步,在此之前,不管是后宮還是朝中臣僚,無不夸贊他是一個稱職的太子,現(xiàn)在突然將他廢除,那書寫歷史的人會給自己記上怎樣的一筆?
看來這事還不能一蹴而就,還要耐心等待機會,抓著太子的‘小辮子’,方可下手。
這天,張貴妃去看兒子始安王陳深,既然謀奪太子之位的事情已經(jīng)展開,她可不想陳深在這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什么差錯。
也許是因為從小在祖母身邊長大的緣故,陳深對母親并不像陳莊那樣深,無論從言行舉止看起來,都似乎少了一份舔犢之情。
陳深在母親面前很是拘束,就連稱呼之間都少了幾分母子之情,張貴妃對此并不介意,她一直都在心中以自己身份低微而自卑,所以她一直希望兒子從小就要有一種高貴的氣質(zhì),哪怕她這個做母親的委屈一些也沒什么。
每一次見面,張貴妃也就是慣例提醒兒子不要荒廢學(xué)業(yè),要潔身自愛,要謙遜待人之類。
好不容易等到張貴妃起駕回宮,陳深如釋重負(fù)地按禮恭送,這種有些生疏的母子關(guān)系讓陳深總是覺得很別扭。
可就在張貴妃轉(zhuǎn)身離去之際,陳深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賬后一個纖細(xì)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張望,手里還拿著什么?
陳深心里一驚!難道是有人要行刺母妃?
陳深見母親絲毫沒有警覺地往外走去,突然轉(zhuǎn)身閃到賬后,一下子抱著那人。
那人也是吃驚不小,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剛要張嘴尖叫,小嘴卻被一只手緊緊捂著。
陳深一手捂著那人的嘴,一手圈著那人的腰,將那人半仰著拖向里堂,狠狠將她一擲,那人隨即跌坐在地上。
剛才從她的身影以及抱著她的感覺,陳深明白這是一個女孩子,可是他擔(dān)心被母妃知曉,忙著將她拖進后堂,沒有來得及仔細(xì)觀看。
現(xiàn)在定睛一瞧,這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一身婢女打扮,她身體纖細(xì)瘦弱,臉色因剛才的驚嚇而蒼白,沒有少女那種固有的紅潤,怨毒的眼神射出兩道寒光,似要刺穿陳深,讓陳深心里不由一悸。
“你是何人?你想干什么?”陳深厲聲問道。
少女并沒有說話,而是憤恨地望著陳深,手里還緊握著一把剪刀。
陳深不是懵懂不懂事的孩子,一看她手里的剪刀,就立即明白她圖謀何事,立即蹲下身子一邊扳開她握剪刀柄的手指,一邊說道:“你這樣一個弱女子,連我都敵不過,你能傷得了張貴妃嗎?你可知道張貴妃還沒有你這樣大的時候,就敢在勇武的濟王面前挺身護主,你這樣不是飛蛾赴火、自取滅亡嗎?不僅你的性命不保,更會殃及你的九族?!?p> 少女聞言,似乎觸動了傷心事,香肩微微聳動,眼淚便奪眶而出,嗚嗚地啜泣起來。
這是一種絕望的哭泣,是心底最后的一絲希望破滅,萬念俱滅的哭泣,讓陳深這個好善的少年心里也跟著一陣酸楚,頓生惻隱之心。
陳深將躲過的剪刀放到一旁,少女如他所料,是針對張貴妃而來,對他并沒有惡意,也就放下心中的警惕,蹲在少女身邊,好言說道:“好了,你別哭了,你的事我權(quán)當(dāng)一無所知,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一個人,但你要告訴我你是誰?為什么要這樣做?!?p>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哭泣,看著她不斷用衣袖擦拭著那張猶如滾動著露珠的白蓮般的臉,陳深伸手去將她輕輕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