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榮枯,時節(jié)更替,乃是無可抗拒的自然力量,朝代興衰,有道取代無道,亦是歷史不可阻擋的潮流。
自從定下滅陳的大計后,隋國便晝夜不停,加緊為最終實現國家一統而積極真被著。
江北隋軍的演練在緊鑼密鼓的進行,駐守江防的一些忠貞愛國之事時時擔心著國家安危,也不斷派出斥候,過江探聽消息,雖然得到的情報有很多不是那么準確,但種種跡象已經表明,一場關系國家存亡的戰(zhàn)爭已經不可避免。
童建業(yè)心急如焚,自從那次上諫后,主人并沒有實際的行動,整飭軍務,加強防守,只好同部下得力之人商議,一邊加強防御部署,警惕北方進犯,一邊派心腹部下馬強趕回京城,向皇上稟報,希望皇上能夠警醒過來,立即詔令全國投入戰(zhàn)備。
早已被酒色之毒浸入骨髓的陳同已經麻木不仁,耳里只聽得進去一眾狎客歌功頌德的贊美聲,此時他正沉浸在百越歸心的喜悅中,正在臨春閣舉行詩宴。
馬強話未說完,就被陳同打斷道:“隋軍演練只不過是正常的軍隊訓練,即使他們又不良只圖,也只是虛張聲勢,你們何必小題大做,自己嚇唬自己,趕快回去吧。勿再多言!”
馬強只能無奈地嘆息著離開。
陳同的興趣因馬強前來而被中斷,好不容易剛剛恢復起初的氣氛,太史令張榮又冒昧前來。
張榮自小好學,工于詩文,但天性剛直,不善于人際交往,朝中眾臣沒有什么人與他有過從甚密的關系,一直郁郁不得志,而且還時常遭人詆毀,更得不到皇上重用,又看不慣皇上所作所為,和多數士子一樣,都懷著一顆憂國憂民之心,隨位卑未敢忘憂國,因而寫好奏疏,前來面君。
陳同的酒興被一次次打擾,心里極不爽快,張榮在跪拜之后,陳同并沒有招呼他起來。
坐在陳同右面的孔靈、龔曉婉看出皇上討厭張榮,當然不會去提醒皇上,而施文慶、孔范、沈客卿等人歷來就對張榮嗤之以鼻,正巴不得一有機會就給他難堪,皇上給他臉色,正是他們這些人求之不得的,眼中無不露出藐視和鄙夷。
唯獨江總不像他們那樣看待張榮,認為張榮學識淵博,詩文出眾,而且剛正不阿,一身正氣,他現在雖然年輕,卻正和自己年輕時一樣,只是這樣的臣子,皇上是不會喜歡的,而看今天這情況,如果張榮是來湊熱鬧,發(fā)揮一技之長,獻上一兩首稱頌皇上的詩文,皇上必然會轉怒為喜,要是為其它事情而來,而且還是他那固執(zhí)的怪脾氣,后果可令人堪憂。
正在江總不知該怎么做的時候,還是張貴妃有正直之心,湊近陳同,低聲提醒道:“皇上,張大人起來了,跪拜時間太長,影響不好?!?p> “嗯······對?!标愅@才緩緩呷了一口酒,說道:“張榮,你起來。”
張榮雖然年輕,但跪在地上已經有好一陣子了,而且那跪姿就是泥塑一樣,一動不動的,加上心里面承受著大殿上氣氛的巨大壓力,一聽吩咐,本能地答道:“謝萬歲!”
只是他在爬起來的時候,不僅覺得膝蓋隱隱作痛,而且雙腳都似乎不柔和了。
“張榮,你來干什么?!标愅Z氣倒是沒有聽出什么盛怒,但眼睛卻斜視著他。
“啟稟萬歲,微臣要要事請奏?!睆垬s并沒有因為剛才遭遇的冷落而改變初衷,如實稟奏。
“呵呵,又來了一個請奏要事的······”陳同嘴角掛起一絲不屑,戲謔道,想要不聽,又覺得當然這么多人的面,自己好歹是國君,人家有要事稟奏,如果未及開言就將其驅逐,他們會不會背地里嘲諷自己,所以陳同沉吟著,接著吩咐道:“好吧,你把奏疏交給江大人?!?p> “遵命?!睆垬s雙手捧著奏疏,轉向江總。
江總由于心里對張榮的尊敬,急忙起身離座,接過張榮的奏疏,展開后迅疾瀏覽了一遍,覺得奏疏寫的不錯,但心里的擔憂卻劇增,因為這奏疏里字字句句都是針對皇上的過錯,他明知張榮所言絲毫不差,但是當今皇上豈能聽得進去,就連自己都已經很久沒有說過皇上的不好了,還不是因為了解皇上的心思,擔心稍有不慎,不僅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而且皇上也根本聽不聽去,所以還不如緘口不言,明哲保身。
陳同觀察著江總的表情,見他臉上滿是擔憂,不由說道:“念!”
江總不敢不遵命,只好一字不漏地念了出來。
陳同的臉色隨著江總的聲音再不斷變化,江總話音剛落,突聽‘啪’的一聲,也不知陳同哪里來的那么大勁道,居然一巴掌拍在案幾上,將上面的酒壺都震得倒翻,而那晶亮的酒杯卻在一震之力下,直接飛離了案幾,落在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
陳同被奏疏中說他不思先帝創(chuàng)業(yè)之艱難,只知溺愛后宮嬪妃,沉湎酒色,就連祭祀祖宗七苗都托詞不去,老臣宿將,棄之不用,身邊盡是奸佞小人,眼看社稷不保,依然宴飲取樂,與夏之桀、商之紂這些亡國之君,沒有什么兩人這些話激怒得暴跳如雷。
“放肆!”陳同霍地站起來,指著張榮,渾身氣得顫抖不停。
“微臣不敢,請皇上息怒,微臣只不過講了真話罷了?!睆垬s雖然急忙下跪謝罪,但是并沒有絲毫懼色。
“混賬東西!”陳同差點沒有跳起來,他哪能還聽得進去,只想此人永遠消失。
“來人!”隨著他的怒吼,侍衛(wèi)立即氣昂昂地大步買進來。
“把這個無父無君的東西拉下去砍了!”
侍衛(wèi)應聲“遵命!”就伸手要拉張榮。
“走開!”張榮一個文弱書生,明知今天就是死諫,也不知哪里來的那么大力氣,兩手將侍衛(wèi)往旁邊一拽,厲聲說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漢之太史令寧愿身受宮刑也要直言,我今為太史令,亦要學學古人,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今我為大陳江山社稷而死,當然重于泰山,必將名留青史,而皇上你身為一國之君,身系大陳社稷安危,卻頹廢如此,坐視社稷即將落入他人之手,你乃是歷史的罪人,你有何面目見祖宗于九泉之下······”
陳同聽得心里怒火上竄,厲聲道:“快!快拉出去!”
侍衛(wèi)哪敢怠慢,急忙伸出雙手,死死抓著張榮胳膊,夾著他生拉硬拽地往外面走去。
張榮被拖著,但嘴里仍然罵不絕口。
不一會兒,侍衛(wèi)高舉著帶血的鋼刀進來,按照規(guī)矩,皇上是要親自眼看的,但陳同已無心關注,只是連頭都沒太,揮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