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睇了祝暝笙一眼。
我吃飽了撐的?同你開玩笑?
祝暝笙見祝夫人神色正經嚴肅,撓了撓后腦勺訕訕一笑。
看來不是開玩笑呢。
“這花也送了,你還瞞著母親做什么?”祝夫人再耐著性子問道。
“母親誤會了,那不過是我給陸三姑娘的謝禮罷了?!弊j泽弦Я艘Т剑值?,“兒子心悅的是陸家二姑娘?!?p> 嘿嘿,這話親自說出口還挺不好意思的。
祝夫人腦袋嗡地又是一陣響。
“你既然喜歡陸家二姑娘,又招惹那三姑娘做什么呢?”
我滴個乖乖喲,她這傻兒子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宴上瞧著陸家三姑娘那神色,可不簡單。
何況這么多人瞧見了,眼下她這兒子若舍了三姑娘又去招惹二姑娘,可不就叫外頭的人看了笑話。
吃驚歸吃驚,祝夫人的腦子還是十分靈光的,心中暗自盤算著該如何解決此事。
“她替兒子給二姑娘傳話,兒子自然要謝她。”祝暝笙摸摸鼻子,一臉無辜。
他這人想來有恩必報,可從不小氣,母親怎地還責怪起他來了。
“那也不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
祝夫人想起宴上眾人的目光和私下的低語,頓時覺得糟心非常。
祝暝笙見祝夫人面色沉沉,嘴唇翕動著,沒了言語。
母親好似真的生氣了呢。
祝夫人扶額閉目冷靜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想想,或許這也并非全然是壞事。
那陸家三姑娘她本就瞧著不對頭,既然兒子也沒這個心思,豈非再好不過?
至于陸家二姑娘......
罷了,往后再說,先解決了眼前的爛事,等過了風波再觀望。
祝暝笙沏了杯茶,畢恭畢敬呈上,而后小聲開口,“母親,不過是場賞花宴罷了,不至于如此嚴肅吧?”
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即便祝暝笙闖了潑天的大禍,她也做不到撒手不管不是。
何況只是一束花的事情。
祝夫人喝了茶,靜下心來想著。
這賞花宴的目的究竟何在,終究是沒有明說的。
她干脆裝糊涂,認定這就是一場普通的宴席又何妨,旁人也沒個證據說這是為了挑選祝家的兒媳而舉辦的不是。
如此想來,祝夫人又有了底氣。
“日后可莫要胡鬧了!”祝夫人消了氣,故意嚴聲警告祝暝笙。
“是,兒子知錯了。”見祝夫人態(tài)度和緩了些,祝暝笙放下心來,殷勤地為祝夫人捏肩捶腿。
祝夫人在祝暝笙房中坐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起身離去。
祝暝笙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
天青色的鮫綃羅帳垂至游鯉戲水梨花木床旁,隱有紫銅云紋香爐中的香氣飄進。
倘若陸二姑娘見到三姑娘那一束薔薇,會不會不高興哩?
她可會如其他人一般誤會自己的心意?
晚間母親的話無疑成了祝暝笙心上的一根刺。
昏暗的房間密不透風,祝暝笙胡思亂想著只覺透不過氣來,干脆起身披了外衣走出了房間。
“吱呀”一聲門響,驚醒了臺階上打著瞌睡的守夜小廝。
“公子怎地還沒睡?”小廝揉揉眼睛,提著燈籠上前問道。
祝暝笙睨了小廝一眼,懶懶道,“我口渴了,去給我倒杯水來?!?p> “噯,小的這就去?!毙P睡得有點懵,生怕被主子責怪,忙哈著腰提了燈籠前去。
皓月高懸,落下清冷的銀輝。
院里青灰色的石板路如落了霜一般,顯得有些蒼白。
不多時,小廝端著茶水回來了,只見祝暝笙一人獨坐院中,托著腮神色迷茫。
主子莫不是得了夢行癥吧。
小廝輕手輕腳放下茶托,細聲道,“主子,茶來了?!?p> “嗯。”祝暝笙驀然回神,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阿煥,今日我贈予陸三姑娘薔薇一事,你怎么看?”祝暝笙突然問道。
“這——”小廝阿煥咽了咽口水,一時答不上來。
公子這是在刁難他嗎?如此深奧的問題,可叫他怎么答呀。
“你磨嘰什么,照實了說就是。”祝暝笙見阿煥眼珠子轉得飛快,又吞吞吐吐的,便不耐煩催促道。
“是?!卑艘话牙浜?,恭維道,“公子如此做,自然有公子的道理,小的就是個打雜的,哪里能有什么看法?!?p> 問了等于沒問。
祝暝笙別過臉去,嘆了口氣。
可此時他偏又急需一個能聽他訴說之人,于是又開口道,“若是為了今日之事,叫陸二姑娘誤會了我的心意可如何是好。”
他要求舉辦賞花宴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多與陸晚霏接觸接觸,可她終究沒有來,自己哪里還顧得上其他。
“那公子當面與陸二姑娘說清楚不就得了?!卑S口接了一句。
祝暝笙腦子里閃過一道光,仿佛一瞬間頓悟了一般。
對呀!約陸二姑娘出來解釋清楚,說不定對方會因此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阿煥,你可真聰明!”祝暝笙捏著阿煥的肩膀,高興得直晃,恨不得在他臉上親上一口。
額,還是算了,下不去嘴。
阿煥可就不高興了。
疼疼疼!
阿煥眼底含著淚沫星子,無奈道,“公子高興便好?!?p> 公子高興了,他也就放心了。
省得當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怕挨了罵。
“不過那陸二姑娘性子冷漠,公子難道不怕——她再拒絕公子一回?”阿煥趁著祝暝笙現下心情好,便壯著膽子問出了口。
陸二姑娘長得是美若天仙,可那樣一個冰美人又有什么意思呢,公子回回邀約都碰了一鼻子灰,怎地還不死心。
“這你就不懂了?!弊j泽辖z毫沒有受挫,眼底如星河般亮亮的,認真道,“第一眼見到她時,我便覺得我與她似乎上輩子就認識了,在她的眼里,我看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大概便是一見鐘情吧。
祝暝笙細細回味著二人初見時的場景。
阿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道,“夜深了,公子還是早些歇著吧?!?p> 祝暝笙微一頷首,竄回了房中。
睡覺?不可能的。
祝暝笙來到書案前鋪開筆墨,琢磨著該寫些什么約陸晚霏出來。
油燈亮著微弱的光,隨著融化的燭油漸漸暗淡下去。
天色漸漸大白,書案旁的地上出現了許多廢棄的紙團。
祝暝笙頂著倆黑眼圈猛地抬頭,樂呵呵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