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打算的?”飯桌邊老譚坐在程綾澤的對面,一邊夾著菜一邊低眉問道。
程綾澤嘴里塞著肉,沒想到沉靜了許久的老譚還是不放過他,他咽下嘴里的肉,扒拉了一口米飯含糊不清地說道:“哦,沒什么啊,就……”
“什么叫沒什么?你看看他說的像話嗎?”老譚抬起頭氣呼呼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順手使勁拍了老程的手背一下。
老程和程綾澤都被嚇到了,兩人面面相覷,老程感覺打圓場,給老譚夾了一棵青菜滿臉堆笑地說道:“先吃飯吧,你干嘛生這么大氣啊,他要是要打算早就說了,要是沒打算你現(xiàn)在問了也是白問。”
“我看你也是腦子壞掉了,你說的是人話嗎?我看你兩個就是一樣的種,一天到晚伸手不提四兩,坐吃山空,我要是一天不做飯估計你兩個都能餓死自己。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們好好吃吧,我可沒你們心那么大!”老譚往后把椅子使勁一退,憤然離開飯桌走進了房間,使勁把門摔了上。
程綾澤倒是自顧自地繼續(xù)吃飯吃菜,短暫的震驚之后立馬恢復了平靜,什么話也不說,誰也不管,老程看到兒子一臉喪氣樣子,火氣也是越來越大,但是他覺得此時火上澆油也是于事無補,于是他用筷子敲了敲菜碟,提醒程綾澤適可而止,停下來面對現(xiàn)狀,程綾澤看了一眼老程,滿眼的怒氣在努力克制著,程綾澤便也只好放下筷子,看著老程說道:“什么意思,說吧?”
“我什么意思?你這孩子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我怎么感覺你這一趟畢業(yè)回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老程把飯碗往里一退,抬起手要教訓程綾澤,可是程綾澤并沒有躲閃的意思,垂眼看著地不說話。
老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沒有真想要打兒子,可是看到兒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沒忍住還是擰了兒子的耳朵,可是他這時猛然發(fā)現(xiàn)兒子不僅僅性情變了,而且樣子也變了,他松開擰耳朵的手,拍著兒子的肩膀說道:“小澤,小澤!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覺你這個臉,你這個胳膊,怎么不對勁???你轉過來我看看,轉過來!”
程綾澤絲毫也沒有要隱藏的意思,既然老程想看,他就站起身來正對著老程站著,說道:“看吧,有什么不一樣的?”
老程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程綾澤,搖著頭說道:“你別跟我說廢話,我雖然沒給你買過衣服,可是你是我兒子,我知道你長什么樣,你這個耳朵怎么回事?怎么兩邊不一樣?還有你這個眼珠子,顏色怎么也不一樣了?還有這胳膊,你看看,這個胳膊跟猩猩的胳膊似的,這個胳膊跟白藕一樣,你還說沒有不一樣!”老程抓著程綾澤的胳膊小聲關切地說道,“兒子,你老實說,是不是生病了?跟爸說,???”
程綾澤從老程手里掙脫開,無所謂地說道:“哪有什么病,我可好了,自己在外面不也活了這么長時間?你肯定是記錯了,我本來就長這樣。這個胳膊是我之前吃錯藥長出來的毛,也不是什么大事?!背叹c澤下意識地摸了摸短袖襯衫緊扣的紐扣,避開老程的眼神望著窗外。
“你可別誆我,而且這身體可是你自己的,有毛病不治療可不行,聽到了嗎?”老程打量了幾遍兒子,感覺確實也并沒有病懨懨的癥狀,頂嘴起來倒是中氣十足,便稍微安心了一些,端起飯碗隨口叮囑了幾句。
程綾澤根本也沒打算老程能真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變化,他看了一眼吃飯的老程便轉身進了屋子,老程看他沒吃完飯趕緊叫道:“你不吃完啊?這飯剩下來給誰吃???你現(xiàn)在不吃下一頓還是你吃??!”程綾澤沒理他,回到自己的房間反鎖上了門。
一間不大的房子里,三個人在三個地方,各自與自己的時間對抗著,這就是程家這一方天地下的日常了。
“你這邊怎么回事?”
“我在山洞那里緊密觀察了,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見了?!?p>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你仔細找了嗎?”
“我找了,四周都找了,可是在那邊等了半天也沒見到他從洞里出來。”
“把我那一本《循跡錄》拿過來?!?p> “給,陌??停瑸槭裁船F(xiàn)在都是信息化時代了,你還在用這種費神費力的工具啊?咱們是不是下定決心升級一下自己???”
“你這個話題跟我說了很多次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老辦法自然有老辦法的好處,為什么別人用什么我們就要用什么?那我們自己的特色在哪里?我看你就是懶,不想動腦子?!?p> “好吧,我也說不過你,我今天任務也沒完成好,我就不多說了,怎么樣了《循跡錄》上顯示?”
陌桑客一頁一頁地翻著,尋找代表程綾澤的那個紅點的運動軌跡,點著現(xiàn)在程綾澤所在位置說道:“他現(xiàn)在回家了。”
“怎么會呢?我在洞口附近等了好久,絕對沒看到他出來,也沒看到有人進去。”
“菊齋尾,我說你是不是最近過于疏懶了?怎么盯一個小孩你都能出錯?”陌桑客合上《循跡錄》隔空甩出一個白光點到菊齋尾的手上,菊齋尾疼得趕緊一邊撥弄掉白光點一邊解釋道:“我怎么可能疏懶了?我天天沒日夜地盯梢,之前半夜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還差點被那小子瞎扔的臺燈漏出的電給電死?!?p> “你怎么好意思說出口,讓你進去處理一張身份證你還差點暴露自己,我就說不要用什么量子糾纏映射機,你非說障眼法和翻制術不管用,繞不開什么電腦系統(tǒng)。我就說你是不撞南墻不回頭,非要琢磨什么魔邏術,沒有多少火候就拿出去到處試,早晚要吃虧?!蹦吧?妥呋刈约旱膿u椅上揶揄道。
菊齋尾不服氣,他把自己的手套摘下來摔在桌子上,走到搖椅前面說道:“陌??停词鼓悴徽J同我的嘗試,但是你也不能一直閉耳塞聽吧,你知不知道鳩冢乙那邊的魔邏術已經(jīng)多么發(fā)達了?你看看那個程綾澤被施的復魂技,我們能完成嗎?到現(xiàn)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實現(xiàn)的。而且你之前在車站被襲擊的傷疤還在吧,也就是你愿意用自己的手去接,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你要是知道……”
“好了?!蹦吧?统领o地打斷了菊齋尾的話,揮了揮手便熄滅了屋子里面的燈光和火光,菊齋尾知道自己觸怒了陌桑客,便彎腰告辭退了出去。
坐在黑暗中的陌桑客摸著手指上的骨戒,閉著眼睛,嘴角抽動著、微笑著,然后一盞淡黃色的橘燈就亮了起來,飄在陌??偷纳磉?,輕輕搖曳著。
第八義
任何的事情都有其源頭,一個人的改變也絕不是無緣無故的。 每個人的命理不同,但是該背負的重擔卻都存在著,鮮少有人可以免遭心劫之苦。 #而那些注定成為主角的人,便是意志堅如鐵,突破苦痛,劃破臉也要看清自己到底會是怎么樣的那一種。 若說他最后歸于何處,并不是隨便誰都可以人為操縱的,即使你想要他走向美好,走向鼓舞,可是,有時候命運的野蠻會告訴你,一切不被言說的隱喻才是普通人的真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