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子是誰?”他敷衍地附和一聲,然后就轉到廚房去端來了小米粥和腌蘿卜。
“啊,玲子嘛。當然是一個事到臨頭才會開金口的家伙,跟你很像。如果你們認識的話……”
柴田停了下來。即使有些話是原本可以脫口而出的,如今話到嘴邊卻覺得有些不妥。所以其實看待這個家伙,也并不是嘴上說的那般一無是處吧。
“啊,什么啊。沒那么回事噢,我生下來到現(xiàn)在都不認識隔壁家的孩子呢?!?p> “哎?你也太……”
“因為沒什么必要為了結識某個人而去結識啊。這種事情要講究緣分的吧,順其自然的那種。不是么?”顧琛說完,又喃喃地講了一句什么,柴田沒有聽清。
“話是這么說啦,小鬼。但如果總是一味等待,這輩子會錯過很多美好的相遇吧?”嘰里咕嚕咽下自己的獨家卷面,發(fā)表意見的同時還打了一個美味到陶醉的嗝。
“什么?”
顧琛驚詫地瞪著嘰里咕嚕,然后埋下頭喝起了小米粥,發(fā)出一串咕嚕嚕的吸取聲音。
“這樣啊,原來如此。”
他站起身走上了樓,什么話也沒再說。柴田正在洗碗的時候,突然想到他也許是曾經(jīng)錯過了什么吧。所以當嘰里咕嚕一語道破玄機的時候,他才會變得不正常。話說誰又不是如此呢。誰又沒有錯過點兒什么呢,因為自己沒有努力。都會有的吧,考試沒有得第一之類的。
坐在去隔壁村的班車上時,顧琛看上去比平時清爽很多。他的棉襖是柴田加過清香水洗出來的,穿了三四天味道還是沒有散。她偷偷地靠近了些,果然確定了那味道。已經(jīng)完全跟她的衣服味道融合了。
他穿著黑色的棉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發(fā)現(xiàn)他真的很白。像個女生,那么白。但瞳孔卻出奇地黑,黑得特別深邃。鼻梁高挺,簡直跟她的也有得一比。
“十野村是許多高級妖怪居住的地方,也靠近城鎮(zhèn),所以交通方便。但我們能否找到滿意的事做還不一定呢,到時候有可能不在一個單位上班。你沒問題的吧?”
“當然沒問題啦,不用擔心我?!?p> “拜托,你們擔心的不應該是我嘛。我該跟誰的問題,這個比較嚴肅吧。”嘰里咕嚕跳上柴田的肩膀說道。
“不是這樣解決的啦,我們又不是準備離婚。哎,總之不一樣的……”
“但你們要分居,這是一個道理?!?p> ……
……
……
“三位要吃點什么?”老板飄過來客氣地問。
“啊呀呀,這個得我來說。老板,你要記清楚啊……肉包十個,牛腩燒兩份,燒酒三瓶……”
嘰里咕嚕一到店里,就開始生動地指揮著老板在菜單各處打鉤。
顧琛似乎突然變得溫柔了很多,他看著柴田暖暖地笑了起來。說實話,她并不習慣。雖然他這樣子很迷人,但她感受到更多的是一種怪異。別扭吧,大概是。她猶豫著該如何打破僵局,問點什么話題比較合宜呢?
“額,那個。這種店面的服務生你覺得怎么樣,有興趣嗎?”柴田問。
“哎?”
他似乎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有些懵。
“是有些唐突啦,不過我看你一進這家店就很愉悅的樣子。是有什么想法嗎,關于工作?”
“啊,那是因為……我……”
柴田疑惑地偏著頭,眼睛盯著顧琛。突然變得這么吞吞吐吐,不會是遇到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了吧。
“這家店的樣子讓我想起小時候吃過的一家水餃店,所以很喜歡。僅此而已?!?p> “原來如此??墒沁@家店是做飯團和套餐的吶,沒有水餃哦?!?p> “啊,沒關系。當時看到它,我也只是想著看一看。并不是多么想吃水餃啦。”
于是,柴田就認為水餃這種東西對他一定很特別。起碼是很美味的吧,想象中的那種味道。就算吃起來不怎么樣,這也是正常的吧。大多數(shù)人記憶中的味道,其實本就不過如此。它們記憶的不是那種味道本身,而是味道背后的過程吧。
“你點了什么?”他問。
“芝麻飯團和魚子醬,還有一個煎蛋?!?p> “我也點了煎蛋,不過是兩個?!?p> “嗯,是嘛。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愛吃?!?p> “哎?”他突然盯著手機發(fā)呆。
“哎?”
“很棒的好消息哦,你要不要聽?”
“什么消息???”
柴田好奇地在桌上撐起手,然后將下巴拖在手掌上。過了一會兒之后又覺得十分不妥,于是放了下去。至于哪里不妥,她并沒有思考那么多。總之是不妥。
“剛剛收到消息,斯卡頓全員招生哦?!?p> “嗯,?。俊?p> 全員招生這類的東西,妖怪的世界也懂得運用的嘛。但不管怎么說,這確實是個很棒的消息。起碼招到一個學員,相應的介紹費總是有的。至于酬勞多少的問題,她可不想花時間思考。斯卡頓一向大方。
“我之前剛好了解過某些傳說,或者不受管制之類的小妖?!?p> “確定夠我們度過漫漫寒冬嗎?”
柴田不是很確定,畢竟冬季相比別的季節(jié)更為艱難。尤其是嘰里咕嚕的消耗實在太大。
“完全沒有問題?!?p> “太好了,酬勞呢?”柴田給自己倒了一杯燒酒,又給顧琛倒了一杯。
“八十茲幣一位?!鳖欒⌒σ庥毓嗔艘豢诰疲爸灰覀冋业饺?,這個年就可以隨便過了哦?!?p> 嘰里咕嚕得知這個好消息,突然湊過頭來看了看顧琛和柴田。它舔著爪子問道:“想吃整個燒羊有沒有問題?”
“啊,這都是小事情啦!”
“話說,你怎么又在吃?”餐桌抖了抖,帶著空掉的餐盤變得膽顫心驚。
“這盤是什么菜話說?”柴田插話問了一句。
“原味饅頭而已啦,我知道最近資金緊張。”
嘰里咕嚕說完,趕緊伸出后爪子。把屁股下面的一挪紅燒魚刺推進垃圾桶,還有一堆不知名骨頭。
顧琛將手機往桌上一擺,指了指公告圖片。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公告格式,柴田笑了笑。
“哦,嘖嘖嘖。還真是呢,太好啦。”
嘰里咕嚕把手機轉到自己面前,認真看了看。
“那么,既然如此。我要再加一個柳葉包蛋!”
柴田笑瞇瞇地說道。嘰里咕嚕瀟灑地旋轉了一圈:“你們?nèi)祟惖哪X子永遠不會有先見之明,我說吧。我早就點了柳葉包蛋,而且是六個哦?!?p> “???什么啊。我?guī)У你y幣可不夠你這么揮霍喂,晚上還要不要找地方睡覺啦!”顧琛爆燥地吼道。
“不是有班車的嘛……額,哈哈。”
“這趟班車一天只有一次?!?p> “額,那個……”
蕭瑟的夜風遮蔽了滿天的繁星,清冷的孤月憐憫地露出頭來。顧琛手臂上掛滿了打包袋,還有脖子?;钌凶叩耐赓u小哥吧,這形象。當然,作為嘰里咕嚕的爹爹。柴田的情況也不比顧琛好到哪里去。搖來晃去的兩座外賣小山,在瑟瑟的風雪中顯得無比的滑稽。嘰里咕嚕作為罪魁禍首,這次也沒能逃過一劫。
每當有外賣小哥騎著小毛驢飄過時,都會停下來同情地勸一句“干這行一定要買個交通工具啊,小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