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酸奶噎著我,險些噴了出來。糟糕,我都完全忘了之前這一茬。我一邊強忍,腦海里一邊閃現(xiàn)出一個我YY的尷尬畫面——被我強忍住的酸奶從我緊閉的嘴里找不到出口,只能從我的兩個鼻孔里流了出來。。。
天啊,我拼命甩了甩頭,強迫自己退出YY模式。
“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我不敢正視他,低著頭,手指不安的轉(zhuǎn)著插在酸奶里的吸管,“那個,那個,氣門芯不是我拔的?!?p> “我知道,是章鷗拔的?!?p> 我刷的臉一紅,“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p> “你怎么看到的?”
“那天,我們就在車棚旁邊的實驗樓上化學(xué)實驗課,我就坐窗邊啊。”
“你、你都看到了?”
“嗯?!?p> “你怎么這么長時間都不說?”我臉燙的完全可以烤熟十只紅薯。
“說了干嘛?!?p> “。。。。。?!?p> “對了,照片哪天有空帶給我看一下?!?p> “什么照片?”我警惕的觀察他。
“跟我自行車合影的照片啊?!?p> “你,你,我。。。。。。”
腦海里閃回當(dāng)初我站在他自行車旁各種搔首弄姿的擺拍畫面,天?。∽罱暮T谀睦??!
我找不到掩飾我極度尷尬的方法,只能低著頭拼命吸著酸奶。很快,酸奶瓶見底,我發(fā)出“哧溜哧溜”的空吸聲。
“要不要再喝一瓶?”
“不要,不要,真不要。”我慌亂的不知把頭轉(zhuǎn)到哪邊才好,就是想躲避他的眼睛。酸奶瓶被我緊緊的攥在手心里。幸虧沒有自小學(xué)習(xí)內(nèi)功心法,不然瓶子肯定得捏的粉碎,玻璃渣嵌我一手。
我左閃右避的眼神瞄到他在抿嘴輕輕的笑。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拔了我的氣門芯???不然哪會有現(xiàn)在如此尷尬的時刻??!
正四下張望,無處可逃之際,方白云回來了。她看到了坐在她家小鋪前的我和蒲一程,用眼神象征性的跟我打了個招呼。
我目光射向她的胸前,果然,四個。
于是,我拍了一下蒲一程,把下巴朝她胸前的方向一揚。蒲一程望過去,立馬閃避了眼神,給了一個被我戲弄的生氣表情。
我捂著嘴笑的篩糠一樣亂抖,岔過了我自己的梗。
方白云的爸爸給我換了個新的氣門芯,再用打氣筒幫我把后車胎重新打好氣。蒲一程幫我結(jié)完賬,我們跨上車,并排騎在回家的路上。
“我跟你說個事?”蒲一程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什么事呀?”我對接他的視線。
“你這個車坐墊不是你這個車的原配吧?”
心里咯噔一下。
我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神,支支吾吾的,“我原來那個車坐墊的皮有的地方擦破了,所以換了一個。。。”
“現(xiàn)在這個坐墊你在哪買的?好像有點大。”蒲一程認真的再次用眼神朝我的坐墊確認了一下。
“啊?就是隨便換了一個?!蔽掖掖姨娱_這個話題,不愿意正面回答。
“要不我?guī)湍阗I個原配的換上?”蒲一程征求我的意見。
“不用,不用,”我心慌意亂的搖頭,“這個可以用,不要浪費錢了。”
“我覺得不僅是大了,顏色也有點。。。浮夸了?!笨磥硭麘?yīng)該覺得這個車坐墊不適用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
“哦?!蔽业皖^踩車,不想接應(yīng)。
再怎么樣,這個車坐墊都是林渡送給我的紀念物。他因為我而退學(xué),我都沒有機會當(dāng)面向他說一聲謝謝,更沒有辦法去為他做點什么。對于他我除了愧疚就是愧疚,就算是朋友,哥們,這個車坐墊我也要好好的替他保護周全。
“還是換掉吧?你的車是在哪里買的?我去幫你看看?!?p> “不用,”脫口而出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回答急了,于是趕緊補充解釋,“你找不到,我跟我爸說一下,看他有沒有空去幫我買?!?p> “那好?!逼岩怀探K于放過了我。
我這才舒展了一口氣,希望他貴人多忘事,不要把精力放在這個對他而言區(qū)區(qū)的一個自行車坐墊上。
混過去,這個事就這樣混過去。
我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上午到學(xué)校,課間的時候我迫不及待的把章鷗從她們班上叫了出來。我把昨天蒲一程跟我說的那次他在化學(xué)實驗樓的窗邊看到章鷗在車棚里拔他自行車的氣門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看到是我拔的了?”章鷗一臉的驚恐。
“嗯,他就在樓上上化學(xué)實驗課,而且還坐在窗邊,看的很清楚?!蔽夜室饷枋龅淖屑?,用來嚇唬嚇唬她。
“不會吧?”
“真的?!?p> “啊——那我以后怎么辦???見到他怎么辦???”章鷗果然嚇得直跺腳。
“還看到我照相了呢,就怪你,還非要我含著一支花。你不知道昨天他跟我說的時候,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這丟臉丟到外國了?!闭满t捂著臉。
“你都不知道后來我一路是怎么跟他一起騎回家的,分分鐘想鉆地洞啊?!?p> “嗯,好在照相的人是你。這比我拔氣門芯更丟臉,好在是你。”章鷗不住的感慨著這不幸中的萬幸。
“你——還不好好安慰我,還嘲笑我,這不都是你教唆的啊?!?p> “哈哈哈哈,那也是你愿意啊?!?p> “我。。。。。?!?p> “這兩天希望不要遇到他?!?p> “那怎么可能,你不陪我等他啦?”
“遠處看到他來我就走?!?p> “。。。。。?!?p> 果然,章鷗言出必行。接下來的一周,放學(xué)她依然陪著我。只是直到遠遠看見他,章鷗就像做了賊般的不敢多望他一眼,拉著王薇婭就蹬著腳踏一路向前飛奔。
蒲一程什么也沒說過,只是每次看到章鷗的倉皇而逃,都似是而非的憋著含糊不清的笑意。好像是嚇退匪徒旗開得勝的大將軍。
四月上旬的“長江十校聯(lián)考”是江塘市所有高三畢業(yè)生面臨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擬考試。
意義之重大不僅僅是對于考生,也是對于學(xué)校。參與該次聯(lián)考的十所中學(xué)將會在成績公布之后,按照分數(shù)的從高到低在系統(tǒng)內(nèi)來一次赤裸裸的排名。這不光是關(guān)乎學(xué)校校長、班主任、任課老師的面子,甚至是全乎到江塘市整個教育系統(tǒng)的面子,其地位可見一斑。
大成中學(xué)高三年級的所有師生如臨大敵。
對于因為關(guān)心他而提前關(guān)注整個高三下學(xué)期流程的我也隨之緊張的心臟一直像是被根線扯著。
聯(lián)考的當(dāng)天早上,我早早的到校,趴在二樓的走廊邊等待蒲一程的到來。
看到他上了樓梯,我便趕緊跑去樓梯口前迎接他。他緩緩走上來,看到我,還小小的怔了一下。
“你在等我?”
“嗯?!?p>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專門來給你加油?!蔽椅站o雙拳,對他做了個鼓勵的手勢。
他微揚著臉,眼睛里黑白分明,點漆的眸子就像鋼琴漆面般的光亮。
“放心?!彼呎f著邊繼續(xù)往上踏了兩步,走了上來,與我平視。
“周末在家復(fù)習(xí)沒有?”
為了不影響他今早的考試,周五放學(xué)的時候我就一再叮囑讓他周末兩天不要給我打電話,安心復(fù)習(xí)。我也一直在家為他默默祈禱。高三下學(xué)期,這人生中最關(guān)鍵的時候跟我走在了一起,我的內(nèi)心時常也是不安的。
“復(fù)習(xí)好了。”
我舒了一口氣,“那你仔細點,快上去吧?!?p> “嗯。”他轉(zhuǎn)身欲上樓。
“欸——等等,”我叫住他,差點忘了把我準(zhǔn)備的風(fēng)油精給他,“這個你帶著,可以提提神?!?p> 他剛伸手接過,關(guān)杰正好從樓梯下方大步跨了上來,“在干什么?”他看了看我倆,又掃了一眼蒲一程手上的風(fēng)油精,“考前送香水啊?”
我臉一熱。
“他一直都是我們班前十名,你可不用擔(dān)心他——”關(guān)杰一把搶過蒲一程手里的風(fēng)油精,“給我用還差不多?!?p> “欸——”我急著喊出聲。
卻見蒲一程一把奪回。
“哥們,這么小氣,一瓶風(fēng)油精都不舍得給我?”關(guān)杰故作一副委屈不已的可憐模樣。
“這瓶不能給你,”蒲一程對我點頭暗示放心,又轉(zhuǎn)向關(guān)杰,“你若想要,考完試我去給你買一打——”
“你們真是——哎,算了算了,走吧走吧?!标P(guān)杰一把勾住蒲一程肩膀,兩個人往三樓并步而上。
“考完了,你先回去,中午不用等我——”我在背后朝他叮囑。
“知道了?!彼麛[擺手,和關(guān)杰消失在樓梯道拐彎處的盡頭。
一直是班上的前十名?難怪上次“青眼龍?zhí)伞闭f他考個重點本科沒問題。
那他比我學(xué)習(xí)好多了。沒文理分班之前我一直是班上的第三十八、九名,成績穩(wěn)定的很。至于現(xiàn)在分班之后,到底是個什么水平我也不知道,畢竟這學(xué)期才剛剛分班,還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期中、期末。
語文老師在課堂上口若懸河、循循善誘,而我卻被這四月午間的風(fēng)拂的醺然沉醉,仿佛走進了一種夢境。
我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閱題敏速,十行懼下,居然無一題會做!那種焦灼之感,仿佛一個留著指甲的女生跑到黑板前用長長手指甲從上剮到下,從左剮到右,劃出的那種令人抓心刺耳的難受感。
我心絞痛般的嚇醒,原來是夢。
答不出考題,乃我人生噩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