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紀元元年，七月二十二日，晚，老法師和帕爾見面過后，便回到了法師屋。
他有點在意枯木長老如何說“真話”這件事，但也只是有點。
他只是去聽取計劃的，看看可行性如何，更重要的是，暴露的風險如何。
他和索多不同，不那么在意土地，他更在意的是聲譽。
在過去的帝國時代，高地氏族與高地法師本是盟友，即使是現(xiàn)在，他們依然是名義上的盟友。
背負上背叛者的名聲會毀掉他們的聲譽，獲得土地對未來的發(fā)展有利，有得有失。
新任總督的計劃不錯，至少不會明著暴露他們的身份。
但庫姆肯定會反對，他和索多向來不和。用現(xiàn)在流行的話來說，他是保守派和溫和派，索多是激進派。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喜歡將人分成一個又一個派別，自己年輕時世道可不是這樣。
想當年，自己年輕時…………
“溫斯，我原以為你會有些理智，會阻止索多那家伙的亂來，沒想到你不光不阻止……”這時一道老邁的聲音傳來。
“庫姆……”老法師看清了來者，是保守派的庫姆。
“你不光不阻止，還加入了他那卑劣的計劃，你想讓我們背負上背叛者的污名嗎？”庫姆看起來怒氣沖沖。
“不，我們不一定會背負上背叛者的污名?！崩戏◣煖厮拐f道。
“為什么？你們在想什么？我們完全可以向聯(lián)邦要求一塊偏遠地區(qū)的無主土地，為什么要冒這樣的風險？”
“偏遠地區(qū)的無主之地……那沒用，沒有人口也沒有資源，甚至沒有發(fā)展?jié)摿?，這樣的土地沒用?！?p> “人口與資源？我們是法師！需要這種東西嗎？我們掌控魔法特權(quán)，隨便調(diào)配點藥劑，隨便制造點小玩意兒，就勝過那些人口與資源的價值了?！?p> “以后不行了，在不久的將來，魔法的特權(quán)不只屬于我們。南方群島那邊海巫師會與聯(lián)邦合作，經(jīng)歷過獵巫時代的幸存者們也開始露頭面，我們的地位不再如以往?！?p> “沒必要，我們沒必要陷入與同行斗爭的漩渦中，退一步就行了。”庫姆看起來冷靜了下來。
“當我們退一步時，得保證身后不是懸崖?！庇袝r候退讓并不能解決問題。
“懸崖？但我們會飛行術啊?！?p> “但我們的學徒們不會，這次是一個學習好機會?！?p> 庫姆盯著他的眼睛，溫斯知道，事情成了，他同意了。
“新總督那邊，他怎么讓枯木氏族說真話？”庫姆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誰知道？那不重要?！睖厮褂行├哿恕?p> 都不重要，沒什么重要的。
想當年，自己年輕時，才懶得扯這么多理由。
…………
在高地群山龍翼峰的秘銀礦洞中，老法師溫斯和幾個年輕的學徒來到了這里。
現(xiàn)在是凌晨，太陽還未升起，礦場卻已經(jīng)在運作。
他們旁邊是在搬運土石的礦場奴隸和揮舞著鞭子的監(jiān)工，但都對這一群法師視而不見。
就像是他們身上有隱形術一般。
法師學徒們還帶著初次參加任務的興奮感，一點都不覺得害怕，有些人還在監(jiān)工的眼前用手揮一下。
老法師用法杖頓了頓地面，讓學徒們安靜了點，他說道：“好了，小子們，我們開始做正事了，構(gòu)建出那個法陣。注意，不要大聲喧嘩，不要觸碰其他人，最重要的是，記住自己負責的法紋?！?p> 他在礦洞中說著話，但只有法師學徒們聽到了他在說什么，礦場奴隸和監(jiān)工對他們不聞不視。
就跟施展了隔音術一般。
聽到老法師的話，學徒們便開始動起來了，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搬運土石與挖掘巖層的奴隸們，向礦洞深處走去。
他們要構(gòu)建一個法陣，將這些奴隸身上的烙印枷鎖消除，然后再施展一個讓他們憤怒的魔法，讓他們想起成為奴隸的屈辱。
讓他們?yōu)椤白约骸钡摹白杂伞倍鴳?zhàn)。
有點諷刺，但在形式上來說，他們的確為自己的自由而戰(zhàn)了。
“嘿，說下話吧，這樣太悶了?！币粋€瘦子學徒對另一個胖子學徒學徒說道。
“雖然有點悶，但老師不是提醒了我們，讓我們別說話么？”
“我知道我知道，但這不是太悶了么，我在我們身上做了隔音術，這些人聽不到的?！?p> “這倒是……等等，誰知道你的法術靠不靠譜?！?p> “嘿，就算他們聽到了也沒關系，對吧？沒人會聽奴隸們說什么，況且我還調(diào)配了沉睡藥劑，以防萬一。”
“這倒是……的確沒人會聽奴隸說什么?！?p> …………
又一個早上，晨曦再一次彌散到空氣中，昨夜看起來下了雨，空氣中還殘留著土腥味。
現(xiàn)在大概是雨季和旱季的交接時吧，由于海風和水元素界域的關系，這里和聯(lián)邦別處的季節(jié)氣候不同，沒有四季變幻。
帕爾想起了當傭兵時的日子，他們領取了抓捕山賊的任務，那群山賊也是居住在山上，那是第二個還是第三個任務開著？
現(xiàn)在想來，那大概是某個商團割手尾的工作，那群山賊原本為某個商團工作，但被政敵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間的關聯(lián)，為了洗清關系，商團決定處理掉他們。
好幾個傭兵團接了這個任務，但在他們剛到山下駐扎時，山賊首領的腦袋就被一個刺客拿了下來。
那次的任務很輕松，山賊們盡數(shù)逃竄，沒有哨衛(wèi)，沒有戰(zhàn)斗，觸發(fā)的陷阱也沒有后文，就和旅游沒什么兩樣，帕爾記得自己當時還挺失望的。
帕爾笑了笑，自己當時居然會有這種情緒，當時自己太年輕，渴求著冒險與出名。
那處山賊營地最后成為了荊棘商團的中轉(zhuǎn)站，商人和旅者們能在那歇息。
他發(fā)現(xiàn)最近自己經(jīng)常陷入回憶中，但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件事情？這件事在回憶中早已褪色了。
他來到大廳中，看到等待在那里的利齒與蝕眼。
看到他們，帕爾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回憶起那件事了。
這個世界的歷史寫滿了血跡，背叛與殺戮無處不在。
他要做的是和他們同樣的事，沒什么好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