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件事我想你必須得知道?！狈鎏撮W身停頓在我面前，我疑惑地一抬眸，抱著手，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這幾日，神契閣的童子來報(bào)，每日都有十三名琉璃燈破碎。昨日夜里奴家和童子去神契閣巡察之時(shí)，發(fā)現(xiàn)有一盞琉璃燈召喚出了鳳凰火，隱隱聽得人聲慘叫，三千盞琉璃燈一齊顫抖，天旋地轉(zhuǎn)，奴家和童子不知為何便昏在了閣里，醒來已是第二日清晨?！?p> 我神色一凜，心緩緩沉了下去。
每位賞金獵人都會在神契閣與鬼城霸主結(jié)下契約，以指尖一滴血，做琉璃燈燈油，長生不熄。
結(jié)契者死，琉璃燈碎。
大多數(shù)獵人是凡人軀體，逃不開生死一劫，是以，每日琉璃燈碎是再正常不過的，但若是日日都是十三人，便很說不通。
十三這個(gè)數(shù)字，總能讓我想起一些往事，譬如十三只箭矢，再譬如，十三公子，但都總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鳳凰火起，十里灰飛，一旦燃起，便是耗盡自己最后的氣力，殊死一搏，這是獵人在萬般迫不得已時(shí)才向城主發(fā)出的求救信號。
是向我發(fā)出的求救信號。
我昨日……卻貪了那酒的歡。
是誰，將我鬼城子民虐殺？
我定了定心神，說道:“隨我去趟神契閣?！?p> 說罷，我向前走去，擦過扶檀肩膀，扶檀一默，抓住我的手臂。
“大人，清河博士該如何安置？”他語氣有些急，我一愣，還是答道:“如何處置？他若不踏進(jìn)鬼城一步，我便不與他多糾纏一分；他若是進(jìn)鬼城招我不快，我便像從前在云都一般，時(shí)刻打算錘爆他的狗頭?！?p> 我仰頭看著他，疑惑地問:“為何要問這些？”
我以為，扶檀這朵高嶺之花對凡人都該漠不關(guān)心才對。至少從前在云都時(shí)，他就從未向我問起過御清河。
好像也問過，只是我忘了問過什么了。
“我只是，”扶檀語氣微微揚(yáng)起，“突然憶起了城主少年之時(shí)。大人少年時(shí)，便喜歡招惹公子，尤其是那位清河學(xué)士。不知您此番見了清河學(xué)士，心中可有何想法？”
我失笑:“哪里是我招惹他了？御清河這樣的書呆子，我怎么瞧都覺得無趣，當(dāng)年若不是他主動詆毀我，我亦不會虛度光陰與他陰謀算盡，爭鋒相對?！?p> “嗯……話說，你今日怎么對御清河如斯感興趣？”我抱著手，一只手抽出玉骨扇探上了扶檀下顎，輕輕撓著。
“……沒有。”扶檀微瞇著眼，露出了類似于享受的神情。
果然，天下的狐貍都抵擋不住癢癢撓的誘惑，如果一個(gè)癢癢撓不夠，那就雙手并用。
“有啊?！?p> “……沒有！”扶檀氣急敗壞一掌拍開了我的扇子。
我又笑:“既然沒有，那便速速隨我去神契閣。”我雙掌抵上扶檀的肩膀，把他推向前。
扶檀被推得一個(gè)趔趄，怒道:“你莫推我！”
我訕訕一笑，收回了手，嘆道，“不推就是了，兇狐貍，怎么還有兩副面孔？”
扶檀翻了個(gè)白眼，又冷哼一聲，像往常一般，一抖衣衫，仙姿玉立，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