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似乎很高興一般,指了指窗邊。
“那些是什么?”有公子驚呼。
“是地縛靈!”
一大片黑霧襲來,離云深不知處尚有段距離,周圍都有賞金獵人和鬼魄游蕩,那些地縛靈卻不攻擊,只是直直朝云深不知處飛來。
有人嘀咕:“……怎么這幾日來找城主尋仇的格外的多?”
“布結界。”扶檀說。
扶檀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的頭,“我很快就回來。”
十二位公子立在云深不知處十二角,齊齊運功辟了一道結界,上百地縛靈狠命地撞著結界。
我掙扎著起身,扶著門框。
我認出來了,那是我被虐殺的子民們,他們被制成了兇靈。
“城主大人,救救我!”
“你這妖怪,讓我殺了你回去找城主大人領賞?!?p> “求求你,放了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p> “老子用鳳凰火跟你同歸于盡!”
那些兇靈似乎還沒有意識,只是一直一直重復著他們死前最后一句話,然后撞擊著結界。
扶檀看著我,用口型默念三個字。
不要看。
我捂著胸口,怔怔地看著他們,眸中淚光氤氳,仿佛回到了江東道,那時慘敗的陌上軍也是這般讓我無力,那一仗,讓我失去了很多昔日母親的戰(zhàn)友、部下。
我也并非無情,我有我想守護的人,我也有害怕沾染的傷。
那紅衣少年,果真是要向我宣戰(zhàn)么?
塵土喧囂,鬼影斑駁,我用手指畫了一道禁魔咒印在身上,另一只手召喚出一把長劍,腳下黑色霧氣凝聚,衣裙被染成黑色。
我身上有魔毒,十五運功,無異于把我推向成魔的深淵。
可我不成魔,便無法握住劍保護我的子民。
月光中,我飛身立在空中,狂風繚亂,我看見桃羑和御清河瑟縮在角落,但桃羑那個膽小鬼很著急地對我說:“喬式微,你給我下來!”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輕輕笑,只一瞬,那些地縛靈便沖破結界,朝我涌來,我用長劍抵在胸前,抵擋他們的撞擊。
我用意念操控起玉鈴鐺,默念幾句咒語,那玉鈴鐺驀地變大,地下出現巨大的陰陽兩極陣法。
我的師父是緋月,我的師母是寧宛,陰陽道第一人,據緋月說的。
我從未見過她,但我一身功法全來自于她,緋月說,我與寧宛長得很像,法術也有她的七七八八。
兩極陣法出現,地縛靈被吸入陣法之中,遠處,一個帶著黃金面具的紅衣少年倚著樹望著我,他一揮手,那些亡靈便向突然有了意識一般,抓住我的臂膀,有些還咬上我的肉。
耳邊傳來戲謔的少年音:“喬式微,花里胡哨。”遠處的少年微微揚起嘴角。
我將手中長劍對那人狠狠一擲,一聲慘叫劃破長空,那人的臂膀被我釘在樹上,我察覺不對,發(fā)現那紅衣少年又咧開嘴對我笑,然后身子像融化了一般塌下去。
原來只是個傀儡。
“陪你玩玩。記住咯,我叫子虛?!?p> 我手執(zhí)長劍漠視著那副皮囊,身邊的地縛靈被盡數吸入了陣法,陰陽陣法消失,天微微亮,我又失明了,我落到地上,砸了個大坑。
四周塵土飛揚,我腦子意識不大清楚,玉鈴鐺落在我懷中,我捧著玉鈴鐺說,“玉鈴鐺啊……”
“我又看不到了。”我有些委屈。
“我要回家?!?p> “顧遲在哪里?”
桃羑圍了上來,他說:“你又在我面前跳了下去了。”
又?
是了,第一次是西梧十三年冬夜,我從城墻一躍而下。
他這樣說著,我卻噤聲了,再不回答,安心地、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