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打發(fā)的差不多了,也確實應(yīng)該去上課了。
希望我沒有早到。
對了,不知道那兩個家伙醒了嗎。
教室里很安靜,沒人注意到我走進來了。
我們班一直都很奇怪,兩年過去了,彼此之間都算不上熟悉,不管什么時候,所有人都是悶在座位上,沒人去發(fā)出動靜,也不會有人去打招呼,都是冷淡的對待著彼此,若是看到關(guān)系好的,那一定是同一個宿舍的。
哦,不過,也沒什么,反正我喜歡安靜,但即使是這樣,我都會感覺這里的空氣太悶了,我實在是不愿意呆在這里——我喜歡安靜,但這并不代表我喜歡和一群不開口的“啞巴”呆在一起。
“哎,珊珊?!?p> 陶然從身后將手搭到了我的肩上,聲音難得的這么慵懶。
“我今天早上看到你女神了——還和她說話了?!?p> 她淡淡的說著,我卻立刻回過了頭,我想我整個人一定都神采飛揚起來了——我是真的很喜歡王雨文,因為她正是我想成為的那種女生,不過,我好像怎么也辦不到。
“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特別漂亮?!?p> 我期待著她的回答。
“嗯。”
陶然回答的有些含糊,手撐著下巴,努力回想著,印象有些模糊,但隱約記得王雨文有點像某個電影明星,但具體像誰她又說不清楚。
“就是妝太濃了,本來應(yīng)該更好看……”
“你也太不懂欣賞了吧,誰跟你一樣——都快大三的人了還整天素面朝天的……”
哦,真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說錯話了,我忘記了李珊珊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侮辱自己的女神——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聽到我的話就立刻板起了臉,我乖乖的舉手投降了。
“當(dāng)我沒說,你當(dāng)沒聽見?!?p> 她依舊是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似乎是并不打算就此放過我——哦,我知錯了還不行嗎,我以后再也不提她就是了。
我可不想聽李珊珊對我長篇大論——還是不理她了,不理她她也就安靜了。
陶然轉(zhuǎn)眼看向了趴在李珊珊身旁的吳亦可,冷冰冰的嘲諷道:“上課都是踩著點進來的,這還沒睡夠?你說你還來干嗎?宿舍可比這兒舒服多了……”
“哎呀,你煩不煩呀——誰能和你比?成天跟打了激素一樣,那么精神……”
吳亦可不耐煩的把頭轉(zhuǎn)過來,沖著陶然,卻還是維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
“聽我的,少玩點兒手機。”
陶然冷淡的回應(yīng)著,拿出了下節(jié)課要用的書,李珊珊轉(zhuǎn)身一把抓過她的背包,大包小包的使勁翻找著。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在找什么,只不過那再也不是我的義務(wù)了。
我事不關(guān)己的將雙手抱在胸前,仰靠在椅背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的動作和神情。
“餅干呢?你不是應(yīng)該天天給我們帶著才對嗎?你放哪了……”
她不放棄的翻找著,也嘟囔著。
“沒帶?!?p> 她一臉冷漠的把頭瞥向窗外,我驚得將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她,大聲反問道:“沒帶?你怎么能不帶呢?我們吃什么呀?!”
“你們吃不吃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為什么要天天帶著,我又不吃?!?p> 她滿臉都是不敢相信,大概她想不到我會這么絕情吧。
“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你們每天早上賴著不起床、不去吃早飯就是因為你們知道即使不吃早飯也會有人給你們帶東西吃,你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
李珊珊可憐巴巴的看著她,陶然卻一點兒也不心疼她。
她的話語認真又冷酷。
“不是這樣的,陶然,你想太多了……”
我立刻擺出了一副討好的表情,吳亦可也露出了祈求的神情,她卻不改冷漠的將書包拿了回來,也依舊是那種冷淡的要將敵人置于死地的語氣。
“對你們好,也是對你們負責(zé),我決定從今天起還是不要再帶這些東西了——你們自力更生、自求多福吧?!?p> 有的時候她確實挺“絕情”的,她甚至都不會去想這樣做可能會毀掉兩個人之間那微薄的情誼——但對我來說是沒關(guān)系的,因為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怕她這樣。
況且她只是因為不喜歡所以就不會再做了,僅此而已。
我欣賞她這份不受束縛的灑脫。
因為我沒有,因為我總是在乎很多很多。
“陶然你怎么能這樣對你可愛的舍友呢?”
“你看,我都餓扁了……”
……
她們倆就知道對我撒嬌賣萌,對此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我淡漠的“哦”了一聲,算是敷衍過去了。
“陶然,外面有人找。”
學(xué)委一副正兒八經(jīng)的樣子走到了我身邊,然后敲了敲桌子,眼神中露出一股別樣的意味。而對于他的到來,我也是吃了不小的一驚——我只知道眼前的這個男生是我們班的學(xué)委,但我卻不記得他的名字。
“???”
竟然會有人找我?
不可思議。
除了本班的同學(xué)我應(yīng)該沒有認識的了,總不可能是李易晗吧——確實很久沒見他了。
我站起了身,雖然說我記不起眼前這個男生的名字了,但我還是淡淡的道了謝。
“麻煩你了?!?p> 我走出教室門口,站在走廊上,然后悠悠的向兩邊掃了幾眼,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像是在等我的人,我立刻就釋然了,轉(zhuǎn)過身準(zhǔn)備離開。
我就說嘛,肯定是搞錯了,怎么可能……
“我這么明顯你都看不到嗎?”
我聽到了,那個清脆綿柔的聲音。
我回過了頭。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倚在對面的墻上,看著我失望的搖了搖頭。
“我們的緣分還真是淺呢。”
“你找我?什么事?”
我懶得理會他的自憐自嘆,盯著他,直奔主題——拜托,我一會兒還要上課呢。
我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這么心急嗎?沒有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
“能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真是謝了?!?p> “這事啊,沒什么啦,你也不容易,我也要懂得適可而止?!?p> 她說著就要向教室里走去,我忙把貴賓票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抬起手,把票放在眼前,像戴著眼鏡的老學(xué)究一樣睜大了眼睛使勁瞅著,臉上是滿滿的疑惑。
看著她這么可愛的樣子,我的心里蕩起了漣漪。
“當(dāng)?shù)乐x了……”
“我不要。我對話劇沒什么興趣?!?p> 她拒絕的很利索,把票又遞了回來。
“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來的……”
“找王雨文?”
他點頭承認了,我挑了一下嘴角。
“那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她給你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你這是在諷刺還是在吃醋?
我不禁這樣想著。
“什么意思?”
“也沒什么,就是感覺她不太喜歡我——也難怪,我不就是沒叫她師姐嘛,而且我又師出無名,小嘍嘍一個,還是沒有將軍率領(lǐng)的那種,但沒辦法啊,我散漫成性了,她要是真不喜歡那就忍著好了?!?p> 要是不喜歡那就忍著好了?
真是,真是太可愛了。
她就這樣毫不避諱的說出了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我真的是既無語又覺好笑——天底下當(dāng)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不過,敢作敢當(dāng)嘛,我喜歡。
“哎,她是不是脾氣挺大的?”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就沒說話。
我倒真沒怎么見王雨文發(fā)過火,不過,我也清楚她很大程度上是在我面前竭力克制,另外,以我和她的關(guān)系,我也不好說些什么。
他沒說話,這倒是他第一次不回答我的問題——不想說就算了,我沒想知道,也不喜歡強人所難。
“脾氣發(fā)出來比悶在心里好多了——悶著吧,傷人,傷心,傷自己——吶,這票你還是自己……”
“現(xiàn)在它是我的,我給你了。你下節(jié)課還在這上是吧——那,回見?!?p> 他在耍無賴。
看張云軒走了,陶然也只好捻著那張票動作輕柔的在空中甩了兩下,頗無奈的走回了座位——這人真有意思,沒見過道謝時硬塞給對方不想要的東西的。
“貴賓票!陶然你從哪兒弄來的?”
不得不說,吳亦可就是眼尖,一下就瞥見了我握在手里的票,眼中霎時泛起了羨慕。
我歪歪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票,淡淡的“哦”了一聲,又拿起票遞給了她。
“這個?你要是想要就給你了。”
“真的嗎?”
她似乎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但她的身體卻很誠實——她已經(jīng)站起身哆哆嗦嗦的去接了。
我不明白她在激動什么。
“你知道嗎,這種票只有十張!”
“知道?!?p> “——它簡直比周董的演唱會門票還難弄!”
我瞥了一眼那張在我看來毫不起眼而且分量很輕的門票,又看了看吳亦可的神情,一陣苦笑——果真是自己不喜歡和不費力得到的東西一點也不懂得它的珍貴之處。
“有這么夸張嗎——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好了,放我這也沒用?!?p> “嗯?你不去看嗎?”
吳亦可不客氣的把票接了過去,陶然搖了搖頭。
“那你要這張票干嗎?”
“硬給我的。”
陶然聳了聳肩,吳亦可好奇的將臉湊近了她,滿眼都被八卦填滿了。
“誰???”
“今天早上一起吃飯的……”
“你該不是背著我們有男朋友了吧。”李珊珊剛一開口,陶然就不留情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她立刻服軟的笑了起來“能不能也給我一張。”
“我就這一張?!?p> “你再問問人家唄——”
“我跟他不熟,而且我都說了我不想要……”
“這里有人嗎?”
那種輕柔綿軟的聲音悠悠的傳入耳中又流入心間,在心中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陶然抬起頭,一張有些刺眼的溫柔臉龐立刻映入眼中——你來干嗎?
一旁,吳亦可、李珊珊輕輕吐了口氣,又輕輕呼了一聲。
“有?!?p> “沒有。”
看,又在說謊了,老說謊可不是件好事——就那么討厭我坐在你旁邊嗎?
陶然和吳亦可、李珊珊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臉不解,陶然彎彎眉毛想要洗脫罪行一般立刻向里面又移了一個位置,仰起頭沖張云軒笑了笑。
“你坐,你坐。”
看你態(tài)度這么好,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謝了?!?p> 張云軒揚起嘴角,好看的狹長雙眼彎成了漂亮的弧度。
吳亦可這么近距離的看著他,臉上泛起了紅暈,一臉陶醉的神情,羞答答的問:“師哥,你是來聽課的嗎?”
他瞇起眼點了點頭,轉(zhuǎn)而又面向一直托著下巴盯著我們瞅的陶然。
“哎,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他的話一出口,我和李珊珊就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有情況。
我倆心有靈犀的同時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陶然斜了斜眼,有些不明所以,她用平淡無奇的聲音問道:“考慮什么?”
“話劇啊,我不是給你……”
“不去?!?p> 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我,然后微微側(cè)過身,平靜的直視著我的眼睛。
“我說過好多遍了,我沒興趣,而且票我也已經(jīng)送人了……”
“送人了?你送誰了?”
他睜大了那雙認真的雙眼,湊近了我。
我感覺到他的聲音中有一絲惱怒,但更多的好像是失望——怎么了嘛,我哪里做錯了,那張票不已經(jīng)是我的了嗎?不是你說的給我了嗎?怎么現(xiàn)在又生起氣來了……
在前面正小聲說著話的吳亦可和李珊珊身子猛地頓了頓,吳亦可帶著凝固在臉上的笑容慢慢的一點一點的轉(zhuǎn)過頭,將票端端正正老老實實的放到了兩人中間,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后又立刻轉(zhuǎn)回了頭,不敢正視張云軒一樣低著頭。
陶然撇了撇嘴——這下你滿意了?
“你不都已經(jīng)給我了嘛,干嘛還管我送誰——話說,你還有多余的票嗎?”
她好像有些不高興,拜托,我的大小姐,我才是最不高興的那個好吧!
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我這才意識到我的話沒說明白。
“珊珊她也想……”
李珊珊察覺到不對,就立刻回過了頭,迅速的用手捂住了陶然的嘴,沒讓她把話說完,然后又側(cè)著頭沖張云軒很是夸張的咧著嘴大笑了起來,那笑不無窘迫和無奈,陶然扭了幾下頭掙開了李珊珊,大喘著氣,李珊珊瞪了她一眼,趕忙又回過了身。
“你既然不想要那我也不勉強。至于多余的票,你就自己想辦法吧?!?p> 他口上雖然這樣說,卻還是把票塞進了我的書包里,我看著他手上的動作輕輕呼了口氣——還真是執(zhí)著。
哼,不給就不給,反正我也不想要。
陶然也不怎么失望,拿起一支筆敲了敲桌子,便開始盯著黑板上老師寫的公式,細細琢磨起來。
吳亦可把身子使勁往后仰了仰,半掩著臉,小聲說:“手機,看手機?!?p> 我抬了抬眼,放下筆,用左手拿起了手機,右手依舊托著臉。
手機的聊天記錄里已經(jīng)存了好幾個無聊的問題:
“你說的那個一起吃早飯的人就是張云軒師哥?”
“你們認識多久了——感覺好熟。”
“他為什么給你貴賓票?”
……
我不無嘲諷的冷哼了一聲——真無聊,那么怎么就只會對這些事感興趣?我才不管呢,回答了這些問題就還會有新的問題,反反復(fù)復(fù),沒完沒了。
我本來是不打算理會她們的,但聽了一會兒課發(fā)現(xiàn)這位教授又在重復(fù)上節(jié)課講過的內(nèi)容了——這位教授吧,快到退休的年紀了,他矮矮的個子,頭上的頭發(fā)因過度思考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他雖然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但并不顯笨拙,只是他那可憐的記性一向令人擔(dān)憂,我還真是擔(dān)心他哪一天會連自己的教學(xué)樓都找不到。
你說都這樣一副樣子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這么拼命了嘛,早點退休也好,還能給別人提供個就業(yè)崗位——我真是頗感無奈,但也只能這樣想著,并不能說什么。
我出于無聊回答了她們的問題,左手快速的打了幾個字“嗯”“今天早上”“大概是他無聊”,我回答完后注意到她倆對視了一眼,一副失望透頂?shù)谋砬椤?p>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們又問了幾個問題,只是我看過那些問題后索性就把手機丟到了一邊。她倆有些急了,回過頭再一次催促我看手機,我聲音不算小的說了句“關(guān)機了”。她倆繼續(xù)瞪著我,完全不相信我的樣子——沒關(guān)系,我也不需要她們相信,況且我說的本來就是假話。
她就這樣淡然的任由我和李珊珊瞪著她,不過一會兒我倆也感覺無趣了,只好作罷,放棄的轉(zhuǎn)過了頭,心不在焉的聽著聽不下去的課。
“哎,下了課一起去吃飯吧。”
張云軒稍稍向陶然靠了靠,溫柔的直視著她。
吳亦可和李珊珊聽到后興奮的回過頭看了陶然一眼,那樣子感情就是張云軒在邀請她倆一樣。
陶然哼了一聲,托著臉瞅著老教授光亮的腦袋,想著那幾根頭發(fā)什么時候會“瓜熟蒂落”。
“不餓——早上吃太多了?!?p> 張云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右方幾個同學(xué)微微側(cè)過頭好奇的盯著他,他立刻閉了嘴,討?zhàn)埌銢_他們揚了揚唇角,臉微微泛紅了。
陶然鄙夷的看著他。
“笑什么?我說的是實話?!?p> “哈哈,我信,哈……我只是沒想到陶然小姐還會吃多,今天早上的飯比前兩日少吧?”
他用手托住了半邊臉,那雙令人著迷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不得不說,他笑起來的樣子確實很好看。
“呵呵,那好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吃午飯總行了吧?!?p> 她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
他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一臉無害的微笑,看著我。
“而且我已經(jīng)有約了,是吧,亦可?”
她猛地拍了拍我,我回過頭盯著她那副冷冰冰而又無比認真的表情,然后我表情僵硬的笑著點了點頭。她得到我配合的出演后便贊賞的沖我揚起了笑,微轉(zhuǎn)過頭,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聽到了吧?”
“那你哪天沒約?”
張云軒依舊帶著他那清澈溫柔的笑容,靈動的聲音輕輕晃動著他人的心弦,這要是換做別的女生早就招架不住他的攻勢了,只可惜他面對的是陶然——你欲強硬她便欲冷漠。
哦,他的聲音真是太美好了——現(xiàn)在,我相信吳亦可說的話了。
“哪天都有?!?p> “是嗎,亦可?”
突然被張云軒念到名字,而且是那種放慢節(jié)奏的溫柔聲音,我的心便立刻如石頭落入水中蕩起的漣漪般慢慢擴散開來,那聲“亦可亦可”的呼喚還在我的耳邊、腦中不斷回蕩著,并且也不斷敲擊著我脆弱的防線——我想我的臉一定是通紅通紅的,因為我都覺得我的臉在發(fā)燒。
我回過頭,左右瞧著一臉冷漠的陶然和滿眼溫柔的張云軒,我滿心都是糾結(jié):到底該幫我可愛的然然呢,還是我的男神呢……同在一個宿舍,感情并不會散,然然那么可愛一定不會生氣——不會生氣嗎……
我的心里有些沒底,因為我很清楚陶然她是個惡魔。
我這樣想著就順勢瞅了瞅眼中沒有一絲溫情的陶然,當(dāng)機立斷——哎呀,不管了,男神面前友情、然然什么的都是浮云——一句話說得好“友情就是用來出賣的”……
我強行自我洗腦后,一閉眼豁出去了,沖張云軒說:“她沒有跟誰有約,一般都是獨來獨往……”
陶然也不說話,就一直緊緊盯著我,我被她盯得心里發(fā)虛,但還是強行忽視了她含笑的目光,又強行陷入了張云軒的“盛世美顏”中。
他沖陶然笑著點了點頭。
“哦,這樣,你聽到了?”
“嗯,原來我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啊?!?p> 陶然以一種若有所思的口吻慢騰騰的說著,我的脖子都僵住了。關(guān)鍵時刻還是李珊珊最講義氣,她轉(zhuǎn)過頭拍了拍我,并以宿舍長的凌人氣勢說落起了陶然。
“陶然,做人得好自為之,師哥好心邀你吃飯,你應(yīng)該領(lǐng)情……”
李珊珊為了顯出威嚴,不自覺的把聲音放大了,她這一下就吸引過來了很多目光,陶然立刻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抱起個包冷淡的看著她,淡漠的說了三個字:“你繼續(xù)?!?p> “.…..不能總是找借口……”
李珊珊自知太“囂張”,便匆匆以一句話了結(jié)了自己的長篇大論,誰知這躁動已吸引了老教授,只聽老教授用含混卻高亢清晰的聲音喊道:“那邊那個穿黑色上衣的女孩——李珊珊對吧?”
“嗯,啊,我嗎?”
李珊珊吞吞吐吐的說著,然后不情不愿、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沖老教授笑了笑,又不自在的抓了抓頭發(fā),老教授只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陶然見這副情景便把身子向前傾了傾,算是夸獎般說:“哎呦,真不錯,以他的記性都能記住你的芳名了。”
李珊珊聽著陶然的挖苦卻只能無奈的苦笑,臉上的紅色一下蔓延至脖根。
“看你這次的作業(yè)做得怎么樣…..”老教授話未說完,李珊珊卻已經(jīng)懵了“來念念你的答案?!?p> “什……什么作業(yè)?”
李珊珊鼓起一絲勇氣,仰起可愛的娃娃臉,擠出虛假到做作的笑容看著老教授。
旁邊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
老教授抬了抬課本,皺了皺本就布滿皺紋的肥嘟嘟的臉,用永遠沒有一絲慍怒的聲音吼道:“作業(yè)啊——你上節(jié)課是沒來還是沒聽?課本第一百三十七頁……”
李珊珊快速的翻起課本,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老教授似乎已經(jīng)釋然了。
“哈,又沒寫是吧?行啊,你珊珊同學(xué)上次的作業(yè)讓男朋友幫忙回答,本來以為你會痛改前非,哈,你竟然還不寫,竟然到現(xiàn)在了還不知道作業(yè)是什么…….”
其實,這老教授有時候挺可愛的,就比如現(xiàn)在。他似乎對李珊珊情有獨鐘——就喜歡數(shù)落她,而我覺得她也確實欠說落,反正她的內(nèi)心強大到難以摧毀,我想這頓說教在她聽來一定如音樂一般悅耳吧。
我不吭不響的認真聽著他的訓(xùn)斥,并竭力讓臉上凝固的笑容不化掉。
“你說你專業(yè)課都不好好聽,以后還打算畢業(yè)嗎?現(xiàn)在不好好學(xué)習(xí),你還剩什么…….”
“臉?!?p> 陶然冷冷的說了一個字,我的笑容徹底僵住了,旁邊吳亦可一不小心,沒忍住,笑出了聲。
“旁邊那個女生,你笑什么呢——都會了是吧?來,你說說你的答案?!?p> 我一愣,一下就把笑容收住了,然后慢吐吐的站了起來,低著頭,聲音小到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老師,我,我也沒寫,對不……”
“沒寫還好意思笑?人家沒寫的還知道在我叫其他同學(xué)的時候找別人要答案,臨時糊弄糊弄,你倒好,什么也不做,就在那傻樂,你還放棄的真徹底——還是你沒人緣,沒人愿意給你答案…….”
聽著老教授的這番話,吳亦可抬起頭,把那雙懵懂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中如波濤洶涌的大海翻著巨浪,不敢相信的看著老教授。
這一瞬間,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余下的同學(xué)也略感吃驚的盯著老教授,老教授微微點頭,摸了摸沒剩幾根的灰白色的頭發(fā),語重心長的說:“我這是在教你們一些實際的技巧——可別跟我說你們不會,這不就是你們初高中時常玩的嗎?怎么,到了大學(xué)就都不會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老頭兒還挺有趣的——對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
見大家都一副醍醐灌頂?shù)臉幼?,老教授先是嘆了口氣,而后便對自己的言傳身教很滿意般的點了點頭,繼而重又看向了吳亦可。
“這樣吧,找你的舍友替你回答——你舍友是誰?”
那一刻我連抽吳亦可的心都有了,我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是人們常說的“腦子銹逗”了吧,但這也銹的太厲害了吧。
她低著頭瞥了一眼同樣低著頭的我。
老教授把這一細微的動作看在了眼里,笑了,心領(lǐng)神會的說:“李珊珊……”
李珊珊抬起頭,微笑的表情愈發(fā)僵硬、尷尬,她斜著眼咒罵吳亦可,吳亦可也只得硬擠出笑容。
“你們還真是同道中人啊!”老教授在講臺前來回踱步,從不會生氣的臉此刻也冒起了煙“我就不信了,你們整個宿舍還能都不寫作業(yè)……”
“您別不信,還真是有可能?!?p> “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個多嘴的男生不過腦子的胡扯了一句,可老教授他一向耳背的耳朵此刻竟像是開了掛一樣,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這甚是微弱的聲音。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厲聲問了一句,見沒人再多嘴,便重又將目光投向了李珊珊和吳亦可——有趣,真有趣。
“你們的其他舍友呢?”
吳亦可和李珊珊早已經(jīng)木了,沒有反應(yīng)的呆呆站著。
老教授見狀,耐著性子又高聲問了一遍。
“你們別可憐到就兩個人在這同病相憐,你們還有其他舍友嗎?”
兩人終于把目光投向了一臉平靜的陶然,陶然經(jīng)不住她們殷切的目光便站了起來,向老教授鞠了一躬。
“教授好?!?p> “嗯,你叫什么名字?”
“陶然?!?p> “哦,你就是陶然——我有印象,你是不是上一學(xué)年的這科成績考了九十六分?”
這老教授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歡賣弄自己的記性了,可他的記性明明不好,所以他就總是習(xí)慣性的把自己有印象的事說出來,就像小孩子向父母邀功一樣——大概就是因為不好所以才要刻意表現(xiàn)自己并不是如此吧。
聽到這個分數(shù),包括張云軒、吳亦可和李珊珊三人在內(nèi),大家無一例外的都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陶然只勾了勾嘴角。
哦,為什么人們就只會對能衡量一個人地位的成績和金錢的事記得格外清晰呢?真是無聊死了——就算我考滿分跟你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的態(tài)度依舊不冷不熱。
“對不起,教授,我記不清了,應(yīng)該是。”
雖然我沒承認,但老教授他顯然已經(jīng)愈加肯定了,確切地說他那是對自己記憶力的肯定,他的笑容也添上了活力——老師們總喜歡態(tài)度認真、對人謙遜有禮、成績又好的孩子,而且主觀的認為成績好的孩子都是聽話的好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如果這位老教授也是這么看我的,那他就大錯特錯了,而他在我眼中的地位也必定會在剛才上升的基礎(chǔ)上下降一個檔次。
“那陶然你現(xiàn)在為大家念一下自己的答案吧?!?p> 他的聲音添了幾分溫柔的看著我。
怎么能就這樣把答案念出來呢——還有一個人沒表現(xiàn)呢。
陶然微微一笑,恭敬地說:“教授,是這樣,我旁邊這位大三的男生是她們親愛的師哥——”
她伸手優(yōu)雅的指了指前面兩位,她倆微微一怔,一旁一直托著腮,笑瞇瞇看著陶然的張云軒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預(yù)感有壞事要發(fā)生,而老教授和在座的學(xué)生們則都是不無好奇的隨著陶然的目光望了過去。
“他一直很仰慕您,所以今天還特意翹課來聽您的課了?!?p> 我看著她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脖子僵硬的慢慢扭向了前方,這一刻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很想替這兩位解答一下問題,還請教授您出一道題以滿足師哥小小的愿望,也可以趁此機會檢驗一下他到底學(xué)的怎么樣——他答完這道題我再念答案,可以嗎?”
她話說的客氣,措詞又小心,儼然一副乖乖女的樣子——真是個魔鬼。
那老教授畢竟年紀在那放著,就喜歡這樣討人喜歡的孩子,便不無開心的笑著點了點頭。
“叫什么名字?!?p> “張云軒。”
他站起身,雖有一萬個不愿意,但回答的倒是利索,老教授又沖他點點頭,便轉(zhuǎn)身在黑板上寫了一串?dāng)?shù)字和公式,班里的竊竊私語已開始慢慢匯成一條喧鬧的小街,好學(xué)的人早已經(jīng)剛開足馬力在筆記本上計算了起來。
我微微側(cè)頭盯著她,她心領(lǐng)神會的沖我露出了無害的微笑。
“來,就這道,公式怕你忘了,寫這了,看看還會嗎?”
老教授敲了敲黑板,眼中不無期待的看著我,他那滿帶期望的眼神令我發(fā)慌、發(fā)麻,那種從心里傳來的無力感直逼得我站不住腳,但我還是不動聲色的沖他報以微笑。
我低下頭,側(cè)著臉,輕聲對陶然說:“答案?!?p> “你不應(yīng)該都會嗎?都學(xué)過了……”
“早忘了?!?p> 他好像生氣了,在拼命壓著怒火,白凈的臉上也慢慢散開了焦急的神情。
“都是你找的事,快點,答案——”
“這是新題,我看看哈?!?p> 我看著她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只感覺自己一下子連生氣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了,我只得好脾氣的輕敲著桌子,陪著時間一秒秒的熬。
“有答案了嗎?”
時間真煎熬。
他的這句話對我來說是種解脫。
他透著鏡片的雙眼慈祥而犀利,我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還未動筆的一副沉思狀的陶然,尷尬的笑了笑——這家伙還真是見死不救。
“還沒——”
我還沒說完,就見陶然抓起課本在封面上大大的用簽字筆寫下了一串?dāng)?shù)字——404125——并把課本推了過來,我忙抬起頭,胸有成竹的說:“好了,我得到的結(jié)果時404125?!?p> 他點了點頭,又笑著看向陶然:“你的結(jié)果是什么?”
“報告教授,跟他一樣——404125?!?p> “嗯,不錯,能請你給我們展示一下你的解題過程嗎?”
“啊,我嗎?”
我既覺得受寵若驚又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天哪,饒了我吧。
老教授微微點頭,張云軒只得再次舍著俊俏的臉無奈的看向陶然,她托著手,用食指點了點腦袋,張云軒會錯了意,便抬頭道:“對不起教授,我沒有演算過程,是在腦子中解的?!?p> “不錯,一學(xué)就會?!?p> 我本想告訴他“在下無能為力,你自己用下腦子吧”,卻不料他出乎意料的來了這么一句,我便就不吝嗇的夸贊了他一下。
聽到她的夸獎,我可一點兒也樂不起來,只是苦笑,但旁邊卻莫名投來更多敬佩的目光——這叫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腦袋瓜子倒挺好用,對我的課感興趣、來聽我的課,真不錯,但下次就不要再翹課來了——”
他皺了皺眉又點了點頭。
張云軒露出僵了的笑容。
我看著一旁平靜到毫無波瀾的陶然,再次在心中肯定到——這絕對是我長這么大見過的最厚顏無恥的人。
“好,你先請坐?!?p> 我忙不迭的道謝坐了下去——哦,終于放過我了。
老教授又在臉上綻開了笑臉,看向陶然,陶然也已經(jīng)配合的拿起了課本。
“陶然,來,你說說你的解題思路和過程。”
我聽后,抱著一副復(fù)仇的心態(tài),打算看她出丑,可她卻在說過“是,教授”后便有條有理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簡潔的講了出來,而且像我這樣近一年沒學(xué)的人都聽懂了,從老教授泛紅的贊賞面頰和同學(xué)們的討論聲中不難看出她的解題方法有多完美。而接下來她念答案更是以老教授的一句“全部正確”收尾了。
我不得不佩服她——去年學(xué)這一科時我沒少下功夫也不過剛過八十分,而且班里的掛科率可真是慘到不能直視。
現(xiàn)在我總算明白她為什么從來不去交流會了——我一直都盼望著她來交流會,可她總不來,我以為她是自命清高,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是沒必要來。
她,我教不了。
“好了,你請坐?!?p> 老教授很滿意的露出滿面笑容,似是又增加了對陶然的好感度,聲音不覺中也滿是慈愛,而陶然禮貌又乖巧,換掉了那種平淡中帶著冷漠的聲音,表情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謝謝教授——另外,教授,我這兩個舍友散漫慣了,心寬的萬事不放在心上,還希望您別和她們計較——氣大傷身。”
我看著一旁的李珊珊和吳亦可,她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笑了——你還真是個好人,親舍友都不放過。
我最怕的就是陶然那家伙關(guān)心我,我現(xiàn)在連腸子都悔青了,為什么,為什么剛才我要犯賤的去招惹她?
“珊珊同學(xué)?!?p> 我以為已經(jīng)沒我的事了,卻突然又被點了名,我和吳亦可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立刻沖老教授堆起了笑臉。
“我說你們兩個有陶然這么好一個舍友,就不能跟她學(xué)學(xué)嗎?人家不僅做了,而且全做對了,你們不但不會,還不做,看到差距了嗎?”
本來就有差距,她和我們的智商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這我們知道的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李珊珊撅著嘴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前排的男生笑出了聲,甚至把身體向后仰了起來,老教授厲色的快速掃了他一眼,男生立刻把嘴緊緊的閉上了。
“以后不會就要問,這么好的資源別浪費——下次還查你們倆的作業(yè),看你們還敢不做。”
話落,幾個幸災(zāi)樂禍的學(xué)生笑的前仰后合。
“以后該怎么辦都知道了嗎?”
我認真盯著李珊珊和吳亦可,她倆匆匆點頭,附和的笑容完全不輸給“諂媚”這一詞,而老教授他人也活的夠了,見的也多了,心也不由得寬了,便一下就收回了心神。
“好了,你們都坐下吧——希望這節(jié)課你們能有所反省和感悟?!?p> “最大的感悟就是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陶然?!?p>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精神和肉體的絕對碾壓……”
“還有智商的懸殊對比……”
……
嘁。
我可都聽見了。
“剛才,謝了?!?p> 張云軒指了指課本上那串瀟灑潦草的數(shù)字,陶然點點頭接受了。
我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特別有意思,甚至有些好壞不分——剛才明明是我給他惹的麻煩,然后我又看不慣他那么無能,所以就去解決了,結(jié)果他到頭來還感謝我。
真是搞不懂他這個人的邏輯。
“不能讓你在公眾面前丟人現(xiàn)眼——傷了千萬少女的心不太好,我會成罪人的。”
她從今天跟我搭話起,就總是態(tài)度淡漠的說這種話,我分不清她是真的在關(guān)心我還是單純的在諷刺我。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冷哼了一聲,然后還是把那絲不滿吞進了肚中。
“這么不愛惜課本?!?p> “課本是用來學(xué)的,不是用來愛惜的,不留一點痕跡的干凈課本你會忍心再動它嗎?”
陶然白了他一眼,他自知理虧的聳聳肩。
老教授又投入的講了十幾分鐘,這段時間內(nèi)李珊珊和吳亦可再沒回過頭,坐的筆直筆直的,似乎真的痛改前非了——希望你們真的是悔過了,下次我可不會再這么好心的幫你們了。
剛一到下課的點,老教授就立刻停下筆,以一句“好,我們下節(jié)課再接著講”匆匆結(jié)了尾,快速夾著課本和資料離開了,我估計他是剛剛消耗了太多心神,餓壞了——嘁,瞧瞧你們幾個把人家折騰的,你們好意思嗎?
“陶然,剛才我要是向你要答案,你會給我嗎?”
這個問題我憋了很久,現(xiàn)在終于回過頭,可憐兮兮的問她。
她聽到我說話,停止了收拾東西的動作,溫柔的看著我,嘴角的梨渦蕩著笑。
“不會?!?p> 吳亦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張云軒抱起臂,淡淡一笑。
“該幫還是要幫,她們剛才聽課多認真——”
“嘁,要幫你幫,親愛的師哥。”陶然把書包甩到肩上,撇了撇嘴“她們也就那一會兒,你是不知道她們的臉皮有多厚、內(nèi)心有多強大、記住教訓(xùn)的時間有多短……”
“然然,你這樣說你可愛的舍友真的不會良心痛嗎?”
李珊珊無可奈何的回過頭看著她,陶然卻轉(zhuǎn)向還站在原地的張云軒。
“還不走?沒看見有人在等你嗎?”
張云軒忙看向門口,王雨文揚起淡紅色的嘴角向他招了招手,他也微笑著沖她揮了揮手,又轉(zhuǎn)向陶然。
“那我先走了——再見?!?p> “師哥再見。”
“師哥再見?!?p> “哦,再見。
一抹溫柔的笑撩動了兩個人的心,幾個女生也趕忙跟著他的腳步,陶然拍了拍愣在一處的吳亦可。
“快收拾,還走不走了,不是說好了嗎?怎么,你想和舍長大人的老公一起吃飯?”
陶然一臉平靜的說著這番話,我卻有些發(fā)懵了。
“什么老公,還一起吃飯?”
“姐夫昨晚跟我說了,說他今天要和你一起吃飯。”
“姐夫?”
李珊珊神經(jīng)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氣的叉起腰,陶然背著書包慢悠悠的從她身邊飄過。
“他跟你說什么?”
“呦,我瞎猜的——看來我猜對了。”
我看著她走至講臺,然后回過頭沖臉漲得通紅的李珊珊不無燦爛的笑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同道中人啊。
“陶然!哎呀,你真是氣死我了!”
李珊珊使勁跺了跺腳,那種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樣子真是要多可愛有多可愛——我在一旁笑的幸災(zāi)樂禍。
“你,哈哈,你竟然能被陶然……”
“快收拾!我就等你一分鐘!”
“哦。”
她突然沖我喊了一句,我立刻收起了笑容,神情嚴肅的馬上把桌子上的東西一股腦的塞進了書包里。
陶然走出門,倚在一旁的墻上,盯著手表,張云軒又搖了搖頭。
從教室中出來的人還不無興奮的談?wù)撝n上的事,偶爾幾個人還和張云軒打著招呼,陶然就只是冷冷清清的站在那兒,有人跟她說再見,她也只稍稍點點頭,淡淡的回一句。
“真難得,第一次聽那個叫陶然的女生說這么多話。”
“沒想到她還是個學(xué)霸,從來沒見她在課上回答過問題,不回答倒好,一回答就是一鳴驚人……”
“人家那是低調(diào)——”
“她成績怎么樣?。俊?p> “誰知道,應(yīng)該不差吧?!?p> “也不一定吧,她不是常不來上課嗎?”
“那是過去式好嗎?現(xiàn)在挺老實的……”
……
“哎,你們知道嗎,我聽說那個叫陶然的很腹黑——”
“是嘛,那就挺好玩了,我喜歡……”
教室里還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走出來,我聽到的也不過是這些,我看著陶然淡漠的背影笑了——你自己到底有多招人喜歡恐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那下午再一起吃飯?”
王雨文靈動的聲音將張云軒拉回了現(xiàn)實,他微微笑了笑,點點頭。
“好,那下午見?!?p> “嗯,下午見?!?p> 看著王雨文離開了,張云軒掏出了手機。
“喂,到哪了?!我還在那個教室門口,你趕快——兩分鐘!”
陶然抬起頭瞥了他一眼。
他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在走廊里沖著手機霸道的喊著——哦,跟他通電話的那個人還真是可憐。
“嗨,在等人嗎?”
是在跟我說話嗎?
我微微抬起頭,又點了點頭。
眼前是我們班的幾個成績拔尖的同學(xué),我沒跟他們說過話,對他們也不甚了解,就只記得他們品學(xué)兼優(yōu)——班里、院里不管評選什么獎就只有這幾個人的名字在黑板上晃來晃去。
雖然這樣,但我還是沒能記住他們分別叫什么。
“我們感覺你課上解決那個問題的方法很妙,能不能再討論一下?”
“嗯?!碧杖豢戳丝幢?,又看了看看門口,皺起了眉“等有時間吧?!?p> “問題還是趁熱打鐵的解決了好,時間長了就不新鮮了,沒興趣了?!?p> 陶然仰起頭,看了看這個儼然一副學(xué)者樣子的男生,男生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推,眼中射出那種拔尖學(xué)生特有的目光,她又不感興趣的低下了頭。
“以前沒注意到你是這樣一個思維和邏輯嚴密的人?!?p> 是在夸我嗎?
另一個男生似是要助興般補了一句,陶然卻笑出了聲,男生感到是自己失言了,忙改到:“我們希望以后和你多交流交流……”
“謝謝,但還是算了吧?!碧杖晃⑽⑵似^,笑了“一,我對這些東西沒興趣;二,我不是你們眼中的好學(xué)生;三,這些問題我都已經(jīng)會了,沒必要再去浪費時間;四,你們既然以前沒注意到我,那還請你們以后繼續(xù)保持?!?p> 他們有些窘迫的互相看了看,還想再說些什么,我卻高揚起手,揮了揮。
“這里?!?p> 我就是這么一個討人厭煩的人,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還不錯,一分五十七秒?!?p> 吳亦可也在第一刻捕捉到了陶然的身影,便立刻沖了過來。
“真是謝謝你了?!眳且嗫蓻]有感激意味的道了謝,整了整亂了的頭發(fā),睜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其他幾人“你們是有什么事嗎?”
“嗯,想討論幾個問題。”
“問題什么的到時候再說吧,吃飯才是最重要的,是吧,然然?”
她露出調(diào)皮可愛的笑看了看我,我點點頭,她又將同樣的笑容展現(xiàn)給了其他人,他們立刻就受不了了,只得任她挎著我離開。
“謝謝了?!?p> 她還挺解風(fēng)情的沖他們欠了欠身。
我就是喜歡她這個樣子,活的自由自在、瀟瀟灑灑。
“哎,那不是趙彬嗎——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我順著她的手的方向看到了那個穿著深色牛仔褲、T恤的胸前畫著海賊王圖案的高個子男生——確實是他,李珊珊的男朋友。
“嗯?!?p> 她拉著我快步走著。
“姐夫好?!?p> 陶然一本正經(jīng)的脫口說出了這句話,我和趙彬都呆住了,然后尷尬的相視一笑。
“這……”
趙彬白凈的臉因為不知所措而泛起了紅色,他趕忙瞅了瞅四周,我也趕忙沖他堆起了笑。
“別理她,陶然今天這里有問題?!?p> 吳亦可指了指腦袋,又猛地推了推一臉無辜的陶然。
“走了,珊珊過來了!”
“到底是怎么了……”
趙彬還是摸不著頭腦,吳亦可卻匆匆揮了揮手:“改天見,祝你們幸?!?,天哪,我在說什么……”
“怎么了?”
她倆剛消失在拐角處,李珊珊就走了過來。
“怎么了?”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我以為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像是剛回過神般,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陶然,姐夫……幸?!?”
哦,那個魔鬼。
“哎呀,她今天可真是非要把我氣死不可!”
我好像是在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什么開關(guān),她竟然一下子就吼了起來,把背包硬塞給了我。我倍感無奈的接過她的背包,側(cè)著頭,好脾氣的聽著她吐槽。
她的這個樣子我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反正都是真性情,我不會討厭。
我拉著陶然小跑到了餐廳,還不停的回頭看著,生怕李珊珊追過來——明明是陶然犯的錯,我卻跟著擔(dān)驚受怕,而她卻完全不上心,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
“老板,面條少放點,我吃不完?!?p> “這些面條還吃不完嗎?”
我看著老板被熱氣熏得紅通通的臉。
他樂呵呵的盯著吳亦可瘦瘦的笑臉,把半碗面又減去了三分之一。
哦,真是糟蹋食物。
“這些行了嗎?”
“再少點。”
她睜著圓圓的眼睛盯著老板又把碗里的面減去了三分之一才使勁點了點頭,我靜默的立在一旁,等待著她和老板交涉完。
我平靜的望著老板。
“老板,把她不要的面放我碗里,我的不夠。”
老板像聽錯了一樣,愣了幾秒,陶然又平淡的重復(fù)了一遍,并補充道:“我和她是一起的——是吧,亦可?”
我轉(zhuǎn)而望向目光躲躲閃閃的吳亦可,她似乎是覺得我在給她丟臉般害羞的沖老板笑著點了點頭。
身旁一位戴著棒球帽的健壯男生一直在盯著我,他的臉因為強忍著笑而漲的通紅通紅的。我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我微微轉(zhuǎn)過身,也用奇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你的面好了?!?p> 老板洪亮的聲音一落,我立刻笑瞇瞇的迎了過去,動作迅速的端著碗又匆匆忙忙的說了句“我去拿筷子”便離開了——我可不想看到她那比我的大了近一倍的面。
陶然接過面,然后使勁往里面倒醋,那種刺鼻的酸氣有些嗆人。
“你這么喜歡吃醋嗎?”
又是那個熟悉的清脆綿軟的聲音——這個聲音讓我在這幾天里已經(jīng)快要聽吐了。
“呦,好巧?!?p> 她挑起秀氣的眉毛,端起面條,很不熱情的抬了抬眼。
“真是巧了。”張云軒嘴角勾起了笑,側(cè)身拍了拍旁邊戴著棒球帽的男生“你買好了嗎?”
“這就好了。”
“然然,這里——”
吳亦可取完筷子,路過我身邊,正好瞥見了張云軒,她的臉立刻就像烈火烤過大地一樣一下子就紅了起來,聲音還有些青澀——哦,真是受不了。
“張云軒師哥、王俊師哥,你們好?!?p> “你好?!?p> “你好。”
王俊端著面,緊致的左臉頰上露出了一個深深的酒窩——其實他也很帥的,不不,他是酷,非???。
“喂,好了,走吧?!?p> 王俊沖我不友好的喊著,眼神卻有別樣的意味——我當(dāng)然明白。
“你們認識?”
“嗯。我和王俊師哥是網(wǎng)球場上的搭檔?!?p> “哦,這樣——”
陶然眨了眨眼,一副已然了解情況的表情,張云軒卻帶著他那捕獲萬千少女心的溫柔笑容看向了我。
“既然都認識,一起吃飯吧?”
“嗯,好啊?!?p> 吳亦可的聲音不大,眼睛偷偷瞟了瞟我,大概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吧——你都說出來了,還有什么好問我的?
“我也不反對?!?p> 那個叫王俊的男生頗贊成的打了個響指,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可我還是看出了他的笑“不懷好意”——看來這里面的事他也摻合了。
他快步向一旁的餐桌走去,我只好默默地跟著——不過也無所謂,跟帥哥一起吃飯還有什么好不樂意的嗎?
嘁。
王俊很熱情的坐到了吳亦可對面,還和她不知聊什么聊得很開心、很起勁,而我對面的她就只是悶著頭吃面條,我盯著她慢悠悠的喝著粥,苦笑著搖了搖頭。
“哎,張云軒?!?p> 她突然抬起頭,眼神冷峻的盯著我,不大的冰冷聲音讓旁邊正聊得火熱的那兩個人立刻閉了嘴,他們轉(zhuǎn)頭瞅著對視著的我們倆。
天哪,陶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實在沒想到她會突然張口直呼師哥的大名。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在桌子底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卻不知趣的回望著我。
“干嗎?”
她的質(zhì)問把我的一片冰心打的稀巴爛——真是氣死我了,怎么就那么沒長進呢。
吳亦可回天無術(shù)的苦笑著,張云軒會意的擺擺手。
“什么事?”
他笑呵呵的看著我,這笑讓我很不舒服。
“你要是有什么地方對我不滿你就直說,不要一直盯著我,還使勁搖頭。”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不會留意呢。
“原來你注意到了。我只是好奇你早上吃了那么多,真的還能再吃下去這么一大碗面嗎?”
“能,有什么能不能的?”
她面無表情的答了一句,又悶頭喝了一口湯,很是享受的樣子,我有些無語的笑了——現(xiàn)在就這么讓我感到無奈的話,以后可怎么辦……
“哎,你們?nèi)齻€是同一家的面嗎?”
干得漂亮——我就在等張云軒問這個問題,這下可算是滿足我了,我憋了那么長時間的笑終于忍不住了,我使勁拍了一下大腿,放聲笑了起來,口中的面湯噴了一地,張云軒她“對象”卻只是沉默的瞪了我一眼。
“怎么了?”
張云軒一臉好奇的看向我,可我還是沒能平靜下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了幾個不連貫的字后他竟然懂了,便立刻也和著我的笑聲笑了起來——不愧是我親兄弟。
“怎么,沒見過大碗面嗎?”
她看不下去般放下了碗筷,冷著臉,淡漠的看著張云軒。
“喂,你是沒錢吃飯嗎——怎么吃這么少?能飽嗎——要不要吃點?”
我聽到問話便立刻收住了笑容,我本來是不餓的——像早上那個吃法,中午要是能餓也確實是個難事,所以我才不得不佩服陶然,但我也不想拒絕她,況且這對我來說是個難得的好事。
他拿起了陶然的筷子,吃了一口面,又大大喝了一口湯,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王俊,他的嘴張的也不比我的小多少——不是男女有別嗎?這,這,他們倆像是男女有別的樣嗎……
“太酸了?!?p> 張云軒皺了皺眉,那表情確實是酸到骨子里的再現(xiàn),陶然只是一下把碗搶了回來,撇了撇嘴。
“不吃就算了,那么多事。”
“怎么了?你們也要喝嗎?”
她看著王俊和吳亦可夸張的表情,語氣沒減一點冷淡,淡漠到冷酷的雙眼平靜的盯著他們。
他們倆一聽,就像囚犯被判死刑般一邊使勁搖了搖頭,一邊大喊“不不不”,陶然只覺得沒趣的又把頭低下了,我想了想,一把搶過了她手中的碗,另一只手緊緊攬住王俊的肩,把碗直往他嘴里送。
“好喝,大補……”
“張云軒你個混蛋!”
“師哥……”
吳亦可愣在了座位上,半碗面最終也沒能吃完,她不敢相信的交替看著兩位男神一樣存在的師哥——你們竟然是這樣的……
“亦可,你別當(dāng)回兒事?!?p> 王俊整了整棒球帽,不是很真誠的道著歉,吳亦可沒回過神般呆呆的笑了。
“哈哈,你們把亦可嚇著了?!?p> 陶然沒有表情的臉干笑了兩聲,王俊也只能黑著臉苦笑。
“不要生氣。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我們的真面目了,那我們也就可以沒有顧慮的做朋友了。”
張云軒優(yōu)雅的一笑,就像是夏日的陽光灑在身上那般溫暖,我稍稍抬起頭,心情頓時舒暢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沒想到你們……”
“我們本來就是這樣——別把我們神化了?!?p> 他沖王俊揚了揚嘴角,沒有一點兒在舞臺上唱歌時的遙不可及。
“神仙也有下凡的時候——況且他們又不是神仙?!?p> 她默默的收拾著餐具,靜靜地聽著我們說笑,然后猛地插了一句,吳亦可卻是點了點頭,我有些哭笑不得。
“喂,下周三一定要去……”
“不去,我有事?!?p> “什么事?你今天中午也說有事——”
“我真有事——”
“什么事?你不是一直都很閑嗎?師哥好心邀請你——”
吳亦可竟然又幫腔了——我記住了。
張云軒挑了挑嘴角,我忙站起了身。
“我和別人有約——”
“誰?除了我,你還和誰有約?”
“不認識?!?p> 她苦惱的搖了搖頭,垂著的雙眼不像是在說謊,我盯著她苦笑。
“但確實約好了,是去看籃球賽——”
“不認識你也敢隨便答應(yīng)?”
“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我制止了吳亦可的追問,笑了笑,有些失落“如果有時間一定要去啊?!?p> 她沒回答,端起餐具向前走去,我忙跟上。
“師哥你和然——陶然認識很久了嗎?”
我忍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
我嘴角綻著笑,心里幫吳亦可把“然然”這兩個字念全了,樂出了聲。
她放慢了腳步,回頭瞪著我。
“喂,張云軒,你在那樂什么呢——沒聽見亦可在問你問題嗎?”
“沒事的?!眳且嗫蓴[了擺手,好脾氣的拉了拉陶然“說話客氣點……”
“哦,什么?”
我回過神,歉意的低了低頭。
她冷冷的扔了幾個字:“剛認識。”
“可是,感覺你們好熟?!?p> “有嗎?”
張云軒揚起嘴角,這次我和吳亦可都頻頻點頭。陶然高昂著頭,猛地冒出一句“臭氣相投”,我們?nèi)齻€對視一眼,直感覺這句話戳中了要害,都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