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袍子的姜絮寒微微一扭頭,邊用眼睛剜著那只腫得無法將五官籌齊的鳳,邊退了兩步,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心想:打得變形了,下次撞到應(yīng)該還是認不出!
“等等!”婉凝平靜無波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的琴!”
姜絮寒剛回頭眼前便是一只琴,正鋪面飛來,狠辣的勁道不知道到底是被多大的力道給扔的,琴弦被空氣拔動發(fā)出“嗡嗡嗡”的齊震,琴身劃破空氣,所過之處的空間被擠壓摩擦,出現(xiàn)了扭曲的紋路。
姜絮寒:“……”
這是打算用這把琴把我給砸死?
她一慌,一退,慢了半拍的腳步更不明白哪只該往哪個方向走,就這樣原地扭在了一起,和已經(jīng)提前探出去的身子較量了一下,這倆貨完全沒有達成“跟誰走”“怎么走”共識,生生的把姜絮寒給扔了下去。
姜絮寒:“……”
豬肉這么貴,我都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倆,居然在這關(guān)鍵的時候……?
人倒地的同時,琴砸中了屏風,屏風裂成了好幾塊,上半截的那些個通通往她身上摔!
“來人,醫(yī)藥箱……”
石青把人扒拉出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滿臉的鼻血,帶著哭意,差點又撞在懸浮在空中的琴頭,嚷嚷著:“嗚嗚嗚嗚,姐啊,不是祖宗啊,我不經(jīng)折騰的,真的。我會死的。我很柔弱的,真的不能折騰啊!”
婉凝一臉默然,坐在榻上,手肘支著大腿,捧著自己的臉,揚著眉毛沒有看姜絮寒,而是饒有興致地盯著空中懸浮著的琴:“死不了!”
姜絮寒捂著鼻子,糊了滿手的血:“不是的,別人死不了,我會的,以后真的不能這么干了,要不然,以后,我見到你就繞著走。再說了,你確定用這種方法能夠試出我有沒有撒謊?”
婉凝的屁股離開了榻,朝著她走來:“那你,撒謊了嗎?”
姜絮寒跟著石青,隨便找了根椅子坐下了,一邊仰頭整理一邊嚎:“當然了,這是能說實話的地兒嗎?”
婉凝:“看樣子,這句應(yīng)該是不可多得的實話了。我給你改改,我不是你能說實話的那個人吧!”
沒等姜絮寒回答,婉凝繼續(xù)著:“說吧,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們蹤跡之后,才決定過來的?”
“喲喲喲!疼……”姜絮寒:“當然不止,主要是這琴太貴重,我……嗯……沒有資格用,也不會用,當然是要把它留給有實力的人了,您說是不是?”
“哼……”接過藥箱的婉凝一聲冷笑,撇了她一眼,“我看你是嫌它是個麻煩吧!”
姜絮寒一把握住婉凝手上的那根虎視眈眈的棉簽,堅定地遞給了石青:“我都幫你把滇市通關(guān)處打散重啟了,立下這么大的功勞,你都還沒有夸我呢!”
婉凝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一根手指就朝著姜絮寒撮了過來:“你還好意思說,我沒讓你把那兒拆了啊!你知道重建一個通關(guān)處要花多少時間,又要花多少錢嗎?你還想要夸?我沒把你吃了就不錯了!”
姜絮寒瞪著那只兇猛的手指,指揮著腦袋,東躲XZ:“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沒有更好的招了嘛,平遙子夫婦的實力那么彪悍,不拆通關(guān)處,你哪里找借口拆了他們的勢力嘛!這個結(jié)果還不你要的,想要兵不血刃,哪里可能嘛!”
婉凝停了手,俯視著她,說不下去了。
確實,平遙子夫婦二人為國家建立戰(zhàn)功的同時,那些背靠背,命換命的交情,早已公私難分,就算她心中知道對方未必是有造反的想法,畢竟是懷了璧。
已經(jīng)止住鼻血的姜絮寒隨便石青折騰:“我不想成為第二個平遙子,天天被你惦記,我想要好好睡睡舒坦覺,身體不好,扛不??!”
邊上的石青微微一顫,幾不可聞地低頭做事。
婉凝回了回神,不用看,她都能聞到這句話一出所帶來的心魂震蕩。在這里的除了她和石白,其它不管是誰,心中多多少少對這件事情都有怨氣:軍事也好,政治也罷,站在一個位置上,如果不用心做,自然是做不好,上位者不滿意;一旦用心做,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和擁護,上位者也不滿。
“你這,怨氣很重嘛!”
深藍色的袍子映出了幾枚黑色的印記,像黑色的梅花,給這片沉靜中,撒上了一些深邃,姜絮寒花著的臉上扶起一抹笑,捏著一塊帕子撫著身上彌漫著腥味的血跡:“只要是生命,需要解決的第一個問題是吃飽穿暖,第二個問題就是能活著,不管你是作為你自己也好,還是作為冥府,能不能活著這點,非常重要。所以,能理解。”
婉凝凝視一個陌生人似的凝視著她,聲音變得有些啞然:“這么多年來,這句話最順耳?!?p> 姜絮寒抬頭看著她:“你以為我會說什么,你活該孤獨終老?還是你不得好死?責備你看不見功臣的奮斗,為功臣抱不平?但凡能把自家一家?guī)卓趻绎喢靼椎娜?,是不會這么說你的。”
藏魚:“為什么?”
姜絮寒一驚,藏魚很少這么八卦:“你見過輔導(dǎo)家庭作業(yè)把父母輔導(dǎo)到絕望的場景沒?”
藏魚:“見過,節(jié)奏放慢,給彼此空間就解決了,不難!”
折騰清楚了的姜絮寒握著一只棉簽,愣了好久,張著的牙被嘴唇擋住,沒有露出野蠻張狂的樣子,不過放大的瞳孔還是將她的驚訝出賣了個干凈,半分鐘左右后,她才回過神來:“好吧,你是大神,這個邏輯他們不懂。連我家那只烏骨雞都不懂!”
說著說著,一個盒子被塞到姜絮寒手里,是一個紙質(zhì)的黑色盒子,上面有一個復(fù)雜的金色凹槽——是一個符。
石青眼珠頓時圓了,迅速看著婉凝:“滅魂箭!凝殿下,你要讓她殺誰!”
姜絮寒接到東西的時候是一臉的懵,聽到這句話才把目光對準了婉凝,只有一個意思:我不殺人!
婉凝對著姜絮寒一點下巴:“你上一個任務(wù)完成的獎勵,你不是答應(yīng)藍葉辦公室的田景文,如果他跟你進冥府,你就完成他一個心愿嗎?這個東西,就是他的心愿!”
姜絮寒:“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走到大門的婉凝扭頭看著她:“人間的事情,除了神獸和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以外,其它人的,付出點代價還是能知道的,只是平時不愿意這么干而已,不劃算。你把東西給他,說是我允許的,他知道怎么用?!?p> 說完便飄然消失了。
石青:“這種箭的技術(shù)是被嚴格掌控了的,只有歷屆冥王知道怎么做。這箭太毒,以靈魂作弓發(fā)射,只要在箭上涂上用箭人的心頭血,它就能找到射箭人想要殺的那個人,比巡航導(dǎo)彈還要精準,當然,中箭人會瞬間化成齏粉,連輪回的機會也沒有?!?p> 姜絮寒看著漆黑盒子上的符文,眉頭微皺——這符文有哪里不對:“那婉凝怎么不用它來殺影族和眉族的那幾位主子呢?還用得著這倆打得雞飛狗跳的?!?p> 石青:“它不是沒有克星,情魄?!?p> 姜絮寒低頭,帶著腥味的手拂過盒子,指尖下凸凹不平的紋路襲擊著指尖神經(jīng),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觸感揭開她心角的一片輕紗,輕紗下是幾個清晰的大字:我想我應(yīng)該,也需要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