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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孽

八四、新朋

蕩孽 狷夫不羈 2546 2019-07-19 18:00:00

  “?!币宦暣囗懨腿粍澾^耳際,在谷中悠悠回蕩,裊裊飄飄,久久不絕……

  “當、當!”又有兩聲傳來!

  迢安不由回過頭來,只見那群臉上仍舊血跡斑斑的熾谷民眾,已然在鑄金坪上圍成一個大圈。

  圈中,那具從尸蚴體內剛剛剖出的尸首,與所有能夠找回的尸首一起,已然被層層縞素包裹,整齊列成一排排、一行行,中央更已堆滿木柴。

  伯牙手持開山大斧,不時輕敲大缸一擊,仲黧隨即高舉大錘猛地向著一塊砧板咋下,叮當聲響中,一首悠揚的送魂曲便從伯牙仲黧以及所有人口中悠悠傳出,一嗟三嘆,時而凄清淡冷,時而深切熱烈,時而又如喃喃竊竊的叮囑……

  歌聲中,一層木柴縱向鋪就,一具具尸首輕輕抬起,橫向放在木柴之上,隨即便有第二層木柴與第二層尸首向上堆起,一層,一層,層層疊疊,縱橫交錯,漸變漸高,最后壘砌成一座露天的靈臺。

  歌聲不止,第一支火把就此點燃,軟絮交織著松脂,噼噼啪啪,爆裂出點點油花,再而點燃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直到所有人手中火把都已點燃,便一起上前,丟入靈臺之上!

  火勢漸大,火苗沖天,和著裊裊飄飄的青煙,伴著不熄不滅的靈歌,就此飛上天際,飛逝天外……

  直到火已熄滅,直到靈臺化為一堆灰燼,這場熾谷葬禮才終告完結。

  這些圓滾矮胖的身影雖然早已滿身疲憊,但仍舊撿拾起自己親人的殘存衣帽抑或生前心愛之物,或去山腳,或到谷邊,堆起一座座衣冠石冢,蓋上幾簇茅草野花,再而灑落一片熱淚,嚎啕大哭一通。

  最后蹣跚起身,仍舊轉回鑄金坪上、制金臺中、晾金塘畔、煉金爐旁,抑或一條條深邃的礦洞之中去了……

  貴為一國公子,剛剛一番禮賢下士,卻無端換來伯牙一通沒頭沒尾的數(shù)落,迢遠因此還在耿耿于懷,但隨著這場沉重卻又不失灑脫的葬禮漸入尾聲,迢遠的一腔悶氣也即煙消云散。

  眼見伯牙仲黧正與阿瓜依依惜別,似是將要離去。迢遠心中突然生出不舍之意,想要挽留,卻又生怕再次吃癟,正在躊躇之時,一直不見蹤影的尕二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一邊大聲呼喊著“壯士留步”,一邊飛速跑了過去,手中還提了一個不大的酒壇。

  迢遠不必細看,便知那壇酒正是自己存在車里的最后一壇“青竹月影”!

  此酒產(chǎn)自皎月國,酒色青碧,宛如竹影入水,口味最是醇厚綿長,只是釀制卻是繁復至極,須得選用皎月當年新米為基,并以盈朔湖畔翠竹竹葉為引,汲取碧螺泉泉水為,三蒸三曝之后,當年九月入窖,至少經(jīng)過五年之后方可取出飲用,此時價格還不算高,只是一酒一牛,也便一壇青竹月影可換一頭皎月水牛。

  但更佳口感須得等到十年之后,那時已是一酒頂三牛,若是誰有一壇十五年的陳釀,便可憑此換來十牛或是一處宅院,已然是個小小富家翁了,至于二十年的陳釀,卻是有市無價,絕非凡夫俗子可以覓得!

  迢遠此來只帶三壇,卻都是二十年出頭的青竹月影,平日便存于車廂下的暗格里,此時已然喝完兩壇,這幾日雖是酒蟲上腦,但迢遠還是忍著沒有開封最后一壇,只因著實有些舍不得。

  但迢遠不知尕二生了比狗還靈的鼻子,此時竟將這壇酒翻了出來,自己偷喝還不算,此時竟然大喇喇的拿去請客送人去了!

  待到看得分明,一絲慍氣從迢遠胸中騰起,但若此時發(fā)作,便有小氣之嫌,于是迢遠只得暗暗忍住,眼睜睜得看著尕二將酒壇封口拍開,與伯牙仲黧輪流舉壇牛飲。

  也不知尕二跟他們說了些什么,不大會工夫,伯牙仲黧便一左一右擁著尕二走了回來。

  不等迢遠開口,伯牙已然大咧咧的說道:“聽說你有一部大車?”

  “有!”迢遠訥道。

  “車里有酒有肉?”伯牙再問。

  “嗯嗯嗯,很多!”迢遠趕緊點頭。

  “那還啰嗦什么,快快拿來!”伯牙叉手緊盯迢遠,說道。

  “哈哈,好極!”迢遠不怒反喜,馬上應承下來,卻又眼珠一動,說道:“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自是無妨,但你們既然認了阿瓜這個朋友,阿瓜又與在下有著過命交情……”

  “哎呀!我說你這人好生啰嗦!莫非你想說若是我們不與你做朋友,你便不給我們酒肉吃喝?”伯牙打斷道。

  迢遠其實并無此意,但既然伯牙仍嫌自己絮叨,迢遠索性點頭笑道:“嗯,就是如此!”

  “那還有何可說,我們此時已然是朋友了,快快快,頭前帶路,肚子已然餓出個鳥來!”伯白上前兩步,一把攬起迢遠向前推去,嘴中卻是仍舊不停咕噥,“誰與酒肉有仇,便是笨蛋一個!”

  這臉翻得比驢臉還快,迢遠一時呆住!

  迢遠的輿車很快被酒氣肉香和高聲呼喝盡皆充斥,伯牙酒量驚人,能言善辯,仲黧肚大如海,悶聲不語,若說這對脾性迥異的兄弟乃是一母同胞,不僅迢遠懷疑,便連阿瓜也是絕然不信!

  倒是尕二一向沒心沒肺,很快便與二人打成一片。尕二雖是長于大漠之中,但多年殺人越貨下來,也算積攢了不少趣聞見識,喝到興處,不免大口一張,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伯牙天生沒心沒肺,素來就喜痛快,直來直去,根本不作多想,仲黧更是一語不發(fā),只顧嘿嘿傻笑,如此捧場的聽眾,尕二還是第一次遇上,于是愈加唾沫橫飛起來。

  迢遠這位主人此時倒成了配角,與阿瓜旮旯在角落里,只有旁觀傾聽的份。

  只是苦了來往遞送和小心伺候的阿四,但見伯牙仲黧雖然五短身材,卻是膀大腰圓,遠勝常人,脾性又這般粗魯不羈,阿四即便被吆來喝去,卻也不敢多話。

  好在一名前來傳令的駝兵及時出現(xiàn),將阿四解救了出來。

  經(jīng)此一戰(zhàn),迢瀚車隊又折損了四部輿車,三峰駝三死五傷,加上之前受傷的途三山和死去的兩名駝兵,受創(chuàng)不可謂不重,自從蜂孽大戰(zhàn)以來,迢瀚商隊還從未吃過如此大虧。

  而眼前鑄金谷中,熾谷民眾更是死傷慘重,熾谷兵將卻是不見半個前來相助。

  于是,車安候怒了!

  迢安越想越氣,加之自入關一路走來,熾谷雪落與尸蚴橫行之事都是大異常理,雖然此時尚且不明原由,但一股不祥預感已然籠罩車安候心頭,于是迢安決定放棄游商,轉而徑直前去熾谷王都分金臺,找熾騰說理問罪。

  迢瀚商隊亦為軍旅,歷來令行如山,迢遠雖然不愿逐客,卻也只能紅著臉皮將實情講出,隨即又問伯牙仲黧兄弟準備如何打算。

  不等二人開口,尕二已然開口問道:“伯牙仲黧二位兄弟,既然你們母親已經(jīng)死了,與其仍舊憋在此處挖礦煉金,不如與我們一同前去王城,也好見見世面,如何?”

  伯牙聽完,兩只圓鼓鼓的金魚眼睛便即滴溜溜亂轉,片刻之后,大聲說道:“你們可是要去分金臺找我家大王?既是如此,伯牙也正要找這老小子評理,為何他便如縮頭烏龜一樣躲在王城之中,不管我等死活,一起去!”

  絕未料到如此結果,迢遠頓時喜出望外,一面吩咐馭手隨隊上路,一面吩咐阿四再取些酒肉來。

  本還以為就此解脫的阿四,那張苦臉頓時又拉長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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