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領(lǐng)鴉青長袍隨之鼓脹而起,同時向上慢慢升起,但那個白影卻已將其死死扼住,黑袍無奈,噗的放出一團紫霧,同時一枚絳紫色的魍魎破袍而出,但還不等飛遠,一道耀目白光忽然從白影手中閃出,迎面撞上魍魎,不等有聲傳出,絳紫魍魎已被擊得粉碎,再而化作無形氣霾飄然而散。
而那領(lǐng)鴉袍也已迅速干癟下去,緩緩落在橋面之上,掉落出一堆碎裂的干肉斷骨,儼然便是有一個尸妖罷了!
直到此時,金霆方敢長出一口大氣,抬起衣袖將額頭冷汗擦去。
忽然,那襲鴉袍卻又重新浮起,一道身著白衣的人影倏然鉆入,將長袍重新?lián)蔚霉拿浧饋?,然后向著開啟的石門緩緩飄去。
及至進到門樓,白影身上牙白光芒再閃,一左一右兩具幾乎一樣的干尸紛揚零落,就連那兩個欲要逃逸的魍魎也是插翅難逃,一擊之下,頓化烏有!
一旦穿過石門,一方開鑿齊整的露天庭院映入月色之中,那襲鴉袍毫不遲疑,繼續(xù)向前而去,很快便再次消失在一眼通往山體內(nèi)部的礦道之中。
這時,又有數(shù)十道人影自石門魚貫而入,月光掩映之下,赫然便是車安候帶領(lǐng)迢遠一行,人手一個碩大的雄黃火盆,入門之后,便即分為兩隊,一隊熾谷兵將分列門樓兩側(cè),兵將十?dāng)?shù)只雄黃火盆在庭院中一字?jǐn)[開,將石門牢牢扼住。
另一隊通過一左一右兩條石階山道,涌入兩個開啟的山洞之中,隨即在山體內(nèi)部轉(zhuǎn)為螺旋而上,直至再次匯集一處,最終來到聳立于山嶺頂部的擘指峰下。
抬頭望去,擘指筆直沖天而去,只在峰腰處露出一方立目形狀的空隙,蘊光闕便孤懸其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好不險峻!
蘊光闕形如鵝卵,四角渾圓,長約百丈,闊有六十,許是石料特異之故,日光月色每每射上,便有不同色彩映出,熒熒閃爍,宛如一顆形高懸半空的巨大寶石!
寶石上下空空如也,前后無依無靠,只在左右緊緊貼合裂隙崖壁,看似搖搖欲墜,實則被崖壁緊緊夾起,十分牢靠。后來熾谷工匠更用無數(shù)赤金龍骨嵌入崖壁之中,再用滾燙金水一一澆灌填充,待到冷卻凝固之時,已與崖壁渾然一體,因此牢不可破。
寶石內(nèi)部已被鑿空,四面更已挖出十二個巨大格柵,與頂部開處的三個巨大天窗一道,以極薄透明水晶鑲嵌封閉,這類水晶堅硬遠勝赤金,卻是并不沉重,更能貫穿日月天光,從而晝能沐陽,夜可觀星,暑夏聽雨,寒冬看雪,居于其中,如居宮闕之中,實是愜意非常,因此得名蘊光闕。
闕體之上,本有山泉數(shù)流,也早早被聚集一處,并重新疏導(dǎo)分流,從前后闕檐瀑流而下,夏秋水豐之時,宛若兩面水幕,冬春水枯,卻又如珠簾斷玉,朝暉夕陽,映射其上,頓現(xiàn)五光十色,美不可言!
因了有光出入,熾谷國主便命人在蘊光闕中大興土木,有外而內(nèi)隔成三間,內(nèi)間最小乃是國主寢室。中間議事,設(shè)有王座朝堂。外間最大,用來閑居賞玩,抑或修身養(yǎng)性,因此最是華麗,接入山間清泉,搬進嶙峋怪石,亭臺橋池皆備,一應(yīng)用物皆備。更不惜人力,將土壤運入其中,鋪陳在地面上,再而植入奇花異草,放養(yǎng)珍禽異獸,打造出一處天上園囿。
如此飽覽日月之光,汲引四季風(fēng)氣,因此冬暖夏涼,舒適異常。加之高踞常人難及之地,僅有一道天上窄橋相連,可謂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置身其中,便多有暢快,了無恐懼,自然成了熾騰心頭最愛,每有閑暇,便即攜酒引姬前來,在此風(fēng)花雪月,尋歡作樂。
只是,自從那名鴉袍術(shù)士到了此處,卻是大門緊閉,天窗格柵一縷用重重帷幕掩蔽而起,原本通明透徹的蘊光闕隨之變得伸手不見五指,而那術(shù)士又不準(zhǔn)點亮燈燭,縱然夜半,也不例外,因而顯得格外陰森。
那個撐起鴉青長袍的身影卻于此時從大門飄了進來,剛剛來到中間議事朝堂,還不等向前走出幾步,一個極度衰弱的蒼老聲音忽然從王座那面?zhèn)鱽恚骸澳莻€該死的老兒走了?”
那個身影不語,只是微微躬下身去。
“公子沖殺了么?”
鴉袍身影不答,又點了點頭。
“金霆老兒是否答應(yīng)照辦,今夜就宰了那幾個愛管閑事的人類?”
那個身影仍舊不露聲色,卻是再次彎了彎腰。
“出兵一事呢?你有沒有逼他立刻出兵……”
說到此處,衰弱蒼老聲音忽然停住,隨之便有一陣抽動鼻息、連連嗅探的聲響傳來!
聲響越來越急,越靠越近,向著前方那個站立的身影漸漸逼來!
身穿鴉袍的身影明顯顫抖了一下,似是正在猶豫是否后退,便在此時,嗅探聲響忽然落下,一個陰惻惻聲音轉(zhuǎn)而傳來:“嗯,怎么這里有一股活人的氣息……有人跟了你進來?”
這聲音如同刀刃刮動頑石一般,凄厲高亢,一入耳中,頓時令人汗毛乍立,與方才那個蒼老衰弱明顯不同,絕然不是一人發(fā)出!
鴉袍身影再不動作,只是直挺挺的立在哪里。
“你是誰?快快說來!”隨著又一聲凄厲尖叫似的呼喝吐出,忽有一團碩大濃稠的絳紫霧氣從王座后面猛然騰起,陡然一翻,頓化為一個氣息凝成的人形模樣!
也不見如何動作,那團人形紫霧忽然浮上半空,越過王座,向著先前那個鴉袍身影慢慢飄來。
“不管你是何人,既然已經(jīng)來了,那就不必再走,一起留下吧!”
話音未落,那團人形紫霧突然向前撲出,直逼立在殿中的那個鴉袍身影而來!
“留下也好,免得沒人給你這個尸妖送行!”
鴉袍之中突然迸出一句人聲,身上鴉袍更是嘭得一聲爆裂成絲絲縷縷的碎片,與此同時,一抹刺眼白光隨之濺射而出,將蘊光闕中的無邊黑暗生生撕開一道縫隙,光芒閃耀之處,西儺元耆赫然現(xiàn)出身形!
“你到底是何人!”
紫霧尸妖見來人窺破自己來歷,口中不由驚呼出聲,襲來之勢卻是絲毫不減,待到迫近那束白光發(fā)散之處,便猛地將人身銷化于無形,再而化作一團濃稠如粥的絳紫霧氣,猛地從天落下,將西儺全然罩在其中!
隨即,紫霧圍繞西儺螺旋而起,漸轉(zhuǎn)漸快,越變越大,幾乎就要將西儺杖頭中散發(fā)的那抹白光全然掩蔽。
“我便是你天生畏懼之人!”
一聲斷喝從西儺口中響起,根杖頂部的白光霍然膨脹數(shù)倍,光芒更是又亮三分,同時開始向外擴張而出,紫霧隨之被白光越逼越退,漸漸變薄,眼看便有銀光透過霧罩溢流出來,那張紫霧構(gòu)成的大網(wǎng)即將被掙破崩裂開來!
就在這時,又有數(shù)團紫霧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略一盤旋,便向正在包裹白光的紫霧聚集而去。
待到靠近,便迅速融入為一體,紫霧隨之勢力大盛,重新變得濃厚起來,幾欲脫出的白光重新被禁錮回去,一時難以解脫。
與此同時,一股股手臂粗細的絳紫色脈絡(luò)已然遍布黑霧上下,娓娓蠕動,宛如一條條盤繞獵物的蟒蛇,正將中間的獵物漸自勒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