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近些天來多雨水,所以夜里也不大有星星,既然星星都沒有,那定是沒什么月色的。所以一到夜里,四周便是伸手不見五指。
忽的,一陣陣陰風(fēng)刮來,周家大門外,那白色的燈籠在風(fēng)中搖擺著,搖著搖著便掉了下來,又一陣大風(fēng)將它卷走了。
周小虎看著燈籠消失的地方,竟有白光閃爍,那些燈籠居然亮了,接著一個(gè)兩個(gè)的飄了起來,重新掛回大門兩側(cè)。
如此詭異的一幕,任誰看了都會(huì)大叫,然此時(shí)周小虎已經(jīng)叫不出來了,他忽然覺得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掐住,那鋒利尖銳的指甲已經(jīng)嵌入他皮肉里。
江荼羽驚呼:“有情況!”說著便想起身。
歷惠一把將他拽住,道:“邪祟還沒出現(xiàn),不要輕舉妄動(dòng)。”
“不,它已經(jīng)來了?!币鬅o忌凝神望著周小虎越發(fā)扭曲的背景,“就在他前面,周小虎有危險(xiǎn)。”
殷無忌第一個(gè)跳了出來,伸手抓住周小虎的衣領(lǐng)往后提,隨后只聽楚子月一聲大喊:“快,圍住她!”
六人四散開來,把周小虎剛才站過的地方圍了起來。這里本來沒有血跡的,可現(xiàn)在卻有一灘血,這血不是周小虎的,他并沒有受傷。
逃出束縛的周小虎眼神呆泄,雙手在空中亂抓一通,許久才大叫出聲。殷無忌看了看他脖子有深深指甲印,血液流出但流的少,又往他嘴里看去,還好,舌頭還在。
“子月,你看到了什么?”楚子明問道。
“剛才無忌兄提起周小虎的時(shí)候,我分明看到了一個(gè)白色影子,這會(huì)兒又不見了。”他指著地上的血,“這灘血有古怪!”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恐怖之余暗暗在心中佩服了一把楚子月,當(dāng)然更佩服的是殷無忌,剛才他們可是什么也沒看見,這倆人居然能看出些物事,可見修為不低。
周小虎終于恢復(fù)了些神志,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江荼羽迫不急待的問:“小虎,你剛才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周小虎顫抖著嘴唇,一個(gè)勁兒道:“她掐我脖子,她掐我脖子,她要?dú)⒘宋遥让?!救命啊!”說著便往殷無忌身后靠去,死死拽著他的衣袖不放。是人都懂得趨利避害,他雖被嚇得神志不清,可到底還記得剛才就是這殷無忌救了自己。
歷惠食指和中指從腰間玉佩中夾出一道符咒,扔向那灘血,符咒落地的剎那間突然起火,那灘血被燒得滋滋冒泡。見狀,歷惠再次夾出十道符咒一齊扔了出去,只見火光更盛,驀的火光沖天而起,六人紛紛往后退。
“呃?。 币宦晳K叫。
那沖天的火光,瞬間化為人形,墜到地面上。是個(gè)白衣女子,手中提了一把劍,指甲修長,長發(fā)及腰,白眼珠上蔓延著血絲,滿嘴是血,惡狠狠的看著眾人。
看到這一幕,周小虎忽然鬼喊鬼叫起來:“?。〔灰^來,不要過來……”
歷惠冷笑:“哼,我當(dāng)是多了不起的邪祟,不過是一個(gè)小鬼罷了?!?p> 那女鬼凄厲道:“為什么要阻撓我?”
楚子明正色道:“你枉顧人命,害死這么多人,我玄門專職為民除害,遇到這種事,自然是要管的。”
“枉顧人命?哈哈哈……”女鬼大笑,“他們的命是命,難道我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我們?”殷無忌皺眉,“你還有同黨?”
女鬼不答話,死死瞅著他們,其實(shí)是在尋一個(gè)逃脫的機(jī)會(huì)。這六個(gè)人中隨便拉出一個(gè),都能讓她魂飛魄散。
殷無忌又問:“你叫什么名字?你與周家有何仇怨,為什么要以割舌頭這樣殘忍的方式害死他們?說出來,也許……”
歷惠冷笑,腹誹道:“也許什么?我在這兒,莫非你還能放她走不成?”
白衣女鬼道:“我叫小令,是陸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兩年前……”
“小令!”忽的,黑暗中傳來一道女聲,眾人抬頭望去,就在這短短一瞬間,白衣女鬼逃走了,連帶那聲音一齊消失在空中。
今晚算是撲了個(gè)空,歷惠提著周小虎往堂中扔去,怒道:“把你知道的統(tǒng)統(tǒng)說出來,要是有半句隱瞞,我一定讓你死的很難看?!?p> 殷無忌再次皺眉,觀歷惠這德行哪像是為民除害??!分明是土匪進(jìn)村,比抄家還讓人膽寒。
周小虎本來就害怕,再經(jīng)她這么一摔一嚇,兩塊顫動(dòng)的嘴皮怎么也合不攏,只聽到牙齒相互碰撞的聲音。
殷無忌走上前,蹲下,直視他的眼睛,道:“小令已經(jīng)走了,你不要害怕,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只有說出來了我們才能幫你。”
周小虎哆哆嗦嗦道:“兩年前,我家公子看上了陸家小姐,求娶不成便動(dòng)了壞心思,小令便是那陸家小姐的丫鬟,會(huì)些拳腳功夫,寸步不離的跟著陸家小姐,我家公子沒法下手,便心生一計(jì)…….”
屋子里七人挑著燈花,聽了一夜,終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唏噓不已,深感人性之惡,真是令人發(fā)指。
虔州周陸兩家是大戶人家,又都是修仙的,雖是修仙,卻修的不倫不類上不了臺(tái)面。兩家常年暗中較量,爭做虔州第一大家,雖算不上世仇,但多年來也不甚和善。
兩年前,陸家大小姐陸杳杳剛過十八歲,已是一方娉婷裊娜的美人,周家公子周之祐見之甚是喜歡,多次邀約賞景都被她身邊的丫鬟小令擋了回來,各種小把戲都用盡了,卻仍舊求而不得,不禁心生怨恨。
當(dāng)時(shí)小令的母親在周家做長工,周之祐將她關(guān)了起來以此要挾小令,讓她把陸杳杳迷暈帶到有人路過的山上,扒光了衣服,讓她身敗名裂。
周陸兩家一直爭做虔州第一家,想來如若此時(shí)家中出了一個(gè)丟人現(xiàn)眼的女兒,那可是很糟心的。
果然,當(dāng)陸杳杳光天化日之下赤身裸體躺在山上的消息傳出時(shí),虔州陷入一片震驚,登時(shí)各種謾罵各種嫌惡惡毒之語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陸家家主如遭雷劈,瞬間整個(gè)人都不好了。
自家女兒竟做出如此有傷風(fēng)化的事,讓他這個(gè)家主的臉往哪擱?于是,便只能將她逐出家門。
按周之祐的小算盤來看,一旦陸杳杳成了喪家之犬后,他再恰到好處的“施予援手”,定能讓她乖乖回到自己懷抱中。要知道,小令的娘還在自己手中,陸杳杳被逐出家門,小令當(dāng)然也在其中,離開陸家,她定是要回到母親身邊的。
算盤打得挺響,可壞就壞在周之祐管教小人不嚴(yán),小令的娘因?yàn)槟魂P(guān)起來,驚慌失措有些不安分,被下人打死了。
得知此消息后,小令當(dāng)場(chǎng)大哭著跪在陸杳杳面前,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陸杳杳氣極,伸手就甩了小令一巴掌。
小令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哪還好意思請(qǐng)求她的原諒,于是提劍就要去周家取周之祐的狗頭,陸杳杳拽住她,打算帶她回去向家族向世人澄清此事,誰知在半路可巧就遇上了周之祐一行人。
兩家向來針鋒相對(duì),虔州眾人也是等著看好戲,這事怎能讓她說出來呢?于是周之祐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gè)可怕的想法,他要?dú)⒘岁戣描?,殺了小令,那么這事將永遠(yuǎn)被塵封,誰也不可能知道。
他本想在陸杳杳死前得到她,可小令死命相護(hù),陸杳杳死活不從,周之祐暴怒,讓人拔了這主仆二人的舌頭。當(dāng)鮮血如水般淌出時(shí),周之祐嚇壞了,帶著一眾仆人逃之夭夭。
陸杳杳與小令相互攙扶著走到大街上,可街上眾人見她們?nèi)缫姽恚苤植患?,竟無一人伸出援手,血越流越多,最后,兩人慘死在大街上。
至此,路人才覺不妥,一張席子將兩人尸體卷了,埋在荒郊野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