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破營

　　留守漢營的將領則面色陰沉地看著，他們聽著身邊漸漸急促的呼吸聲，自己也控制不住地開始畏懼，只靠著求生的本能打起精神，組織人手。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大隊的楚兵正在逼近，小股的漢兵根本無法攔截！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歌聲漸緩，壽春楚軍已然出城，一邊朝向漢營大門處匯合，一邊調(diào)整著隊伍的陣型。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當所有楚軍將士重復唱完最后一句，響徹云霄之音過后，有些漢兵麻木地看著這一切，耳邊似乎仍在響著剛才的歌聲，眼神迷離，像是在回憶著什么。

　　這歌聲太熟悉了，一下子就讓他們懷念起了過去在楚營縱橫馳騁的日子，那時所有人面上都帶著自信，從不擔心失敗。每次遇到敵情，個個都充滿戰(zhàn)意，然后在那桿項字大旗下，與敵軍不死不休，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人人自?！?p>　　當軍歌唱畢，出城的楚軍已然嚴陣以待，隨著鼓聲臨近，漢軍營內(nèi)早已人心惶惶，不是手忙腳亂地

　　穿衣披甲，就是獐頭鼠目地探頭張望，誰能想象昨天還困在城里動彈不得的壽春守軍會有膽量出城一戰(zhàn)？此刻親眼看見了楚軍將士列隊出城，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趕緊東流西竄，在凌亂的營地里翻找著稱手的兵器。

　　冷風吹起，整面楚字大旗逐漸展開，季心、利幾、蕭公角等人眺望幾百步外的敵營，發(fā)現(xiàn)漢軍隊伍仍是陷在慌亂之中。又回頭看了看本部軍士，發(fā)現(xiàn)楚軍隊伍已經(jīng)全部出城，并已迅速集結(jié)成隊。

　　一切準備就緒，利幾、蕭公角上前，高舉長劍，然后對著步卒大聲嘶吼道：“將士們，生死存亡，在此一戰(zhàn)！跟我沖——”

　　大吼著，蕭公角第一個舉劍沖向了對面漢營，利幾不甘落后，立刻跟上，成千上萬名將士目眥欲裂，如雷般高喊著，或舉旗幟，或舞戈矛，大步?jīng)_向敵軍營地。

　　“殺！”

　　楚軍的氣勢無情地摧毀著每個漢兵的信心，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往外逃，還有不少將領被裹挾在其中，身不由己的向著營外跑去。

　　可當他們跑出營門后，看著散布大營周圍的游弋騎兵，全數(shù)傻眼。不甘寂寞的騎營在季心、桓楚等人的率領下，挾勢而動，把如潮水般的沖出來的漢軍趕了回去。

　　“救命啊，楚人的騎兵來了！”

　　憑著騎兵一沖，加上豬隊友們的配合，讓原本少的可憐的防線立時崩潰。正準備偷偷逃亡的一些頭頭聞聲大驚，又掉頭回營，組織人馬躲進工事里固守。

　　“傳令，趕回大營即可。”季心下令道。

　　陽光下的大楚騎兵看上去如他們的王上一般的可怖，到處驅(qū)趕漢兵向營里跑。

　　已經(jīng)攻占營門的蕭公角看著潰兵們推推搡搡地拼命躲避，冷笑著吩咐道：“三輪勁弩！”

　　“嗖嗖嗖！”

　　空中飛舞的箭矢尚未落地，沒頭蒼蠅般的漢軍便再度崩潰！

　　“逃命啊……”

　　在從未經(jīng)受過的打擊烈度下，驚慌失措變成了歇斯底里，手中的戈矛沒有揮向敵人，反而朝著妨礙自己逃跑的袍澤刺了過去。

　　似是嫌漢軍崩潰的不夠快，在煎熬中苦苦支撐的漢兵看到了一面緩緩向他們靠近的紅色大旗，大大的項字格外醒目，前方的楚軍都靜靜地讓開一條路來，直聽得旗幟在凌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眼見這駭人的一幕，還以為是霸王親臨，再堅強的內(nèi)心也承受不了，不可避免的全面崩潰開始了。

　　從第一個投降的開始，沮喪如瘟疫般傳播開來，加上被圍追堵截的無處可逃，于是紛紛請降，跪地求饒聲瞬間連成一片。

　　當然也免不了一些負隅頑抗的，散布在漢營的各個角落，蕭公角、利幾等人也不急著清理，而是令人抬上犁庭掃穴的一劑猛藥！

　　之所以說“抬”，是因為這位“猛藥兄”被放在四匹馬中間，裝在繩索編織的網(wǎng)兜里躺著，加上一通敲鑼打鼓，一直在頑抗的漢兵們想不注意到都難。

　　大概是剛剛受完刑的關系，肥誅此時面色慘白，但強烈的求生欲依舊，仍然戰(zhàn)斗力滿滿地走上了招降納叛的第一線。

　　“兄弟們，別再死撐了，項王親提十萬大軍從固陵殺回來了！英布那狗賊一見王上就跑得沒影，不

　　管咱們了，命是自己的，何苦枉送在這鬼地方呢？別擔心日后，王上大人大量，連我這種人都饒了，你們還擔心什么？到時候，還在一口鍋里掄馬勺，眼下可千萬別想不開呀……”

　　要說肥將軍，不，肥寺人的實力還真不是蓋的，靠著這位英布帳下首席大將聲淚俱下的傾情演繹，之前還拼死抵抗的雜兵們一見就愣住了，寒暄過后，不僅沒接著打下去，還親熱地嘮起了家常！

　　當遇見冥頑不靈的漢軍，干脆直呼其名，把人家從偷看老太婆洗澡到搶小朋友東西吃的所有壞事說上一遍，逼得對方繳械投降，只求肥兄少說兩句。更有甚者，居然還擺起資格訓話來了——

　　“王大毛，你以為自己會兩下子就天下無敵了？好啊，我這就去請項王，讓他老人家（虛歲30）來陪你過過招如何？”

　　“王二毛，剛才你哥已經(jīng)降了，你還鬧個什么勁？你若現(xiàn)在歸降，大不了你欠我的賭債少還一成，你說什么……不行，五成太多，最多三成……成交！”

　　“……”

　　古人云：聞道有先后，術業(yè)有專攻。肥誅在這塊自己熟悉的“戰(zhàn)場”上如魚得水，而且越說中氣越足，臉色竟也漸漸紅潤起來，看得在一邊旁觀的楚營一眾將領哭笑不得，直道王上有先見之明，留著這貨派大用場，早知如此還費勁列什么陣，直接把姓肥的往漢營大門口一丟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