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你,我要好了,反正我喜歡你?!?p> 如果要問你,被喜歡的人討厭和被討厭的人喜歡,哪個更痛苦?那么,瑤微準(zhǔn)會義無反顧地確定后者。沒有為什么,只要你想想,得不到愛吃的蛋糕和硬往嘴里塞的大便,是哪種讓你痛苦?很快,你也會有答案。
瑤微剛聽到夏奕的表白時,大腦頓時短路。
死機消除后,她臉紅到耳根,心跳聲仿佛充盈滿了雙耳,有些不知所措了。
萬一,萬一夏奕真喜歡她……會不會利用桐柯和爸爸打感情牌,威脅她屈服?
那她豈不是年紀(jì)輕輕就失去往后余生了嗎?
愈想愈后怕?,幬⒈簧刈У讲豢伤甲h的末日黑洞里,還沒來得及思考人生,就已經(jīng)進入了崩潰狀態(tài)。
望著灰姑娘一籌莫展,夏奕漫不經(jīng)心地?fù)P起嘴,居然笑了。
他扭頭,發(fā)現(xiàn)韓愈正由遠而近,頓了頓后,忽然戲精附體般湊向瑤微,從身后環(huán)住她的脖頸。
“你……”瑤微張牙虎爪,“干什么!”
“配合點,”夏奕投來春風(fēng)明媚的無邪笑容,“否則我把你在筆記本上寫他名字的事說出去?!?p> 話落,瑤微一個愣神,伸手反抗,卻又不敢,只好氣急敗壞地服從。
是的,她還不想讓那個珍藏許久的秘密,在大庭廣眾之下惡狠狠地揭發(fā)。
尤其是被這個人渣惡魔揭發(fā)。
夏奕瞇了瞇眼,光影勾勒著側(cè)臉,溫柔而凝重,仿佛任何背景,都無法融和他眼里的迷離。
忽然,他低下頭,靠近她,身上洋溢著薄荷香:“乖,早這樣子不就好了嘛?!?p> 心咯噔跳一下。
瑤微沉沉撇過臉,身體一陣酥麻。
迎面走來了韓愈。他仰起臉,搭著一肩的書包,冷漠地穿過小道,剛拐到另一旁,立刻看見那拉拉扯扯的兩人。
他默不作聲,扭過頭,好似沒看見一般。
“Hi”夏奕緊緊環(huán)住瑤微的脖子,沖急迅路過的韓愈揚揚手,不緊不慢道,“是準(zhǔn)備接受灰姑娘了嗎?”
瑤微差點又要對夏奕罵了句“滾?!?p> 出乎意料的是,韓愈這次竟然停下了腳步,扭頭冷冷地望向正一臉悠哉的夏奕。
“喂,”少年瞥向夏奕環(huán)住瑤微的手,眸子尖銳,如一把匕首,泠泠閃動著寒光,“你跟她是什么關(guān)系?”
問得突如其來,夏奕更是笑得不自然。
“還好,也不是什么關(guān)系?!鄙倌觐D了頓,似思考著什么,表現(xiàn)出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就昨天借她的房間睡了一晚?!?p> 瑤微睜大了眼,連同一旁的韓愈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路人默契地紛紛扭頭朝他們張望,又默契地轉(zhuǎn)身走遠了,只留下一道空蕩的回聲。
此時此刻,瑤微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咬緊牙關(guān),抱緊懷里的書,紅著臉,轉(zhuǎn)身踉踉蹌蹌地朝停車間跑去。
心跳不止,她慌慌張張地開了鎖,方才發(fā)現(xiàn)車胎壞了,扭頭,韓愈卻由遠而近。
怎么辦,好丟臉,躲嗎?
她偏過臉,面紅耳赤,只聽到心跳聲在腦海里肆虐地翻滾,滾得她頭昏眼花。
耳邊忽地傳來“咔嚓”一聲,而后,又揚起了懶洋洋的輕蔑的笑聲。夏奕輕松地坐上了她的單車,抓穩(wěn)車把手,一雙干凈的耐克踩在車踏板上,落影窸窸窣窣地投在他白皙的臉上,別樣好看。
“灰姑娘,先借你的單車了?!彼Φ没ㄖφ姓?,忽又沖正在取單車的韓愈瞥了瞥,“同學(xué)麻煩送她一程。”
說完,干干凈凈地騎走了,同時不忘向瑤微比了個“OK”的手勢。
瑤微無言,抱著一摞書站在原地,眉頭皺了皺,恍恍惚惚聽到遠處傳來輪胎爆破的聲音。
她怔了怔,若無其事地扭回頭,站在稀疏的光影下。
蟬鳴綿綿,夏季風(fēng)帶著水汽味環(huán)繞過無邊無際的街道,雜在紛擁于路口的人流里,一點一滴,都是浪的氣息。
瑤微緩緩穿過馬路,抬頭望了望湛藍的天空。
好在這座城市四面環(huán)海,夏季都是被風(fēng)裹挾而來的水汽,沒有那么熱。
她嘆了口氣,韓愈忽從人群中拐了回來,利落地停在她身邊。
她一陣驚訝,轉(zhuǎn)而為驚喜。
“我送你吧……”少年紅了臉,別扭地抓了抓書包帶子,看不清神色。
瑤微先受寵若驚地慌了神,緩過來后,笑意隱在嘴角,假裝不慌不忙地把頭發(fā)別在耳后,禮貌地笑笑。
其實,她得意死了。
整個人洋洋得意地坐在單車后座上,洋洋得意地扯緊少年的衣角,卻唯獨不敢呼吸他身上的氣息。那若即若離,冷傲的背影,在燈火闌珊中遮蔽住天空的黑暗,給她留下靜謐的光影。
那一瞬間,她覺得,空氣里都是甜蜜的味道。
回去后,某人一臉笑容地望著她,邊翹腿坐在沙發(fā)上,邊咬著蘋果。
瑤微不理他,丟下書包,在一旁選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自顧自地吃水果,剛剝開一個柿子,就聽見夏奕的聲音。
“你的單車可真拗人?!?p> 瑤微憋笑。
想了想后,她又對自己搖搖頭。
我干嘛理這家伙?!
“情書”波折過后,偷偷暗戀瑤微的男生仍不肯接受現(xiàn)實,接二連三地向夏奕打聽消息。
夏奕把弄著手里的模型,邊笑邊這樣無所謂地回答:“不然呢?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他頓了頓,眉頭一顫,不懷好意的地瞅了瑤微一眼,在心里迅速算盤著什么。這也是他在瑤微身旁悠轉(zhuǎn)了很久,最終只向她甩下一本筆記本的原因。
瑤微起初一臉狐疑,抓起筆記本看了封面,繼而扭頭望向夏奕颯爽的背影,抿了抿嘴,一頭霧水地托起腮。
這個惡魔又在做什么?
她瞇了瞇眼,在午后陽光中迷離地玩轉(zhuǎn)著手中的筆,思考良久,終于還是惴惴不安地打開了筆記本。
呼吸急促了些,翻了幾頁,未見什么,只不過是一些無聊的計算題,還有單詞默寫等。她呼了一段氣,剛要放下筆記本,居然一眼瞧見筆記本最后一頁小小的寫著幾個字——瑤微。
她震了震,仔細揣摩了幾眼,恍惚明白了什么:這是韓愈的筆記本!
韓愈的字跡她最熟悉不過了。
這樣想著,心跳又不平穩(wěn)了,明明剛下完雨,空氣涼快了些,可她卻感覺格外身體燥熱。臉上似乎騰起一團火,猛烈地燃燒著。
不知不覺中,她的嘴角,揚起了一定的弧度。仿佛所有的不悅,都可以冰釋前嫌。
整整一節(jié)課,瑤微都格外幸福。背誦幸福,默寫幸福,連數(shù)學(xué)公式也有了無比的魅力。
她迎著這份美好盯著筆記本半天,想著親手把筆記本還回去,跟韓愈說清楚。
風(fēng)吹過左側(cè)的窗簾,輕輕掀起她的長發(fā)。她微微瞇下眼,光影繞著長發(fā)和白嫩的臉打轉(zhuǎn)。
蟬又開始漫無目的地叫。
瑤微撇過臉,聽到窗外花開,一叢一叢,一簇一簇。
不遠處,夏奕托腮望著少女的側(cè)臉,不由得“嘖”了一句。
待到放學(xué),瑤微早已守在了停車位。見韓愈不緊不慢地取車,她咬咬唇,順勢走了上去,支支吾吾了半天。
“韓愈同學(xué)有丟書嗎?”想了很久,還是以一這句為開場白?,幬⒑拮约翰粻帤?。
冷酷少年頓了頓,抬頭望向她,無法從眸里捕捉任何情緒,只覺平日里的冷漠感緩和了不少,迎來的是帶有一絲沉穩(wěn)話語。
“嗯。”
瑤微吃驚,又為欣喜:“這本嗎?”她的手顫了顫,心跳不已地把筆記本遞了上去。
接過筆記本后,韓愈只是草草地瞄了封面幾眼,左手貼上后脖頸,搖搖頭,又遞回去,冷冷地?fù)紊蠁诬嚒?p> “我的確丟了這樣一本。”他低下眉,“不過我的是舊的,你問夏奕吧,今天剛看到他買了一本新的?!?p> 心跳驀然恍若停止了。
風(fēng)又恢復(fù)了燥熱,吹響了瑤微的發(fā)梢,吹段思緒,隨著人流晝夜不息地奔跑。遠處鳳凰花輕輕拂落,覆蓋在熱氣騰騰的地面上。
她神志不清的咽下口水,抓緊筆記本,模糊不清地轉(zhuǎn)身,拉腳,倉皇地逃離。
我做什么?
她仰起頭,停下腳步,低下眉,任人聲鼎沸裹挾住她這小小的軀殼。海浪的水汽味四處漫溢,連同鼻息,也是海水的咸味。
夏奕明明就是混蛋。
由于單車維修,瑤微便神志不清地跑回了家。剛進門,她連夏奕的正臉也沒瞧,直直地穿過客廳,抵達房間。
桐柯在客廳里切菜,不明所以地望向夏奕,夏奕卻輕松地咬了一口蘋果,沒心沒肺地笑:“她是開心到自閉?!?p> 說完,他懶懶地直起身,借著走廊微弱的光走進了瑤微的房間,揚起嘴角,手環(huán)在胸前,抵在墻上望著背對著自己的女孩兒。
“不用謝我”他舔舔唇,長睫綴著星光顫動,一邊的臉被燈光打下的陰影覆蓋著,“我不收回禮,以后記得叫我媒人?!?p> “你算什么本事……”
夏奕頓了頓,望著女孩顫抖的背影。
瑤微咬了咬唇,拽緊拳頭,屏住呼吸,終于還是按捺不住這股歇斯底里的痛苦。
她想要的,他奪去的,那些屬于她的痛苦。
“我說你,模仿韓愈的字跡,耍了我一天,靠著我的感情胡亂難弄我……”她聲音沙啞,眼淚還是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整個人如泄氣的氣球一般,軟塌塌的,“算什么本事……”
余暉落在她臉上,頃刻間,夏奕的心癢癢的,她越難過,他的心越癢。
瑤微拭掉淚水,吸了吸冰冷的空氣,覺得煩躁,低頭剛要走,手腕卻被緊緊拉住,抬眸,只見少年眸光閃爍,一臉焦慮。
他的雙眸映襯著她通紅的臉,呼吸聲急促,壓低了聲音,怕驚嚇到她,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別哭,是我的錯……”
焦慮的聲色……
讓人難以自拔。
望著突如其來臨近的臉,瑤微的大腦頓時短路,只知道眼前少年的雙眸在余暉中閃動,明晃晃如清潭跳動。
發(fā)呆良久,瑤微才倉皇地回過神來,嚇得立即關(guān)上了門。
心在胸口里蹦跳,她仰起臉,輕輕靠在門上,雙目停留在白色墻角,除了心跳聲,她似乎還聽到門外夏奕的聲音。
“灰姑娘,他不要你沒關(guān)系?!彼购谛πΓ行┑靡猓拔揖陀悬c油膩,要不要嘗嘗?”
“滾!”瑤微紅了臉。
夏奕的運動鞋踩在門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離開了走廊。
咚咚咚……像清泉敲打巖石的流淌聲,又像瑤微此時猝不及防的心跳聲,接連不斷,既曼妙又不可思議。
之后,夏奕總是到瑤微房間送禮物賠償。
就在他第十次敲瑤微房門時,門內(nèi)卻一片寂靜。
夏奕取下耳機,雙眸視線停在門前把手上。停在原地許久,他終于發(fā)覺了不對勁,趕緊扭轉(zhuǎn)門把。
門打開,只見房間里的書桌上練習(xí)本一沓又一沓零落一地,而瑤微就倒在中央地板上,汗珠從額頭上不斷往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