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時間也算得上是一劑良藥,它可以侵蝕一個人,同時也可以治愈一個人。
也就那么幾個月的光景,林畫筑和慕容卓和好更甚當初亦是傳出了喜訊,前些日子一同提了好些糕兒來見了我,聊表謝意。
秦軒與林家及慕容家的關(guān)系也有所緩和,我覺著總有那一日,他會找到他的命定之人。
皇甫澈,罷了,看在他送我的那幾十壇杏花雨以及這一盆七色堇的份上,勉為其難喚他君澤罷。
以前他來的時候覺得他有些吵,這些日子不見他,又覺得太清凈了些。
不過這清凈只限于花澗月的頂樓,皇城的今日較平常熱鬧些,若水說這是因為人界有重陽節(jié)的緣故。
大抵凡人的一生很短暫,不過就是幾十年的時光,有時候一次別離便是一生無法再見,所以他們便有了這樣一個節(jié)日。
各種人界的節(jié)日我是興致缺缺的,但是若水和小小葉卻恰恰與我相反,不過這也正常,若是變得和我一般,那可就不太好了。
若水和小小葉對與慶典的一切似乎都很有興趣,無趣的我只得和他們分道揚鑣,隨意找了個地方打發(fā)打發(fā)這無聊又無盡的時光。
晃了大半個皇城,在一處打不不小的房子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看門口的牌匾——春園,看樣子這個叫春園的地方,應該是個戲班子。
我在花澗月聽說過春園,那些人說春園的戲班子在整個九瓏都有些名氣,曲唱的好,茶也是一流的。
挑了春園二樓的靠圍欄的桌子,倒著茶,嗑著瓜子,意興闌珊上看個看前方戲臺子。
“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把酒言歡,人生路漫漫,待時相見歡......”
濃妝艷抹看不出本來面貌的戲子在戲臺子咿咿呀呀唱著,臺子下坐的人和樓上的人時而附和幾句。
“打攪姑娘了,春園今日只有姑娘這里有位置,姑娘可否行個方便?”正滿腹無趣之時,耳畔傳來一女子的聲音。
聽她話里的意思,應是要坐在我這桌子的另一邊。
循聲看去,那是一個身姿纖細,面容姣好的女子,粉色華衣裹身,外披一件白色長衫,這女子怎么看也是非富即貴,一個人出現(xiàn)在這還真有些突兀。
我點頭,左右我也在這待不久,不必要占著這位置不放。
須臾片刻,只見戲臺子上兩人抱作一團,唱的開始嗚嗚咽咽起來,不知道人界的人怎么看這的這般入迷。
“姑娘可有再期盼想見之人?”那粉衣女子開口問道,頗是悵然。
我搖頭,人界之人對于這個節(jié)的心情我不能很好的體會,有可能我生來就少了這樣的離手別緒,又有可能是因為我的壽命太長,長到我早已經(jīng)忘了這種叫做盼望再見到的滋味。
若真要說對誰有那么一點點盼望,那能也就是我?guī)煾负痛髱熜炙麄兞耍贿^他們那樣的人物,也不是說盼望就能見的著的。
“姑娘是個灑脫的女子,若是錦年也能像姑娘一般灑脫,應該就不會有這么多離愁別緒了罷?!蹦桥訃@道。
如我這般真的就好么?有時候想想,人有生生世世,每一世都有他不同的追求,雖然短暫但起碼知道自己想要的或是必須要做的事。而我們的一生一世,大抵在入世之時便注定好了,或許在最初時候也會有執(zhí)著熱烈追求的東西,可歲月悠悠,久而久之什么事都開始在變得越加模糊越加寡淡。
相比來說,我好像也沒什么地方是值得別人去復刻的。
“做我這樣的人,未必會有做你自己來的好?!蔽业?。
多年前我也曾想復刻我的師父,復刻他率性隨意,法力高強,知天下之事,萬物盡在掌握之中。
后來漸漸發(fā)現(xiàn),大多時候我見著的也不過就是師父現(xiàn)在的樣子,他現(xiàn)在在他人看來有多好,那他的過去就加倍的不好。
“也許吧?!蹦桥拥溃拔医邪族\年,東里人,不知可否有幸結(jié)識姑娘?”白錦年舉起手中的茶杯問道。
東里啊,幾千年前倒是常去。那時候的東里剛剛成形,烈焰熔漿肆意,師父為了東里能夠正常運轉(zhuǎn),便將自身投入那烈焰熔漿里,取自身修為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將那烈焰熔漿煉化,成為東里的守護仙——焱烽。
后又師父又從碧水天取來凈湖之水凈化東里,再從九重秘境取來霖汁天露,滋養(yǎng)東里寸土,東里得以繁榮。
可師父因此元氣大傷,閉關(guān)修養(yǎng)三百年之久,也正是因為如此,師父閉關(guān)那三百年,我無事便去東里欺負逗弄焱烽。
“東里啊,是個好地方?!蔽业?,若是下回有機會,我去東里見見焱烽也好,這么多年不見,也不知道他過得如何。
“花鳥常在,四季長春,人們載歌載舞,和泰安康,即便東里是我的傷心之地,我仍舊喜歡東里那片土地?!卑族\年笑道,眼里皆是思念和思鄉(xiāng)之情。
“若是這般想回東里,回去便是了?!蔽覅萘丝诓?,目光看著戲臺子,剛剛一曲戲唱完,又另一曲開唱。
“我何嘗不想回去,只是我是被東里逐出之人,回去也只會再次被逐罷?!卑族\年笑道,而后看了看手中的茶杯道:“其實皇城也很好,可終究不是東里,皇城沒有他,也沒有他們。”
“你們東里也是真夠大方,放逐之人還能將焱烽的映心鏡相送,本姑娘算是開了眼界。”我定睛看著白錦年,她身上的映心鏡是焱烽的法器,能分辨是非善惡。她能這般自在的與我說話,應該也是受了映心鏡的指引,這也是我耐著性子和白錦年說那么多的緣由之一,只怕是......
“姑娘究竟是何人,怎會知道映心鏡又怎會知道映心鏡在我身上?”白錦年一愣,音調(diào)不自然的拔高了些,眼里多了對我的戒備。
耳邊傳來琴音,那是流光琴的輕聲,想來是君澤來了。我悠悠起身,“本姑娘有事,便不奉陪了,若你真想知道為何,改日可來花澗月找我,也許我會告訴你?!?p> 出了春園,飛身回去花澗月,到了花澗月門口我才回過神,我為何要回來?
我笑了笑,罷了,回來了便去見見他也無妨。
不可否認,君澤確實生的很好,一心撫琴的他更是讓人驚嘆,那白衣,那黑發(fā),那修長的手指,那驚世之容。
“阿幺,君澤等候你多時了?!彼Φ?,好像每回見他他都是笑著的。
“我也沒讓你等,再則,我好像也未請你來?!蔽翼行雷约簽楹我宦牭剿那俦慊貋砹?。
“阿幺說的是?!彼环瘩g,笑的越發(fā)開懷,“今日重陽,阿幺不想回故地看看么?”
“你覺得這人界節(jié),對我這個魔界之人來說,會有多少興趣?”我道,即便有那么一丁點興趣我也不會承認,讓他多添幾份得意。
君澤又笑了笑,有些勾人,他道:“阿幺,陪我去個地方吧?!?p> 未及我回答,便拉著我到了璇璣墟,璇璣還是那般模樣,沒有多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