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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學院

第二十一章

烏托邦學院 同一個熱 4434 2019-06-27 13:00:22

  說來也怪,之前我那么瘋狂地想要找到他,現(xiàn)在他就站在我眼前了,我反倒又希望他趕緊從我視線中消失。

  我并沒有魄力去痛罵他一番,更缺乏揍他一頓的勇氣,遲疑了幾秒后,我最終只是掉頭離開。

  武田西北再一次擋住我的路:“莫君,我有話要對君說?!?p>  你也好意思來找我說話?我在心里冷笑,但隨即又想到逃避也不是辦法,不如趁此機會看看有無解決問題的辦法。于是我沒好氣地回復:“行,那我們就聊聊?!?p>  武田西北為這次談話展示出了足夠的誠意,挑選了一家規(guī)格很高的餐廳作為談話的地點。我告訴他餐就不用點了,就算他點了我也不會吃的。武田西北遂只點了兩杯凍檸茶。

  “莫君,我首先代表我們社,對近日發(fā)生的事情向君道款?!蔽涮镂鞅闭f完站起身,對我深鞠躬。

  我面無表情。這個道歉是情理之中的,也是我應得的,盡管道歉并不能改變我對他們的態(tài)度。

  重新落座后,武田西北擺出一副認真的神色,進入了正題:“我這次來,目的仍是勸君加入桃源社?!?p>  意料之中。我仍然沒有開口,用目光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君也看到了,這所學院,這個島,并非真正的烏托邦。只要違背了他們的理念,他們照樣會毫不客氣地排斥、攻擊君?!?p>  “記得那個叫馮武的老師嗎?他的行為雖然確乎顯得略為迂腐,但他的出發(fā)點也并不壞。相比之下,學生們反而顯得缺乏寬容與理解,幾乎采用極端的方式來解決問題?!?p>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準確的說,是武田西北的話提醒了我,一拍桌子問道:“說實話,馮武是不是你們社刻意安排的?”

  “兩位的冰檸茶?!边@時恰好趕上侍者送來飲品,我和武田西北只好先裝作融洽相處。

  待侍者退下,現(xiàn)場立刻恢復了劍拔弩張的氛圍。武田西北直面著我的眼睛說:“是。我們與他存在某種合作關系。”

  “那你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毫不客氣。

  “我承認我們不是好東西,”武田西北笑了,“但是在利益沖突面前,人是很難獨善其身的,尤其是在生存的前提下。加入我們,大家一起為離開這里努力;抑或在桃源社和學院的夾擊下艱難求生,君可得慎重考慮?!?p>  這話帶有濃厚的威脅色彩,雖然極不中聽卻是最能撼動我的。當然,我表面上仍然不為所動:“呵呵。”

  “莫君,”武田西北突然換了種語氣,“我希望君也有自己的信念,并為之不懈努力,而不是只是被動地接受生活的改變。信念可以幫助君主宰自己的生活?!?p>  “那你的信念是什么?幫助所有島外學生離開烏托邦島嗎?”我隨口問了一句,話語里諷刺意味居多。

  “當然不是,”武田西北又一次笑了,目光不自覺眺向了遠方,“我的信念,比這還要高遠得多?!?p>  談話陷入了一小段的時間的沉默。我拿起玻璃杯灌了一大口檸茶:“得得得,我加入你們就是了?!?p>  我說這話并非是因為我想通了,更不是被武田西北說服了。我只是向命運低頭了而已。我并非什么高潔的烈士,也沒有武田西北所謂的信念,犯不著跟人家對著干。既然人家費盡心機想讓我入社,那我入不就成了。

  “莫君此話當真?”武田西北沒有過早地喜悅,而是謹慎地確認了一遍。

  我不耐煩地點點頭。

  “歡迎加入桃源社。”武田西北端起玻璃杯,先飲為敬。

  學院內(nèi)各社團的規(guī)模雖然已遠超我的想象,但其本質(zhì)仍然是學生社團,因此各社團之間并不存在分門別類、勢不兩立的情況。換句話說,我雖已是辰月社的社員,可這也不妨礙我加入桃源社。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先告知吳楚一聲——我和他有約定,不管誰要加入桃源社,另一個人也要一起加入,現(xiàn)在這個時刻最終還是來了。

  我依舊沒有告訴吳楚具體的原因,僅是說我要加入桃源社了,吳楚亦無多問,就說好啊那我們一起去吧。

  時隔多日,我和吳楚重新踏上了前往桃源社的道路。我并不覺得這一切猶在昨天,反覺恍若隔世。

  “歡迎光臨桃源社?!边€是那個叫晴雨的姑娘,在電梯門乍然洞開時就發(fā)出了聲。我們邁出電梯,巨大的書法橫幅,簡潔的柜臺陳設,這里的一切都還是印象中那樣。

  “莫兄、吳兄,你們終于肯過來了!”關門高興地像個孩子,第一個湊過來。我也笑看跟他打了個招呼。如果說這個社團里還有我存有好感的人,那便是關門了。他的熱情我看得出,是發(fā)自真誠的,純粹的不摻任何心機。

  “兩位先請坐吧。”社長陶潛顯然恭候已久了。

  我并不客氣,徑直走到沙發(fā)上坐下?!鞍讶肷鐓f(xié)議拿來,我直接簽了吧?!?p>  “莫同學倒也是個爽快人?!眳f(xié)議書和筆很快遞到我和吳楚手上,我也懶得過目,找到簽字處便留下了名。反正事情都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怕他們再坑我了。

  “莫君還是看看協(xié)議書比較好,兩位的協(xié)議書可同一般的入社協(xié)議不同哦?!蔽涮镂鞅辈恢螘r出現(xiàn)在大廳里。

  行,那我就看一眼。協(xié)議書中有一項條款用紅色大號加粗字體列出,使我一眼看不到都難:“乙方之社員身份對外嚴格保密,不得泄露?!?p>  我還沒想明白,陶潛又說:“好,既然兩位已經(jīng)是本社的社員了,有些東西不妨跟兩位分享一下,請隨我來?!彼洲D(zhuǎn)向人群:“西北、子路、旖玲、建道,你們也過來?!?p>  陶潛按開了電梯。我們都跟著進去以后,他關閉了電梯門,又按下了最頂層的報鈕。頂層跟其它樓層一樣都是四個套間,不過其中三個都是空置的。陶潛走到唯一一個上了鎖的套間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請進吧。歡迎來到——桃源社的最高指揮部?!?p>  他的話并不夸張,這里面的布局確乎稱得上是個指揮部。且不說這華麗的裝潢,光是墻上張貼著的巨幅烏托邦島地圖,柜子上堆積成山的文件,就十分有指揮部的味道了。

  “先請坐。”陶潛拉開會議桌首席的椅子,自己先坐了下來?!斑@里存有本社對烏托邦島最詳盡的研究資料?!?p>  待幾人都坐定后,陶潛又說:“重新認識下各位吧。鄙人陶潛,撤離計劃總指揮;曾子路,網(wǎng)絡信息總工程師;武田西北,人事部部長;吳建道,行動組組長?!彼氖忠来沃高^戴著寶藍色眼鏡的高瘦青年、武田西北和蓄著小胡子、發(fā)型格外飄逸的白襯衫小伙子。

  最后的那名長辮子姑娘不等陶潛指向她,自己主動發(fā)聲道:“張旖玲,數(shù)據(jù)分析師。”

  之所以說是重新認識,是因為在座除了吳建道以外的人我都認識了——是見過面打過招呼的那種認識。而吳建道則是最新登島的那個人,據(jù)說其加入桃源社方才一個月,就因出色的才干而受到提拔,一直到現(xiàn)在的行動組組長。

  “這幅地圖,是本社社員經(jīng)過周密的實地考察后繪制出來的,島上的任何其它地方都見不到比這更詳盡的地圖了?!碧諠撝噶酥笁ι系臑跬邪顛u地圖,“但是,相比起來更重要的,是搞清楚烏托邦島在整個世界的位置——旖玲,說在是你的發(fā)言時間?!?p>  張旖玲接過話頭:“我們大多數(shù)都是在航船失事后流落到這座島的,根據(jù)我們當時的航線可推知這座島在太平洋上。而每一個登島的外來學生的手機都會第一時間經(jīng)過處理,屏蔽一切與通訊和定位有關的功能,以我們目前的技術(shù)無法恢復。盡管如此,我們還是有辦法測得一些有用的信息?!?p>  “每天正午在一塊空曠的平地上立一根竹竿,利用竿長和影子之比可以算出當天的正午太陽高度角,再結(jié)合當天日期估算太陽直射點的位置,就可以大致得出烏托邦島所在的維度。”張旖玲起身,在檔案柜里翻出一疊文件,“這是我全部的觀測記錄。由于這種事有人查,我不能做長期連續(xù)的觀測。但以己有的記錄來看,這里的太陽高度角變化并不符合一般規(guī)律,換句話說,每次我算出來的緯度都不相同。因此,我無法得出一個確切的緯度?!?p>  “會不會是算錯了?”吳楚說。

  “呵。”張旖玲不屑置辯。

  陶潛趕緊出來打圓場:“旖玲的計算能力還是毋庸置疑的,我相信她的數(shù)據(jù)的準確性。”

  女學霸。我迅速給張旖玲定下了第一印象。

  說了這么多,結(jié)果跟什么也沒說一樣,會議桌上的氣氛不免有點尷尬,陶潛正要結(jié)束這種尬默,卻被吳楚搶先了:“我有個問題,不知該問不該問。”

  眾人都不出聲,默許他問下去。

  “桃源社有成功地把人送出過島外嗎?”

  這似乎是武田西北主管的事情。他與陶潛確認過眼神之后,信口說道:“有。是個成年人?!?p>  “這島上還有外來的成年人?”我頗有些驚訝。

  “有的。但在我們把他送出去以后,島上的人肯定也察覺到了,因此之后登島的只有未成年人了?!?p>  “這么說,這座島還能選擇登島的人?”我說,“那他們費盡心思阻止我們離開干嘛,當初直接就別讓我們登島不就好咯。”

  “那我們可能都要葬身大海了。”武田西北回答。

  “那你們知道那個人回到故土了嗎?”吳楚又問。

  武田西北頓了一下,“音訊全無?!?p>  得,又是等于白說。之前桃源社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如有通天之能,然實際上可以說是一事無成。我突然有種受騙的感覺,上了賊船不說,這條賊船還不怎么靠譜。

  “所以說,這個島存在太多的未知與神秘,阻擋在我們離開的路上。為了破除這些謎團,我們需要親自深入敵方陣營,去挖掘我們需要的東西,”陶潛將一份第一眼看去頗像通緝令的文件呈在會議桌上,“這個人是我們?nèi)〉猛黄频年P鍵?!?p>  文件上的人像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古伯的兒子古什。“關于古什,我們都知道他是個天才,《九章》的主要開發(fā)者?!碧諠撚檬种冈诩埳先澲翱晌覀円膊粦摵鲆曀牧硪粋€身份:烏托邦島總工程師的兒子??偣こ處煻ㄈ徽莆罩@個島的詳細信息,他也直接負責處理每個外來者的手機,接近他的兒子,指不定就能找到解開這些謎團的鑰匙。”

  “但要接近古什也非易事,起碼我們幾個不可能。以桃源社的敏感地位,想不引起學生會和學院高層的注意是不可能的,”接著,陶潛話鋒一轉(zhuǎn),“這就是兩位的社員身分對外保密的原因。”

  “我們?”我有些莫名其妙,“但你們不是在學生會有人嗎?怎么還要左右忌憚?”

  “我們確實與一些學生會成員有關系,”回答我的是武田西北,“可僅憑這些關系并不足以讓我們接觸機密資料。”

  “那我們就更不可能了。”

  “不一定,”陶潛神秘一笑,“你們不一樣,特別是你莫中,你可是‘九章第一人’?!薄?p>  我原本想說“那都是過去了”,但看起來他們已經(jīng)決定這項任務非我倆不可,那多說也無用。

  一開始時我還有些納悶,怎么我和吳楚才剛?cè)肷纾麄兙推炔患按馗嬖V我?guī)缀跛械难芯砍晒?,現(xiàn)在我明白了,我們從頭到尾都是桃源社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建道會安排好你們與古什相見的‘巧合’,這會需要一點時間。不過,你們也要做點準備,這點子路以后會指導你們的?!碧諠撟詈笳f道,“好,今天就這樣先吧,散會?!?p>  離開桃源社以后,我儼然是一個全新的人了;我不再能像以前一樣平穩(wěn)安靜地過活,身上第一次肩負起了使命??赡芪也⒉皇呛芮樵福也坏貌粸榇舜蚱鹗志?。

  就在我加入桃源社的當天,學生會用管理員“守夜人”的帳號在學院論壇發(fā)布了一則通告,澄清了困擾我已久的帳號被盜問題,聲明將追查并嚴懲始作俑者——說是這樣說,會不會查懲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的帳號也同時解禁,恢復了正常功能。

  隨著通告的發(fā)布,大眾對我的態(tài)度終于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起碼STU班的同學又像從前一樣對待我了。我回到STU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戰(zhàn)隊隊長麥茵蕾,向她申請退出戰(zhàn)隊。

  “為什么?”麥茵蕾眨了眨眼,頗有些不解。

  “現(xiàn)在的《九章》已經(jīng)不是我所能駕馭的了,”我嘆了口氣,“而且論壇賬號被盜讓我開始思考,是否應該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p>  麥茵蕾沒有擅自決定這件事,她叫來了其他隊員一同商討。大家雖然都對我有些不舍,但在我離開戰(zhàn)隊這件事上卻沒有太大的分歧——他們一致同意了。

  “如果你以后還想返回STU隊,隨時歡迎?!丙溡鹄俑椅帐?。

  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我臉上笑著,心里則在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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