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還不動手，給我個痛快吧?！?p> 沈維心如死灰，反倒一點(diǎn)也不激動了。
“現(xiàn)在我還沒有一個要?dú)⒛愕睦碛??！?p> “我要?dú)⒛?，這不算理由嗎？”
“不算，你又殺不了我。”虞夢客將劍收入鞘中，一屁股坐下，“再陪我吃會兒吧。”
首先坐下的是張無鋒，接著是李遮水，坐下來就開始吃，而且吃得比剛才歡快多了，不禁讓人幻想這是不是他們的慶祝方式。但真正的原因是他們真的餓了，張無鋒剛才全顧著說話和喝酒，筷子也沒動幾下，而李遮水雖然一直在吃，但聽著他們嘰嘰歪歪心里厭煩，就沒有吃盡興。
霍坤明顯還處于驚嚇狀態(tài)，剛才短短一盞茶時分，發(fā)生的事情嚴(yán)重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他的想象，真是見鬼，他本以為今天晚上會是個令人愉快的夜晚，和財神教教主吃吃飯，看看戲，談幾個公事，再盡興而歸，豈不美哉？但剛剛短短一會兒時間，發(fā)生了對東部西部的批判，而且充斥著像“請仙席”和“馬肉面”這類像是某種黑暗的朝政術(shù)語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堂堂三品文官居然在自己面前遭到了暗殺，雖說沒有殺成功，但是性質(zhì)已經(jīng)有了。若是上面追查下來，說不定還要定自己保護(hù)不力的罪呢。
“還···還···吃啊···”霍坤喘了幾口氣，憋了好久才憋出來這么一句。
因為他眼前的場面真是太詭異了，一個長相俊美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臉上充斥著不敢相信和激動感嘆的神情，甚至有點(diǎn)要哭的感覺。而一男一女帶一小孩在中年男人旁邊的杯盤狼藉的桌子上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背景則是一群滿手鮮血，臉上同樣充滿不敢相信的神情的年輕女子，其中有一個因為抽匕首時太快而割裂了自己的裙子，風(fēng)微微吹過來，掀起一片白嫩的春光。
太詭異了。
又過了一會兒，沈維仿佛想通了什么，慢慢地爬起來，坐在他原來的位子上，招了招手，讓那些漂亮的女孩下去了。
霍坤見沈維也坐下了，于是也小心翼翼地坐下來。接著場景回到了他們剛進(jìn)來時的樣子，只是桌面變得凌亂，各人的表情也大不相同罷了。
“知道為什么不殺你了嗎？”虞夢客夾了一塊貍?cè)猓斑@玩意兒真香?！?p> “知道了?！?p> “說說看?！庇輭艨陀謯A了幾塊，明顯已經(jīng)淪陷于貍?cè)獾拿牢吨小?p> “因為，這里的人們離不開我?！?p> “錯，他們離得開你，他們離不開的是財神?！庇輭艨陀昧Φ鼐捉镭?cè)猓r美的肉汁染上他的舌頭，讓他津涎大涌，食指大動。
“是，是。”沈維苦笑著，“我畢竟不是財神?！?p> “霍坤，”虞夢客叫霍坤。
“是，大人?！被衾ひ叉?zhèn)靜下來了。
“你知道，這時候每天來纏中城拜財神的人，有多少嗎？”
“一天，一萬左右吧?！被衾に伎剂艘幌隆?p> “你們財神教真是厲害啊?！庇輭艨托χf，“根據(jù)《前申史》，申派剛組建的時候，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你們這人數(shù)啊?！?p> “不敢不敢?！鄙蚓S忙道，這話要是被引上去了，得定他一個逆叛之罪。
“沈教主，你是個人物，如果這財神教真是你白手起家搞起來的話，官家沒發(fā)現(xiàn)你，這是官家的損失啊?！庇輭艨凸雌鹱旖恰?p> “···這···財神教···確實是另一個人帶起來的，我只不過給他打下手罷了?！鄙蚓S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說道?！八麆?chuàng)立財神教的時候，確實是以錢為盾，以愛人為主的···”
“能帶我們?nèi)ヒ娨娝麊幔俊庇輭艨蛠砹伺d趣，他與張無鋒對視一眼，對方的眼里皆是喜悅。“沈維所說的這個人若是真的存在，恐怕是當(dāng)世的一方大豪杰?！?p> 在亂世之中，能夠短短幾十年白手起家建立起一個教派，而且擁護(hù)人數(shù)如此之多，對其信仰像莫白那樣堅定。這樣的人太過恐怖，可以說，他有欺世之智！
“這···”沈維猶豫了一下。
“不然殺了你哦?！崩钫谒瞾砹伺d趣，如果僥幸能為天派收到這樣一個人，這將是一大助力。
“好···好···”
他們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和持續(xù)不斷的進(jìn)食中結(jié)束了今天這有笑有淚的精彩演習(xí)，虞夢客醉醺醺地走出那第一道大門時已經(jīng)是夜色濃郁的中夜了。晚風(fēng)陣陣吹來，讓他清醒了一些，他眺望這條長街，依舊是燈火通明，男人和女人們的聲音從有光的地方隱隱地飄過來，他的馬靜靜地立在街邊的馬廄，仿佛在小憩。這一切讓虞夢客有種身在東都的錯覺。
“請虞大人···暫住我府上如何？這夜已深了。”霍坤叫住了虞夢客。
“行嗎？”虞夢客問李遮水。
“問我干嘛，我睡哪里都行?！崩钫谒柫寺柤?。
“睡哪都行？那你睡我···”虞夢客還沒說完就已經(jīng)感到了一陣寒意，一種名為求生欲的東西使他立即改了口，“我···我···就幫你守夜···”
“這可是你說的哦?！崩钫谒ばθ獠恍Α?p> “我覺得可以，反正我們還沒找到店家···”張無鋒覺得該由自己來打破尷尬。
“那好吧，霍坤兄弟，幫我們帶帶路！”虞夢客大聲說道，但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他的舌頭都喝麻了。
“是，大人?！?p> 一行人坐上了馬，當(dāng)即便往將軍府去了。長街上人還不少，不能縱馬狂奔，盡管路上行人看見這一伙人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
街上的空氣中彌漫著酒香和女人們的胭脂味，店鋪相隔太近，那些味道便根本不能散開。飄在空中，不斷襲擊著人們的鼻子。
虞夢客的鼻子發(fā)癢，他很討厭這種浮華的味道，可能是因為他小時候聞過太多了吧。他想逃離它們，所以他才會積極要求他哥哥虞寫風(fēng)把他派出來。正當(dāng)他要打噴嚏的時候，他從這些靡靡的味道中聞到了一絲不同的味道，那是一種淡淡的香，在東天脊那樣的地方是很容易聞得到的，可在這里聞到就無異于喧嘩中找到一絲安靜。
虞夢客被那淡淡的香吸引了，也許是因為酒，也許是因為他心里藏著的執(zhí)著，他立即翻身下馬，想去找找這一絲清明的所在。
“虞大人！你干什么！”霍坤轉(zhuǎn)過頭想和虞夢客說話，卻發(fā)現(xiàn)人不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