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奔蝺簱]動了手里的皮鞭。
張無鋒“撲通”一聲跪下了,干干脆脆。這讓旁邊看著的穆哈塔·吉阿薩感到有些吃驚。
“原來是個沒種的小雞子?!蹦鹿浜吡艘宦?。
張無鋒沒說話。
“嘉兒,以后他就是咱家的仆人了。有什么事都讓他去做,但記住,千萬不可破壞他的腳鐐,知道了嗎?不然他就逃走了!”
“知道了!”嘉兒興奮地說道,“站起來!”
于是張無鋒又站起來。
“今天村子周圍有商販經(jīng)過,我出去買東西,你給我照顧好嘉兒,知道嗎?”
“知道了?!睆垷o鋒答應(yīng)著。
“另外,把三毛拉的屎清理一下。太臭了。”穆哈塔關(guān)門之前這樣說道。
“張無鋒,來,陪我玩!”嘉兒拿著皮鞭揮舞著。
張無鋒看著腳上沉重的腳鐐,心想自己怎么會有一瞬間覺得別人的幫助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yīng)該是虞夢客和李遮水對自己太好了吧,好到他有些忘記了人性是什么樣的了。
“您要玩什么?”張無鋒沉沉地問道。
“玩……玩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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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國,東都,皇城,天清殿。
一年將盡,一年一度的年終大會也準(zhǔn)時召開了。此時議程過半,殿上文武百官都慢慢放松了。
“圣上,鄭敵風(fēng)將軍有戰(zhàn)況信報來?!?p> 一個宦官不急不緩地穩(wěn)步走來,跪倒在階下。
聞得此言,滿朝文武皆小聲議論起來。國家開戰(zhàn),每個人都極關(guān)心戰(zhàn)況。
“嗡。”一聲清亮的聲音從垂著幕布的皇座上飄下來,那是玉磬的聲音,滿朝文武皆噤聲危立,頓時大殿之內(nèi)如同冰封,無一人敢發(fā)出響動。
那是皇帝的示意,皇帝每當(dāng)表示贊同或認(rèn)可這類正面的意思時就會敲響玉磬,以催會議。
“敬致圣上,天申開戰(zhàn)五月有余,蘭秋山已然重回我申派國域?!?p> 聽聞此言,群臣皆臉露喜色,高興萬分。只是有一人一直一言不語,面無表情,卻又仿佛心事重重。他就是當(dāng)今西部總理,呂云路。
呂云路看看左側(cè),那里站著三位面色陰沉的官員,分別是黨連心【財政總理】,宋懷民【商易總理】,鄧育【運(yùn)轉(zhuǎn)總理】。
皆是三階實權(quán)重臣。
呂云路嘆氣,又看向右邊,那里站著公羊霖【天象官】,公羊梵【軍政總理】,徐出群【與情總理】三人。
也皆是三階實權(quán)重臣。
何況,還有個沒出場的理政首輔,白卿。
“難??!”
呂云路在心里喊了一句。
為什么呢?
朝廷分三派,一派擁護(hù)黨宋,稱為絳帳,一派擁護(hù)白卿和公羊父子,稱為縞帳。這兩派為政敵。剩下的幾位大官員則是中立派,但有些明面上是,暗中就說不定了。
絳帳為國為民,他們還互稱“齊愿”,秉持著琰國開國之魂。而縞帳,則一心謀權(quán)謀財,志在穩(wěn)固已經(jīng)形成的東西格局,甚至,在此體制上再吃一波民脂民膏。
所以,作為新上任的西部總理,而且是中立派的呂云路,是兩派要拉攏的重要人物。
所以,呂云路很是為難。
“另外,天派邪人疑似也派人去往昊蒼游說增援了,鄭敵風(fēng)將軍在信中深以此事為重,望朝中能有所反應(yīng)?!?p> “能有什么反應(yīng)?”公羊梵朗聲說道,“我已派了蔣千里前去,稍安勿躁。”
“小貴官,【慣稱公羊霖為老貴官,稱公羊梵為小貴官】,凡事必有頭有尾,怎么,派了人去,就不管人回了嗎?”鄧育冷冷地說道。
一時間官階不高的人都瑟瑟發(fā)抖,兩派摩擦,余威也能把他們滅了。
“鄧大人,蔣千里是由你轉(zhuǎn)出的,你怎么不來管管呢?”公羊梵憤憤地看著鄧育,他本就主殺伐,此刻發(fā)怒,更是一身殺氣逼人。
“因為以前,他是我座下的人,現(xiàn)在成了你的了!”鄧育絲毫不畏懼公羊梵的殺氣,挺胸昂首。
“哈哈哈,胡說,你去柳萬春大人那里查查你部的部籍!要是他的名字在我兵部上,我當(dāng)場把部籍冊吃了!”公羊梵大聲說道。
呂云路心說您要是把部籍吃了我就把放部籍的桌子吃了,這么確定,那蔣千里肯定還在部籍上啊,可是部籍頂個屁用啊,這是個兒子都能成為政敵的時代!
這時司列總理柳萬春站出來,一臉老好人的樣子,道:“干嘛沒事吃部籍呢?吃了部籍我們用什么呢?難不成寫在柳某的臉上嗎?大人們安安心。蔣千里大人確實還在鄧育大人座下?!?p> 因為柳萬春打圓場,眾人臉上都好看了一點??舌囉€是堅持說道:“蔣千里是誰的人,小貴官心里清楚。今天,咱們也先不討論此事了。為了保險,我再派幾名說客去昊蒼!”
“嗡!”玉磬又響了,這表示皇帝贊成。
通報宦官見此事已定,便再往下報:“天派邪人占西部十三座大城,勢力遍布大部分西部,我軍雖地勢占優(yōu),卻占地較小,難以調(diào)度掌控局勢。鄭敵風(fēng)將軍準(zhǔn)備于本月,突破蘭秋山以西兩座大城和朝天關(guān)以西一座大城。另外希望公羊梵大人再派增精兵兩萬,以做前鋒?!?p> “好!只要鄭敵風(fēng)能攻下三座城,我給他三萬精兵!”公羊梵豪爽地?fù)]手,他身上佩戴的禮器鈴啷作響。
“等等,是霍遠(yuǎn)山將軍在蘭秋山嗎?”公羊霖忽然開口,他的聲音很啞,像是某種弦樂器。
“對,他的兒子霍坤守在纏中城?!惫蜩蟮拖侣曇舻?。
“這么看重兒子嗎?守纏中城這等大事也交給他去做?”公羊霖似乎有些疑慮。
“老貴官,兒子總是能獨當(dāng)一面的,您該學(xué)著放放手了!”宋懷民輕笑道,他氣質(zhì)飄逸,頗有一番氣度。
呂云路在心里笑道,這句話既是在說霍遠(yuǎn)山父子,也是在說公羊父子?。?p>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起來,氣氛緩和了不少。
“或許是吧。呵呵。”公羊霖皮笑肉不笑。
“嗡!”玉磬又響了,皇帝也懶得看他們扯皮。
“然后,最后一件事,西部民眾聯(lián)名向鄭敵風(fēng)將軍上書,要求停戰(zhàn)……天派物資來源于西部,申派物資也來源西部,打仗也還在西部打,更危急的是,來自昊蒼草原的白風(fēng)引起了寒潮入侵,西部的糧食顆粒無收,連香草也死敗將盡……西部民眾民不聊生,餓殍滿地……”
“退朝,內(nèi)朝議會?!被首虾鋈粋鱽硪宦晿O為年輕的聲音,打斷了宦官的話。
那是當(dāng)今圣琰皇帝的聲音。
那宦官聞聲立馬低著頭從側(cè)面登上了高臺,掀開幕布的一角,那里面便遞出來一張紙,宦官領(lǐng)了紙后又昂起頭從高臺側(cè)面走下來,大聲宣告:
“外朝大會結(jié)束,召開內(nèi)朝大會。除內(nèi)朝常駐外,點到名字的大人也請出席內(nèi)朝大會!”
呂云路忽然有種預(yù)感。
“西部總理呂云路大人,擒龍將軍衛(wèi)新大人!”
宦官的聲音回蕩在不以人多而顯得熱鬧的大殿里,百官恭敬地退下,像是退潮。
呂云路呆里在原地,剛才那個沒說一句話的將軍也在那里孤獨地站著,一道晨光從微翕的門縫里透進(jìn)來,遙遙指著他。
他就是衛(wèi)新。呂云路忽然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