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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序位

第三章是個狼人

超凡序位 范斯哲 3858 2019-06-15 19:53:24

  從松樹的另一條枝干,他攀爬到神母院建筑的正面上,順著那些排成橫列的諸神與戰(zhàn)爭,爬過飛翔的熾天使和咆哮的上古神獸,攀過面無表情的圣女與不近人情的先賢。

  經(jīng)過一段長長的壁龕,夜小燭居高臨下,躲在一連串背后負有翅膀的鬼怪雕塑欄桿的后面。

  他靜悄悄的俯瞰下面的動靜,并準確對神母院的大廳里正在發(fā)生的事情一覽無余。

  正面的桌子上擺放了數(shù)盞燭火,孤獨的光芒照亮了冷清的禮堂。

  一位身披白袍的老者駝著背,面容慈祥而安寧,正跪在神像前無聲祈禱。

  從夜小燭的角度看過去,昏黃的光暈倒映在老者正面,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一圈微微閃爍的光輝。

  他雪白的胡須上,連反光也照射在他臉上歲月的溝壑中,衰老的身軀一動不動,沉穩(wěn)如山,就算天崩地裂,也不能影響到他虔誠的安寧。

  他不動,夜小燭也不敢靠近,一老一少,一個底層一個高層,分別處在大禮堂距離最遠的兩角安靜的凝固,仿佛是失去呼吸般的安靜。

  忽然,神母院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從門外垂入的紫月倒影被一個瘦高的人影切斷了,他先是扶著門,然后扶著側(cè)面的雕像,急匆匆的走進禮堂。

  看樣子是負了傷。

  而哥特林神母院外,狂亂的風息驟然緊張起來,從窗戶縫隙里,夜小燭能看到外頭到處都漂浮著龍祭祀的身影。

  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用法杖制造出風暴和死氣的生物將這里團團包圍,不過顯然,他們攝于某種威嚴,不敢踏入神母院一步。

  再看了一眼躲在墻角正給傷口止血的傷者,那家伙左手按在傷處,右手拎著一把鋼劍,劍刃上沾滿鮮血,大概是斬殺龍祭祀后的痕跡,夜小燭屏住呼吸,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半晌后,跪在神像前的老者開口了,他的聲音微弱低沉,但仍然清晰的傳到神母院內(nèi)外的每個角落里:

  “我這里沒什么事,你們且退下吧,愿北境之神庇佑你們——”

  那些龍祭祀不甘心的盤旋了一陣,在某個瞬間竟然同時都撤退了。

  不過半分鐘的功夫,外頭肆虐的風暴重新歸于平靜,天上的紫月也有轉(zhuǎn)淡的跡象。

  沉默許久,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裳,連看都沒看逃難者一眼,淡淡的開口說:

  “小姑娘,你逃到這里可不是個正確的選擇。哥特林神母院的三條原則,有不惹是生非一項?!?p>  “圖龍斯,我不是逃到你這里?!北牒返纳倥谐隼险叩拿?,聽聲音年紀不大:

  “最近襲擊活人的野獸你知道了吧,因為我在歌德修道院的遺跡也被它們襲擊了。我來告訴你,他們很強,連我都受了傷。”

  她喘了口氣,繼續(xù)說:“我看清他們的樣子了,是行走的巨狼,是騎在狼身上的奴隸。

  他們的速度很快,皮甲連我的劍都穿不透,而且不怎么怕法術(shù),用實力衡量,一個四級或五級的巫師在他們面前基本沒有還手之力。

  沒錯,圖龍斯,我遇到的是狼人!而且不止一只,至少有十幾個!”

  “狼人......糟糕的消息啊,但我這么老了,還能做什么?”

  “當然是立刻通知各大帝國,讓他們做好準備?!?p>  女孩焦急的說:“難道我沒形容明白?是狼人,是誕生在天國森林里,曾被牧狼神驅(qū)使進攻中原的異獸大軍,消失了幾百年從沒成群結(jié)隊出現(xiàn)的狼人大軍!”

  “不可能吧?”圖龍斯不太相信:

  “要真是成群的狼人,說實在的,姑娘,你根本無法活著到達這里?!?p>  說完,圖龍斯用責怪的語氣斥責: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我三番五次的警告你,不要讓龍祭祀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是秘密,龍祭祀都是些拿錢殺人的牲口!”

  女孩滿不在乎的靠著墻,兩條修長的大腿一前一后支撐著身體,吊兒郎當?shù)牟划敾厥拢?p>  “我沒辦法,我都不知道那些野獸有沒有跟過來,火燒眉毛了他們還不讓我通過防線,還想殺我增加業(yè)績,我只好隨手殺幾個社會敗類。”

  “夠了,強詞奪理!”圖龍斯說:“你別忘了,你最早是被東境強盜追殺,因為你閹了他們的大統(tǒng)領。閹了就閹了,你竟然沒殺人滅口,然后被追殺的跟孫子一樣……

  后來就因為東境大學宮的一百多歲的老教授罵了你幾句,你就把他私通的事泄露出去,把他和他十八歲的兒媳婦綁在一萬人學院的旗桿上,結(jié)果東境的所有軍團開始追殺你。

  冬暮王國的首席顧問想要你的血統(tǒng)做實驗,而你一把火燒了他的私人館藏,那些雖然都是他貪墨的古董,但好歹值不少錢,氣的老校長當場中風。你可別忘了人家是曾經(jīng)和前后四任皇帝談笑風生的人……

  再后來你干脆得罪了黑暗女神教會,砸了他們六處教堂,逼他們最尊貴的女巫,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太到鬧市區(qū)跳踢踏舞……

  現(xiàn)在呢?他們沖著你的遠古之血來了,你還不肯服輸,究竟想折騰到什么時候!”

  他一甩袖子:“我守護神母院,愿意庇佑被人欺凌的弱者,畢竟那曾是修士院的光榮傳統(tǒng),但你不是,黑暗女神教會憎惡秩序,而你比她們更過分。在你改過自新,安分下來之前,我不打算給你再多的幫助?!?p>  那人站在圖龍斯背后,抱臂冷冷的說:“我救過你?!?p>  圖龍斯突然頹廢下來,不得已應聲:“我已經(jīng)很寬容你了,你到底想讓我怎么做?”

  “我要離開北境?!?p>  “什么,我讓你幫我在歌德修道院遺址尋找他們的遺物,你現(xiàn)在要毀約離開?”圖龍斯憤怒的說:

  “我說過,找到的上古劍術(shù)都歸你,文物典籍都歸我……”

  “我不想找了?!迸翰荒蜔┑牡溃?p>  “這個游戲太無聊,一點兒也不好玩。你還是去找別人吧,半年前我殺了藤蔓女妖把你的褲襠從她那救出來,今天你幫我離開哥特林神母院,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我已經(jīng)告訴你,北荒的狼人已經(jīng)蘇醒了,你最好也離開這兒,去告訴高庭帝國、巫師帝國和各大王國這里發(fā)生的事,讓他們派兵來。

  不過按照一個狼人能匹敵一百個士兵的慣例,他們得出動不下于十萬大軍?!?p>  圖龍斯緩緩站起身面向披著獸皮的女子,他身高不過五尺,比女孩要矮好多,但在燭光映照下自有一份威嚴:

  “我會的,不過你想離開,也需要答應我一件事?!?p>  “你說?!?p>  “你的遠古之血,要給我一點。”

  女孩兒聽到這話,明顯有些憎惡的情緒,但猶豫了半天,還是答應了圖龍斯的請求。

  “行了,你躺下吧,你受的傷不輕,我替你治好外傷,否則你根本走不出北境?!?p>  圖龍斯讓她躺平,抬起右掌,低聲念誦咒語,復雜的咒語組合起來,構(gòu)成一段莫名祥和的吟唱,然后,他的右掌心里釋放出柔和的光團,白花花十分耀眼。

  “大治愈術(shù),五級以上巫師才會的法術(shù)?!币剐T蹲在窗戶旁光線照不到的地方,被這光芒嚇了一跳。

  將光線按在女孩的胸口,圖龍斯絮絮叨叨的說:

  “你對局勢不了解,以為各帝國、王國跟你想象的一樣,其實我告訴你,以巫師帝國蒂亞斯帝國為例,他們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諾大的帝國竟徒有其表?!?p>  女孩接受圖龍斯的治療,隨口問:“為什么這么說?”

  “哼,我們這些黃土埋了半截子的人,身上剩下唯一值錢的就是知識和記憶——

  千年前歌德修士院滅亡,他們的遺產(chǎn)多數(shù)被兩批人繼承,一批繼承了法術(shù),向南遷徙,和帝國發(fā)生戰(zhàn)爭,退守西境,成了現(xiàn)如今的蒂亞斯帝國。

  另一批繼承了意志,向東遷徙,幾經(jīng)演化,成了現(xiàn)在的圣羅蘭教會。

  巫師的帝國幾次權(quán)力更迭,幾股巫師家族雜糅在一起,貌似是個龐然大物,控制歌落大陸三分之一的江山,其實好比是個渾身慢性病的虛胖子,內(nèi)部入不敷出,對外強撐強硬。

  你難道沒看到他們放棄了西境北部的匪徒聚集地,放棄了對游魂荒野的控制,導致荒野君主自立為王,現(xiàn)在連東邊的黑暗女神教會都壓制不???”

  “是嗎?!鄙倥惺艿剑绨蛏系膭?chuàng)口緩慢愈合的酥癢感:

  “不過我對這些不敢興趣。”

  “你還是留下來吧?!眻D龍斯說:

  “如果你不喜歡哥特林神母院,我可以帶你去中原腹地,找個隱蔽而且安全的地方,我會研究你身體里的遠古之血,讓你發(fā)揮出十倍于現(xiàn)在的力量。

  我有理由懷疑,你身為古老王族的最后后裔,遠古血統(tǒng)的傳承者,血脈力量應該不止于此?!?p>  “不了,我習慣一個人。”少女再次拒絕。

  繼續(xù)為她治療,過了一會兒,圖龍斯問:“遠古之血最近在你的身體里還安分嗎,我本以為它能有加速傷口愈合的功效?!?p>  “沒有。遠古之血從我生下來就在我身體里,跟隨我戰(zhàn)斗、生活,但是最近兩年,我時常能感受到體內(nèi)血液的沸騰和冰冷。”

  女孩兒說:“那是兩種都似曾相識的感覺,沸騰時我似乎能看到火焰里巨龍的咆哮,勇士用劍給龍割喉的畫面,冰冷時我仿佛置身于極北之地的冰原。

  但不論是冷還是熱,我的軀體都沒有僵掉的感覺,它不會讓我更舒服,而且做夢的頻率越來越高了?!?p>  “你會夢見什么?”

  “紅月,荒原和戰(zhàn)爭?!?p>  女孩享受治愈術(shù)在她的肉體上制造出來的涼爽感,輕輕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我看到修士院上的一輪紅月,看不到盡頭的無人荒原,四處奔襲的駿馬和步兵,以及……飛翔的巨龍?!?p>  圖龍斯施展法術(shù)的手猛然停頓了一下,神色迅速恢復如常。

  “圖龍斯,你知道我的遠古之血的來源嗎,它伴隨了我二十年,可是我?guī)缀鯇λ粺o所知。”

  “我會告訴你的,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賜予你睡眠?!彼麥芈暭氄Z的告慰她:“可憐的孩子,睡吧。在夢里,你不再是個孤兒,不需要在荒原上游蕩,來吧,我會讓你在……血液里長眠……就好像在母親肚子里的模樣……

  說著,圖龍斯手里的治愈光線光芒開始愈發(fā)強盛,無數(shù)根光線倒刺從球狀物上生起來,如同帶毒的海膽……”

  靠在花玻璃窗內(nèi)側(cè),夜小燭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忽然,從對面方向的玻璃外冒出亮點紅光,在禮堂側(cè)下方一直閃爍。

  夜小燭見狀,自禮堂上端的側(cè)廊爬了過去,尋著木板縫隙往里瞅,夜小燭竟然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在長方形的大會堂右側(cè)的石頭板房里,橫七豎八放置著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試管和原材料、草木和礦石。

  在實驗室的正中央,一個碩大的紅色光球,如同從天上墜落下來的紅月,靜靜的浮在半空,從最底端不斷的滴落下燃著火的紅色液體。

  液體匯聚在凳子上的一個青銅杯子里,落入杯中的液體依然燃燒著淡淡的藍、紅相間的光芒,若有若無的力量氤氳在煉制初始時就散發(fā)出逼人的壓制力。

  “這是……娘西皮的什么東西?”

  夜小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和大禮堂之間有木廊過道阻隔,來時的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

  就在此時,禮堂的位置,那位受傷的女孩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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