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里最豪華,最整潔的是監(jiān)獄長的辦公室,天知道那位邋遢的大老粗是怎么在幾分鐘內,把豬窩似的辦公室收拾的像大姑娘的閨房。
青草城的行政長官朱卿和城防長官兩位城里最大的大官,還有聞訊而來的議會代表都在里面辦理公務
葛朗招了,在看似簡單的水刑進行到第一百五十組時招供了。
夜小燭在辦公室見到朱卿他們時,情報討論剛進行到中間部分。
黑龍找來一張大地圖,半跪著向領導們解釋:“葛朗屬于魔獸族里極為特殊的魔狼族,他們的祖先是牧狼神艾努西斯。
艾努西斯數(shù)十年前在歌德神國里被殺,然后這一脈逐漸凋零,目前還有少部分魔狼族——當然,他們自稱是神狼族在天國山脈北部地區(qū)活動。
根據(jù)葛朗的消息魔狼族的幾個種族糾合在一起,和黑暗女神教會聯(lián)合,教會負責打聽高塔議會的調兵情報,由魔狼族接收信息,策劃下一步的進攻方向?!?p> 朱卿聽到艾努西斯的名字,開始還愣了一下,因為魔狼族對她這個歲數(shù)的人算是陌生的詞匯,她想了一會,問道:“他們的目標是哪里?”
黑龍把手放在地圖西側標記群山的區(qū)域,中間偏下的位置有幾條斷斷續(xù)續(xù)的黑粗線:“有可能,抱歉,葛朗說他也不敢確定,魔狼族的進攻目標可能是這里,永夜長城?!?p> “什么,狼族打算襲擊永夜長城?”議會代表驚訝的叫嚷,但很快輕蔑的笑了。
城防長官跟著嘲笑,連馬頓見諸位領導笑了,他也跟著笑起來。
嚴肅緊張的情報探討會成了娛樂爆笑大會。
“哈哈哈哈,有意思?!背欠篱L官笑的腮幫子都疼了:“我沒聽錯吧,永夜長城,哈哈哈哈。”
黑龍保守的再次強調情報的不確定:
“真的只是可能,葛朗是魔狼族的人,但他接觸不到太高層的信息,他也只是從幾個狼族戰(zhàn)士的嘴里偶爾聽到一些散碎的情報,不能百分之百確定?!?p> “不是永夜長城,還能是哪里?”議會代表搖搖晃晃的走到大地圖前,他身材矮小,高處只能跳著高夠著:
“這里,這兒,還是這段區(qū)域。都有重兵把守好不好,算起來永夜長城還是稍微靠點譜的,但沒可能啊,耗子會合伙攻擊貓的院墻嗎?”也捧腹大笑:“他怎么不說是君王城呢,哈哈哈……”
夜小燭站在最外圍,只聽了個大概,他當然知道這些見多識廣的行政官、將領們?yōu)楹巫龀鋈绱俗藨B(tài),因為高塔議會實在有驕傲的理由:
自從奧古斯都家族南遷君王城,巫師的統(tǒng)治中心從北方移到南方以來,永夜長城就成了防御蠻族的重中之重。
數(shù)十年來,巫師和巫師軍團多次發(fā)動主動攻擊,也多次進行防御魔獸南侵的反擊戰(zhàn),大部分都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看最近十年的局勢,支離破碎的魔狼族各部龜縮在天國山脈北部,理論上是無力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入侵的。
朱卿在座位上對代表發(fā)問:“我們的長城換防完成了嗎?永夜長城兩年一次換防,往往是用一個兵團代替另一個兵團,中間難免會有疏漏,我的意思是小心真被他們鉆了空子?!?p> 代表痛快的一擺手:“我看你在和平地區(qū)當城主是當神經了,半個月前,首批匕首兵團完成了和鐵盾兵團的換防工作,十天內,匕首軍團會到齊,現(xiàn)在永夜長城每一寸土地都在我們控制之下,朱大人,你還擔心什么?”
代表在地圖前笑著揮手比劃:“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要進攻永夜長城,然后呢?他們占領了城池,匕首軍團的東邊是塔奇拉要塞,這是我們的一道保險?!?p> “退十萬步講,天國山脈中南部完全失守,魔狼族又能做什么?介時他們講迎來我們整個巫師軍團,十倍于匕首兵團兵力的全線進攻。”
城防長官也發(fā)話了:“我年輕時曾在天國山脈和魔狼族作戰(zhàn),我知道它們的脾性,被巫師軍團打的死去火來,不敢正面交鋒,只好借助地利跟我們繞來繞去?!?p> “現(xiàn)在么,打襲擾戰(zhàn)的膽子它們有,發(fā)動全面戰(zhàn)爭的本事絕對沒有。說實在的,我倒希望它們這么做,正好給了我們全殲它們的便利。”
議會代表拍了拍肥大的肚皮:“來吧,打呀,我看魔狼族的腦子是被寒冷的冬天搞壞了。”
“要是防守長城的是朱卿大人這樣的名門淑女,我倒有幾分擔心??陕暑I匕首兵團的是比狼還狠的“棕熊”,棕熊會讓狼明白,狼和狗的區(qū)別只在于夾不夾著尾巴?!?p>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談笑之余,議會代表說他會原封不動的把情報傳遞給議會,具體怎么辦由議會和巫師軍團做決定,總之,這件事從此和青草城無關了。
城防長官、黑龍和馬頓相繼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整個辦公室只剩下朱卿和站在大門邊緣的夜小燭。
朱卿正坐在座位上失神,良久之后才意識到夜小燭的存在,本來僵硬的臉皮上重新帶上了些許笑容:“是我叫你來的,我倒把你忘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p> “回稟朱長官,晚輩夜小燭。”夜小燭絲毫不失禮數(shù),按照巫師的規(guī)矩撫胸單膝下跪。
“哦,你是馬頓的人吧,你加入審夜人多長時間了?”
“回稟長官,不到一個月?!币剐T如實回答。
“你多大?”
“十六歲,過了年十七?!?p> “好,不錯。”朱卿像個慈祥的長輩,對優(yōu)秀的后生投去贊許的笑容:“小小年紀,頗有膽色和才能,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可沒你一半的能力。”
夜小燭偷偷的抬眼望去,見這中年婦人發(fā)福的臉上洋溢著一股溫馨的微笑,這似乎不完全是看下屬的眼神。猛然間,他記起陳沛教給他的話,于是大著膽子把陳沛的只言片語轉換成更具修飾和含蓄的語言。
“晚輩自幼在青草城生活的時間很多,小時候生活在博學坡?!?p> “博學坡,那兒離我家很近?!?p> “是的,博學坡旁邊有個月牙泉,小時候晚輩常去月牙泉玩耍,那里經常有些好學上進的孩子吟詩作對,盤膝苦學,晚輩沒別的愛好,只有讀書而已,幼時家貧,月牙泉正好是個好去處,我常常在那聽人讀書,和小朋友們玩耍,一下子就是一整天。”
“那里的小朋友待人很好,絲毫沒有大官家的樣子,我們還一起做了一艘木船模型,看著船在月牙泉里飄飄蕩蕩,一齊鼓掌歡呼,那是我小時候最美的記憶?!?p> 說到這里,夜小燭見朱卿忽然一抖,眼眶里若有淚滴。
良久過后,只聽她幽幽的嘆道:“是啊,他最喜歡和小朋友玩,不管出身、種族,他都玩的開心,他喜歡做木船,還把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分給小伙伴們……真快啊,他要是活到現(xiàn)在,應該跟你同歲。唉——”
聽到朱卿的嘆氣,夜小燭心想:“聽說朱長官曾有個兒子,乳名大全,為人善良樸實,后來為情所困,投湖自殺,這么說來,小時候和我一起玩的真有此人存在?!?p> 他輕聲寬慰道:“人常言:極樂天堂在每一次善意里接近行善者。大全哥哥做了不少好事,為人清朗俊秀,說不定此時和叔叔一起在天堂里享福。天堂里的神明見他如此可愛,也一定會把他留在身邊的?!?p> “真的?”提到早夭的兒子,朱卿立刻顯露出母性的情感,淚眼婆娑間,怎么看夜小燭的身形,怎么像她的兒子。
“必然如此。”夜小燭堅定的回答:“善有善報,神明絕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善良的人。他一定很快樂,很開心的在祝福您、保佑您。”
說到這里,夜小燭也想起了他這輩子那位受盡欺辱,早早亡古的母親,雖然連她的面都沒什么印象,但他知道母親這輩子受的苦,沒能看到兒子的成長,相比這位終生為奴的女子也會帶有極大的遺憾吧。夜小燭也不禁聲音哽咽了。
“如此便好?!敝烨涮植寥I水,欣慰的點頭微笑。
作為高塔議會的中高層官員,大部分人不信任何神明,但人總是感性和理性糾葛的動物,母性又是極為脆弱的一環(huán),再理性的人談及死亡和逝去的親朋,難免會往有神論上靠,祝愿親人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很好。如以此來生者也能得到不小的寬慰。
“好了,讓你看笑話了。”朱卿收斂了心神,直接問道:“我答應過,誰處理好葛朗的事,我會給予賞賜,你想要什么直說,我算是你上級的上級,你不要有什么顧慮?!?p> 夜小燭躬身:“為高塔議會做事,為您做事,晚輩不需要賞賜?!?p> 朱卿笑道:“你別跟我這么客氣,我也是從你這么大過來的,像你這樣優(yōu)秀的年輕人我也見過,都是聰明有趣的。我聽說你家境貧寒,我給你金幣賞賜,你要不要?”
“承蒙長官關照,每個月審夜人都會有工薪補貼,晚輩不需要金錢。”
朱卿笑道:“既不要錢,那這樣,我身邊正好能缺個辦事得力的助手,你跟著我,馬頓那里我替你去說。”
當小兵當?shù)匠欠篱L官那了,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要不是青草城太小,夜小燭又立志于走跟軍伍有關的路線,說不定他就真答應了。
夜小燭依然婉拒:“晚輩無才無德,剛進入審夜人,現(xiàn)在離開,只怕背后有人閑言碎語?!?p> “那倒也是。”朱卿繼續(xù)羅列獎品:“亡夫曾留下幾個魔化物品,正合適巫師使用,要不我取來,送給你當紀念?”
話說到這份兒上,已經足以讓沒有雙親的夜小燭感動了,他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晚輩冒昧,還想繼續(xù)為您,為高塔議會效命,斗膽請您賜予我“伊凡的雷電”?!?p>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覺得表述的太直,但陳沛那么鄭重的教給他,他也只有勉強試一試,反正在審夜人沒有學習的條件和資格,大不了前功盡棄挨一頓罵罷了。說完后,他屏氣凝神,胸腔里蹦蹦亂跳,仔細聽朱卿的反應。
朱卿冷冷一笑,語氣冰冷說道:“你實話告訴我,這是陳沛教給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