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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與卿

第六十四章 清和遇 雕花逝

云與卿 云辭吾鬂 3002 2020-08-20 00:00:05

  清和四月,阿媽已經(jīng)入宮兩年。

  當年月下,男子自稱在皇都當官,詢問她身世,她半真半假說給他,不知還是可憐她怎的,竟問她愿不愿意跟他走。阿媽心想他許是個富貴人家,還在離安任職,離安和平澤都是國都,兩國又臨近,說不定跟著他更能找到那位爹爹的舊友。

  于是便點頭答應,跟著他來了皇都。誰知這人竟然是埏候的帝王。

  阿媽從未見過皇都的男子,風流倜儻,氣質(zhì)不凡,一路上又細致地照顧她,很快就被迷了眼,糊里糊涂地入了宮,早就將去平澤一事忘卻。

  男子喜歡聽她說書,她就日日說書討好他。

  一轉(zhuǎn)眼,肚子大了,快到時日那幾天,天天漲得疼,又不敢大喊,宮里有宮里規(guī)矩,這里的下人個頂個的眼高手低,都看不起阿媽的身世,只有貼身侍女小翠對她好點。

  阿媽是宮里脾氣最好的娘娘,不吵不鬧,臉上總是溫溫柔柔的,還好侍女小翠是個彪悍性子,不懂事的下人說了娘娘的不是,小翠立馬給那人拳打腳踢地說教了一堆,等到皇上來看娘娘時,便添油加醋說下人如何欺負娘娘,陛下聽了,生氣地換了一波下人進來,以前那批就被派去刷馬廄。

  這樣一來,宮里便沒有下人再敢光明正大的欺負娘娘了,頂多就是背后說說閑話,小翠聽到這些背后的閑話,總是氣鼓鼓的回去報告娘娘,結(jié)果娘娘只是笑笑,溫柔地說沒事。

  有了孩子之后,她還日日給他說書。

  可書沒說完,他卻先厭倦了。

  雖有了皇子,可他卻越漸風流,年年招進宮中不知多少妃子,來她這里的次數(shù)也漸漸少了。

  最終,他完完全全拋棄她,是在陽春三月。

  那天姨娘要害死珣弈,阿媽為了保護孩子,將姨娘推下了水,父皇氣極,打了阿媽,狠狠說了幾句難聽的話,傷了阿媽的心。冷宮里,阿媽一直哭一直哭,珣弈不懂阿媽在哭什么,只知道她在哭。

  哭得很傷心。

  在幾年,他真就沒再來看過阿媽。貧寒交加下,阿媽永遠地留在了一年后春暖花開的三月,春蘭正開的季節(jié)。

  阿媽臨走前說:

  我兒珣弈……可要長命百歲。

  他沒忘記阿媽的叮囑,也沒忘記那冷酷無情之人是如何對待他和阿媽的。若是那年清和月下,阿媽沒有跟了那人,也就沒有這悲苦的日后。

  初晨光照,洞外鳥鳴澗,早已醒來的杜佑看著手中兩份信件,一封是七弟送來的,一封是他的暗衛(wèi)送來的情報。

  七弟:離安有變,勿回。

  情報:謙王宮變,與大皇子僵持,時機佳,可回。

  杜佑皺了皺眉,七弟不知他的計劃,此刻不讓他回安,定是已陷入難境,不想牽連于他。

  謙王宮變之心,他早有察覺,沒想到會如此之快,而大哥竟在此時插手,雙方僵持不下,此時朝廷群龍無首,又在兩方勢力搖擺不定,局勢一片混亂,確實是他回去實施計劃的好時機。

  若說謙王和大哥是某早有預謀,僵持也只是演戲,這戲也格外大了些,不穩(wěn)妥,此猜測幾率甚小。

  此時回去,又能救七弟,又能實施自己醞釀已久的計劃,為阿媽報仇。

  但她……他猶豫了一下,看著一旁熟睡的女子。

  身旁的女子剛答應要做他的夫人,他便這般拋下她而去,但他沒有選擇。

  為阿媽報仇,是他準備了十年的事,一將功成,就在此了。

  他身負血親之仇,不該將她卷入這些之中。

  然而他也不能做不忠不義不孝之事,于情于理,他都不得不回去了。

  “蘭兒?!?p>  “我走了,你會不會怪我?!?p>  他替她將碎發(fā)挽到耳后,在她的額頭輕輕留下一絲冰涼。

  “我會回來的,等我?!?p>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而后起身。

  一黑衣男子忽然出現(xiàn),道:“主子,該走了?!?p>  杜佑點點頭,拂了拂衣塵,輕道:

  “走吧?!?p>  末了,又補充道:“讓她的人找到她。”

  暗衛(wèi)應聲。

  ——

  常歌昏昏沉沉,感覺睡了很久,似乎不是正常的睡眠,而是被人下了昏迷的藥物。正想著,耳邊一陣吵鬧的聲音響起。

  “郡主!郡主!”

  她覺著有人在晃她,拼命的搖晃她,害得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郡主!你終于醒了!”有個人影一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顏兒?”常歌揉了揉微疼的額頭,睜開眼睛環(huán)顧四周,見周圍似是室內(nèi)的布置,疑惑著開口:“這是哪里?不是……不是在山洞嗎?”

  顏兒見她終于醒來了,心里的大石頭也放下了,嘆了口氣道:

  “郡主,你可讓顏兒擔心死了。山谷里搜尋了半天才搜見你,喚了半天你不醒,只好先將你帶回客棧了。”

  說完,顏兒又道:“郡主,你是不知道,就咱們剛上山時住宿的那家客棧,里面那個熱情的老板娘,我當時就感覺奇奇怪怪的,結(jié)果我們再回來一看時,那個老板娘連帶那個小廝都不見了,我懷疑就是他們搞的鬼,他們肯定是受了不知道什么人的……”

  常歌沒聽進顏兒說什么,只是怔怔望著自己手中攥著的忽然多出來的玉牌。

  那玉牌她分外清楚,是她專門找人給駙馬刻的,正面刻了“珣”字,反面刻了“弈”字,而此時這玉牌卻在她手上……

  “駙馬呢?”常歌打斷顏兒,略帶焦急的問道:“我記得駙馬和我一起掉進了山谷?!?p>  顏兒搖了搖頭,憂愁道:“我們派人去搜了好幾遍,都沒有找到駙馬?!?p>  常歌一瞬間有些頭暈,在顏兒的攙扶下緩緩坐起,靠坐在一旁。顏兒遞過來水,她潤了潤干渴的唇喉。

  “你們下去吧。”她將杯子遞回給顏兒道。

  顏兒還想再說什么,被小磊子攔住了,他搖了搖頭,他覺得郡主應該想一個人待會。顏兒只好帶著下人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nèi)安靜了許久,她忽然對著空氣開口,道:

  “出來吧?!?p>  房間內(nèi)沒有任何動靜。

  她嘆氣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們主子去哪了?!?p>  忽然,一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房間,畢恭畢敬道:

  “埏候有事,主子派我等來保護夫人。”

  “埏候那邊出事了?”常歌問道,但想了想覺得暗衛(wèi)應該不會說過多關(guān)于自家主子的事情。

  沒想到那暗衛(wèi)又開口了:“夫人不用太擔心,主子一個月之后就回來了?!?p>  常歌點點頭,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暗衛(wèi)一閃身,房間再次恢復安靜。

  常歌手里磋磨著玉牌,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覺。

  駙馬他……到底何意?離去的這般突然,還留下了玉牌,是要她等他嗎?

  興許是吧。

  常歌搖了搖頭,沒再去想這些,叫來了顏兒。

  “你方才說,那客棧的老板娘有問題?”

  顏兒點點頭:“屬下們都猜測是大皇子的人做的?!?p>  “白若呢?方才似乎沒看見她?!?p>  常歌這么一問,顏兒才想起白若自昨晚說出去找郡主之后,就再沒回來。

  “白若昨晚出去找您了,現(xiàn)在也沒回來?!鳖亙簱鷳n道,“不會出什么事情了吧?”

  常歌冷靜道:“吩咐幾個人去找,找見了讓他們直接回濟水,我們先行啟程,時日不多,恐再耽擱下去,路有不測?!?p>  再這樣下去,能不能平安到濟水都是個難題。

  顏兒點點頭,應聲退下去吩咐任務。

  常歌思索了一陣,覺得不能在沿著原路走了,于是在眾人收拾好行囊之后,常歌要來了一份地圖。

  “郡主,去濟水,基本上就這一條道了?!?p>  常歌皺了皺眉,仔細看了看地圖。

  “那就繞個遠吧?!?p>  “從水路往西,然后在北上到荊池,然后走商道去濟水。”

  顏兒湊近看了看,點點頭道:“雖路途繞遠了些,但這部分都經(jīng)過一些重要樞紐,稍有人稀地雜之處,而且路線不易想到?!?p>  “命令侍衛(wèi)分開走,喬莊上船,過了水路,應該就沒有他們的人了?!?p>  顏兒應聲道:“好?!鞭D(zhuǎn)頭吩咐下去。

  常歌帶著顏兒,小磊子跟著侍衛(wèi)大哥,其余都分散開來,前后腳往水路而去。

  常顏二人扮成母女,往船岸走去,路上,顏兒開口問道:

  “郡主,駙馬呢?”

  常歌沉默了一會,道:“回去了?!?p>  “回去了?回哪去了?”顏兒疑惑道。

  “埏候?!?p>  “啊?”顏兒大驚,連忙追問著她:“這……多會回去的?為什么回去?”

  常歌搖了搖頭道:“許是你們在山洞內(nèi)找到我之前吧?!?p>  顏兒問道:“為什么這時候回去?難道……難道他覺得郡主您……您……”

  常歌看向她問道:“你想說什么?”

  “覺得您被貶到了濟水,就覺得您此時勢單力薄,沒什么利用價值,所以……”

  “……就拋下您了。”

  她一聽,敢情這小妮子是在腦中補了一場大戲。

  常歌笑著反問道:“你覺得駙馬是那樣的人嗎?”

  顏兒想了想搖搖頭,但還是猶豫了一下道:“但人總是會變的……萬一……”

  “好了,莫要瞎想,眼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顏兒點點頭,只好將此事作罷。

  常歌望著河岸上飛的鳥兒,不知心里在思索什么。

云辭吾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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