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好女人讓人心疼
陳丹年買藥回來了，“咦，祎祎呢？”
“走了?！绷珠绪鋈徽f道。
“要不去給送過去吧，教室在哪兒？”陳丹年問。
“不送了，自己都能找男朋友了，這點傷，還用我們掛念呢？”林樾兩眼透出濃濃的悲涼，搖搖頭，說道。
“唉，怎么也還是孩子嘛，當(dāng)父母的不照顧，誰來照顧？”
聽了陳丹年的話，林樾垂下頭，半天之后，抬起來，“孩子大了，照顧不來了……走吧，我公司還有事……”
剛走出校門，郝小英的電話又打來了?！澳闳フ业t祎了嗎？和她談了沒有？”
“沒談。”林樾甕聲甕氣，說道。
“什么？林樾！祎祎難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可以不顧及我的死活，但祎祎可是你的孩子！難道你也不管了?。恐挥泻偩o你生的才是你孩子？”
“你說什么呢？什么狐貍精？怎么說的那么難聽？”
“她就是狐貍精，不是狐貍精，還會搶別人的男人！不要臉！”
“我剛從學(xué)校出來！”林樾不想再聽郝小英重提舊事，連忙轉(zhuǎn)移話題。
“那祎祎怎么說？”
“沒說，什么也沒說。她和男孩在一起被我碰到了……”
“啊，果真是有個男孩吧。這個孩子，她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在學(xué)習(xí)最緊張的時候談戀愛？肯定是那個男孩誘惑她的，對不對？那個男孩有沒有脅迫她？”
“我見到他們的時候，很，親昵?！?p> “很親昵，是什么意思？”
“親在一起了，摟在一起了！”
“什么？怎么會？你在哪見到的？”
“大庭廣眾之下！你女兒不知羞恥和人家男孩嘴對嘴親上了！”
“什么我女兒？難道不是你女兒？”
“我女兒被你教育成這個樣子！你一天到晚干什么？連個孩子都帶不好！”
林樾的話把郝小英氣的渾身發(fā)抖，半天，她才結(jié)結(jié)巴巴反駁道，“林樾！你竟然還好意思指責(zé)我？你一個當(dāng)爸爸的，難道就沒有責(zé)任……”話沒說完，那端卻掛了電話。
郝小英手里拿著沒了任何聲息的電話，憋屈了一肚子淚，卻流不出來。
自從知道林樾在外面有另外喜歡的女人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將會充滿坎坷，可是沒想到是因了女兒。任何加在身上的苦難，她都可以承受，但是唯獨女兒不行。那是她今生的命，不，豈止今生，如果她的意識可以存在于生生世世，她生生世世都是為女兒活的！
不是因為母親的偉大，而是她根本就離不開女兒！女兒是她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
這個世上，除了女兒，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淚水如開閘的洪水，洶涌的洗刷著臉龐。
二十年前，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校園出來的郝小英活潑開朗，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有多少男生跟在屁股后面夢想著娶她做新娘?？墒撬矚g上了林樾。那個時而開朗時而憂郁，時而放蕩不羈時而穩(wěn)重自持，讓人琢磨不透的與她一起考進鑫城一中的物理老師。
很多老師都不看好他們的因緣，大家都勸她，林樾總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不僅當(dāng)老師當(dāng)?shù)男牟辉谘?，談戀愛也心不在焉。他上課的時候，總是忽而照本宣科，忽而完全撇開課本，整整一堂課講他如何在校期間追女孩。學(xué)生倒是都喜歡上他的課，根本就沒有負擔(dān)，即使最喜歡打瞌睡、很容易走神的學(xué)生也聽的津津有味。
壞男人總是有人愛，他的身邊不乏環(huán)繞著各種女人，有跑業(yè)務(wù)的，有搞藝術(shù)的，還有政府公務(wù)員，似乎每個女人都與他很好。與其他女人比起來，郝小英平凡又普通。她只是一個靠背教案一板一眼授課的老師。她臉龐清秀，卻不濃妝艷麗，她諄諄善誘授業(yè)解惑，卻不會口吐蓮花迷惑人心。她普通的不能普通，平凡的不能平凡。只能遠遠的品味林樾的身姿，只能偷偷的徘徊在他辦公室外面的走廊，期盼著偶然的相遇。
她愛他，不可遏制的思念，飛蛾撲火般想投入他的懷抱。
而他似乎能看透她的心思，有時候會賞賜般露出迷人的笑容，雖然只是短暫一瞬，但臉上那柔和的線條，微微翹起的唇，總是讓她心神蕩漾。
整整兩年，又苦澀又甜蜜的單戀著，忽然有一天，林樾手捧一束儂艷的紅玫瑰站在她宿舍門口。在打開門看到的那一刻，郝小英覺得自己差點昏厥過去。
“嫁給我?！焙唵蔚娜齻€字，卻像平靜的海面上驟起的颶風(fēng)，郝小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連矜持的猶豫一下的姿態(tài)都沒有，林樾也根本不允許她有任何的思考時間，那三個字說的是那么不容置疑，像上級對下級下達的行政命令，鮮花一遞，就拉住郝小英的手，“我爸今中午邀請你到我家吃飯，跟我走吧?！?p> 事后每每想起，郝小英就委屈。這是求婚嗎？簡直就像人販子拐賣婦女一樣。一束玫瑰就收買了一個女人心甘情愿為他生兒育女，一過就是二十年！
而林父更是奇葩，與郝小英第一次見面，就定好了結(jié)婚日子。一個女人最莊重最矜持最體現(xiàn)尊嚴的過程竟簡單的比買塊豬肉還容易。
可是，當(dāng)時的郝小英是什么樣的？她像中了彩票一樣，又像賣不出去就會馬上腐爛的豬肉一樣，急吼吼的就簽字畫押，生怕林家反悔。
那是我嗎？很多年后，郝小英一直想不明白當(dāng)時的自己究竟是什么心理，怎么那么傻呢？自我感覺智商也不算太低啊，上學(xué)的時候一直前十呢，為什么遇到林樾之后就變成了一竅不通的傻子？
是的，真如傻子一般，結(jié)婚那么多年，一心一意照顧孩子，照顧林樾，即使在林樾事業(yè)發(fā)展最不順的時候，也無怨無悔，結(jié)婚第三年，林樾就下海到了企業(yè)，而女兒林祎祎剛剛一周歲，創(chuàng)業(yè)階段要跑市場，林樾三天兩頭跑上海跑廣州，一去就十天半個月，郝小英一個人又上班又照顧孩子，婆婆嫌是個女孩，僅給看了半年，就不看了。郝小英只好厚著臉皮把林祎祎抱到學(xué)校來，上課的時候就讓林祎祎一個人呆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有時候祎祎哭了，驚動領(lǐng)導(dǎo)，還要被領(lǐng)導(dǎo)批評。當(dāng)時郝小英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能給林樾添麻煩，為了林樾，天大的苦難她都可以一個人承受。
傻乎乎的近二十年，她像一只蠟燭，兀自默默的燃燒，燒的很起勁，很幸福，自以為終究一天會燒成最美的賢妻良母，會燒出最圓滿的成果。
嘎啦啦，頭頂響了一個大霹靂。那是寒冬臘月的一天，郝小英像往常一樣下班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一條三斤左右的草魚，又隨手稱了幾棵香菜，手里提著，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美味的菜譜，想著林樾大朵快頤的樣子，心中就倍有精神。
電梯停到自家樓層，門轟隆隆打開，家門口赫然站著一個嬌艷的少婦。
少婦懷里抱著一個蓋著紅斗篷的嬰兒。嬰兒像一尾巨大的草魚，蜷縮在她的懷里，粉嘟嘟的小臉露在外面，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瞼，看到的第一眼，郝小英就打心眼里喜歡，如果不是兩手都提著東西，她會忍不住上去摸一摸。
她正笑瞇瞇的欣賞著嬰兒的小臉，少婦開口了，“你就是郝小英吧？”她的話語很無禮，神態(tài)更是刁蠻。
郝小英有一會的愣神，但出于一貫的素養(yǎng)，還是微微點點頭，“是，我是?！?p> “你看孩子都這么大了，你說怎么辦吧？”
郝小英脊背一陣發(fā)涼，有一個不好的預(yù)感，那一刻，她想起林樾，他總是說忙，忙的很少回家，不回家的日子，他都在哪兒？之前郝小英曾懷疑過擔(dān)憂過，但為了不影響夫妻感情，硬硬的把這些疑問壓在心頭，可現(xiàn)在一股腦的像雨后陰暗潮濕的地面上不可遏制涌出的蘑菇，白森森陰惻惻，彰顯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