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起,隔著車廂,卻吹得鷓鴣仔刺骨涼。
影子仍然鎮(zhèn)定自若,從容應對道:“你們要找的是黑天,關(guān)我影子什么事?”
“老東西,吾勸你不要螳臂當車?!睘槭渍吡嗥瘃R刀,刀劍直至影子的鼻尖。
“到底誰是螳臂,又是誰在擋車???”被這么指著,影子頓時有些不悅。
為首者當即一噎,轉(zhuǎn)而大怒,打嘴炮占了下風,他就要在別處找回場子。旋即,他手中馬刀一揮,指揮身后的大漢道:“給老子圍起來!”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響起,將馬車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之后過路者見勢不妙,紛紛繞道。一時間,整個道中見,只剩下這一車數(shù)馬。
影子不愿再糾纏,從懷里掏出穆家令,出示給那為首者。
為首者只是一觀,立刻嗤之以鼻,“哼,沒得用的,這整片大陸上都沒有我林家不敢惹的人,皇帝老兒也不行!”
“你且仔細看,這就是皇帝的令牌?!?p> 為首者定睛一看,根本不相信,“告訴過你,皇帝老兒在我林家排不上號,老子看你一把老骨頭,可憐兮兮,且再勸你一遍,趕快下馬,不然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影子順從地翻身下馬,拄著拐立在地上。
這無疑助長了為首者的氣焰,他當即仰天大笑道:“車廂里是何人,滾出來!”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大漢從馬背上下來,湊前要撩起簾子。
透過他們撩起的空隙,鷓鴣仔恰好看到影子舞起手中的拐杖。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拐頭,勾在為首者身上一拽,就生生將為首者從馬上勾下來,而后,他一腳踩在為首者肩上,令其無法起身。
為首者猝不及防間就趴在了地上,待回過神來,他又急又氣,立刻語出不遜,“莫挨老子!不然你今日必須死!”
影子腳上猛一加力道,便讓那為首者口吐老血,“穆家令,見令如見陛下,爾敢對陛下不敬,我就替他執(zhí)行國法!”
“老東西,你會后悔的!”
“呵,我今日留你性命,你去問問林中天,到底是皇帝大,還是你們家主大!?”影子腳下的力道不輕反重,直壓得腳下大漢喘不過氣,“讓你的狗別擋道,我就放開你?!?p> 有豆大的冷汗自為首者額頭淌下,生命受到威脅,他再也狂妄不得,只好改口道:“讓……讓開……”
見領(lǐng)頭人都不是對方一合之敵,周圍的壯漢早就心生怯意,如今得命,紛紛后退遠離,磕磕絆絆,慌不擇路。
“請……您放開……”為首者臉憋得通紅,說起話來恭敬得像是親孫子。
影子便一松力道,沉聲質(zhì)問:“你們找的這個黑天,犯什么事了?不得宮廷御令,怎能私自逮捕???”
“回……這黑天,毀了家主愛孫林彥宇的神庭,家主勃然大怒,必須要他伏法……”
什么???
鷓鴣仔大驚,時隔一月還不足,這口黑鍋怎么又扣在自己背上了?
“我早就說過,那些人不是東西,你這個人啊,說好聽點單純善良,說得直白點,就是懦弱!”睡了一夜的白夜,不知是何時醒來的。
“我知你林家只手遮天,不阻攔你們查?!庇白訌氐追砰_那兩股戰(zhàn)戰(zhàn)的大漢,翻身上馬,“但是,莫要挑戰(zhàn)皇帝的天威,不然后果你們懂。今日之事,若傳入你家主耳中,你且告訴他,我持穆家令,他勢必不會為難爾等?!?p> “是……”為首者立馬讓開馬頭,對方眨眨眼就能滅了他,他哪里還敢說個“不”字?
風波平息,馬車重新啟程,行出半里地,影子將車靠邊停下,重新撩起簾布問道:“殿下,您果真毀了那林彥宇的神庭?”
鷓鴣仔猶豫再三,將事情本貌如實相告。一路歸來,他又感到影子并非白夜眼中那般“貪婪”,雖然定有所圖,但不一定要加害自己,如果繼續(xù)利用,還能保自己安全。
“既然林家二子站在您這邊,為您發(fā)聲,林家又為何會將罪名扣在您頭上呢?臣大膽揣測,恐怕是那林彥希改口了……”影子微微瞇起眼睛,邊思考邊幽幽道:“這事情著實有蹊蹺,但無論內(nèi)情如何,這厚土國估計沒法待了……林家勢大,其他五國甚至會協(xié)助林家追捕您,容身更是無從談起……現(xiàn)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尋一大山雪藏,奈何山中多妖魔,想要生存下來,也非易事……”
鷓鴣仔默然,任他絞盡腦汁都想不通,才一個月時間不到,林家為何又將矛頭對準了自己?
“還有一計,可以保殿下一時,但一著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先生請賜教!”
“入山考核之日,正是國師王魎相中了殿下,對否?”
影子的話一語中的,化作一道靈光直穿鷓鴣仔腦海,令他豁然開朗。
*
又是兩日,鷓鴣仔回到了厚土學院。由于他的修為還不能抵御迷迭香的侵擾,影子一路將他送到入山堂門口,才與他作別。
在這兩日里,他與白夜的修煉沒什么精進,但卻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琥珀色的淡霧日漸濃郁,竟然能阻擋影子窺探自己的境界。
對此,影子沒有多言,但鷓鴣仔還是從他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忌憚。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天重回厚土學院的消息在厚土國境內(nèi)瘋傳,以致舉國皆驚。人人都好奇,這一次,林家的怒火將會以怎樣的方式將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少年焚化。
然而,在鷓鴣仔回到學院的第一天,學院內(nèi)風平浪靜,并不見一人上門尋事。這讓鷓鴣仔不由長舒一口氣。
按照影子的意思,只要將這消息散布出去,傳到國師耳中,林家就不敢對他輕舉妄動,至少在明面上不敢。
至于背地里的陰招,他只能自己警惕,若是防不勝防,就唯有認栽。
唉……
從今往后,腦袋就得懸在肩膀上了……
朝不保夕的日子,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帶著這種悵然,鷓鴣仔只好與白夜倍加勤于修煉,唯有珍惜每一分時間讓自己比所有人都強大,才能徹底擺脫危機。
于是,簡單打掃一下落滿灰塵的草席,鷓鴣仔就遁回神庭,爭分奪秒地開始晚上的修煉。
剛結(jié)起神庭印沒多久,突然,現(xiàn)實中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
鷓鴣仔聞聲,立刻警惕起來,今日歸來,院中的師生都怕染上災禍,還不曾有人與自己交談,此時門外有訪客,怕不是林家的人?
不開!
鷓鴣仔屏息凝視,裝作屋中無人。
敲門聲響過好幾趟,來客始以氣聲道:“黑天,是我,林彥希,有要緊事,快開門!”
林彥希語氣輕而短促,聽起來就大事不小。
他會不會帶著林家的人同來???
鷓鴣仔心里一緊,隨即聳聳肩,穿鞋開門。
如果有林家的人同來,何必還要敲門呢……
門剛開一條縫,林彥希那張充滿焦慮的臉就自門外探進,隨后,他鬼鬼祟祟溜進來,回身輕輕關(guān)上門。
“你……”
鷓鴣仔剛一開口,林彥希先給了他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擁抱,拍拍他的后背,欣喜道:“兄弟,還能見到你太好了……”
這一下子將鷓鴣仔徹底搞迷糊,他輕輕推開林彥希,凝視著他的眼睛,“林家為何又要抓我?。俊?p> 林彥希聞之,恢復焦慮道:“我正是為這事而來。這一次是我家大爺爺親口下令要抓你,你必須盡快離開厚土國!”
“你的話也不管用嗎???”
“我的話哪里管用!”林彥希大反常態(tài),看起來焦頭爛額,“聽著,我大哥醒了,他一口咬定那一劍是你刺的,只要他堅持,誰澄清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