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白能體會到宇文一那種情緒,他自己也是在茫茫五洲里尋求尊嚴的人。
“宇文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像我,人都笑我娼妓之后,笑我家境貧寒,今日姜勝的宴席祁洲各宗門子弟都來恭賀,而我只能與宇文兄共飲,他日我白牧白名動五洲,我的劍也是一把會殺人之劍,這就是我白牧白的武道之心!”
宇文一從來沒想到,平日性格溫柔的白牧白卻能說出他想說而不敢說的話,人活當世,怎能茍活?二人皆不語,待至酒空,二人皆笑。
“姜兄,莫非宇文一被刺激的瘋魔了?”李淳看著突然放聲大笑的二人,甚是不快。
“我去拖住楊浩,你過去給我好好教訓他們?!北臼墙獎俚拇蠛醚缦?,他怎能容許別人笑的比他更歡。
就在姜勝勸酒楊浩之時,李淳已經(jīng)走向宇文一那桌而去。
“我說你們二人吃飯就吃飯,笑這么大聲是挑釁我們嗎?”李淳霸道之極,直接將桌上的百花釀打倒在地,碎地聲被這滿樓的喧鬧掩蓋住。
“許你們大肆歡慶,就不許我們飲酒作樂,這是何道理?”宇文一放在膝上的手已經(jīng)青筋暴起。
“明人不說暗話,我就看你不爽,就是想找你晦氣,若不是看你南境有牽制天穹的作用早就被各大勢力瓜分,叫你一聲廢世子都算客氣了。”李淳毫不在意宇文一會不會反抗。
宇文一起身站起,通紅的雙眼此時甚是詭異。
“你還想動手不成?來,我就站這里不動,你盡管動手!”李淳上前一步,囂張無比。
宇文一感應不到丹田中的氣海,所以他從來不佩劍,而白牧白雖愛讀書,但卻也是修武之人,他所佩的正是學府普通的制式長劍。
“小白,你說你的劍也是一把殺人之劍,是嗎?”宇文一緊緊盯著白牧白。
“是!”
小白話音未落,宇文一以掩耳不及之速拔出白牧白的佩劍,一劍刺入李淳胸口。
李淳還未反應過來,就這樣倒了下去,一副目瞪口呆的面容。
白牧白也被嚇住了,他讀過書中的心有不平,一劍殺之,也讀過書中一怒起劍斬亡魂的典故,可突然發(fā)生在自己跟前,難免心有恐慌。
那年宇文一十六歲,那是他第一跟人動手,也是第一次,殺人。他知道,這是第一次,后面還會有很多次,世道渾濁,奈何無力為之。
一旁忙的不可開交的小二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摔碎了手中玉碗。
“殺人了!”
這一生尖叫聲顯得那么刺耳,眾人聞聲望去,只見倒在血泊中的李淳睜著眼,胸口之劍還未拔出。
“給我拿下!”姜勝一怒,一掌拍在桌面上。
眾人紛紛拾劍,宇文一瞬間被團團圍住。
望著幾十把長劍指著他,宇文一笑了笑,他是開心的笑,因為他身后的小白竟然將插在李淳胸口的劍拔了出來,那樣安靜的站在他身后,縱然眾人所不容,小白依舊不曾退縮,問世間可有真情?唯有白牧白!
宇文一往前慢慢邁出腳步。
“我叫宇文一,我父親叫宇文懷,昔日的天穹戰(zhàn)神。我有一個仇人是我親伯父,他叫宇文冶,中洲天穹王。我有三位叔叔,手握百萬雄兵,占據(jù)半個中洲。我,南境世子,天穹小侯爺,未來南境的主人,你們敢殺嗎?”
眾人看著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宇文一,頓時心里也不知所措,說到底,他們只不過是烏合之眾,有分量的人都在后面,如姜勝,如白石等。
楊浩并未隨眾人一道,而是獨坐飲酒,而當宇文一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內(nèi)心也觸動了。他,也有著生死大仇。
“小白,我要走了,很高心認識你,在學府待下去已經(jīng)沒用了,我既不喜歡文,修武資質(zhì)又愚鈍,我想出去走走,我在藏書閣看到過一本禁書,那本書是本史記叫做《萬魔傳》,他寫著有一個人與天相斗的故事,而我想做那樣的人。”宇文一將腰間的錢袋摘了下來,遞給了白牧白,滿懷深意的望著他。
“望君不負心中之劍?!庇钗囊槐Y。
“望君不負心中之劍?!毙“妆囟Y。
宇文一邁步走出醉夢樓。
“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抓起來!”姜勝怒吼到,自己的狗就這么死了,主人哪有不生氣的道理。
眾人一聽,進退不知,這不是平日里嬉笑打鬧,到了如今這地步,誰也不敢去嘗試南境的態(tài)度。
“讓他走?!睏詈品畔率种芯票?,站起了身來。
“這……,宇文一殘殺同門,按照門規(guī)是要廢除修為,昭告天下的?!苯獎僖荒槻辉浮?p> “你是學府戒律堂的?還是說這事你可以替學府做主?”楊浩之話,鋒芒畢露。
姜勝心里也是大不快,無奈,明面上天機閣始終還是第一宗門,他也不敢拂了未來天機閣護樓人的面子。
就這樣,宇文一離開了他生活十六年的五洲學府。
第二日。
五洲學府設有一府二堂三老四院,府主離庸、戒律堂主雷刑、府務堂住謝謙、三大長老以及四大院主全部聚集在學府承德大殿。
“府主,宇文一此字手刃同門,必須抓捕回府,從嚴論處!”說話的人正是三大長老之一,姬賢。
“諸位怎么看?”離老先生面無表情,眾人難以捉摸,其他人也不敢多嘴,自十六年前宇文一剛到學府之時就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論輩而論,老府主乃是此子師公。
“你們都不說,那我來說,學府之所以屹立五洲長盛不衰,是因為有規(guī)有矩,所以才方保這方圓之地。不論事情誰的過錯,殘殺同門就是不該!大不赦之事,沒有余地?!彪x庸端起茶杯,小飲了一口。
“雷刑,你掌學府之規(guī),殘殺同門罪當如何?”離庸望了望座下的戒律堂主。
“啟稟府主,殘殺同門理當廢除其武功,并將此人之惡行昭告五洲。”雷刑所言與戒律一字不差。
姬賢一聽,甚是開心。
“府主深明大義,我等自愧不如?!?p> “事情就這樣,將驅(qū)逐宇文一之事昭告五洲。今日就散了吧?!彪x老府主放下茶杯,起了起身,準備離開。
“府主?!奔зt心頭一急,怎么對抓捕宇文一這條只字未提。
“你還有何事?”離庸早就知道姬賢與望月宗宗主乃是故交,交情非淺,可在他心里,宇文一的品行他都看在眼里,從小懂得隱忍,從八歲的時候明明知道自己資質(zhì)底下,武課卻從未逃課。
“啟稟府主,抓捕宇文一的事……”姬賢暗示著。
“你是指廢其修為?據(jù)我所知,宇文一連凡境都未踏入,何來修為?他沒修學府一功一法,何來修為?”饒是快二百歲的離庸也按捺不住。
“這……”姬賢無從反駁,旁人心里也暗自高興,幸好自己沒有多嘴,說白了,府主就是護短。
離庸揮了揮手,眾人行禮紛紛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