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日后,花尋騎著快馬抵達皇城。
皇城人多,卻沒有唐城熱鬧,相比之下還略顯冷清。
飛酒居在皇城城郊外。
花尋身上什么信物都沒有,但是絲毫不慌,將馬匹交給飛酒居的小廝,大步走了進去。
立刻有掌柜笑臉相迎,開口問道:“小公子可有邀約?”
“無,唐城往樂書齋,花尋。”花尋打量著飛酒居。
純木構造,上等的沉木,用量之大,非一般達官貴人能承受。
“您稍等,這邊去請柳先生?!闭乒癜才艃擅P伺候花尋。
不過片刻,掌柜便快步走到花尋跟前,“花公子,柳先生有請?!?p> “嗯,走吧?!被▽じ谡乒裆砗?。
剛剛小廝奉茶,茶杯是六窯官燒的,頂好的一批,御賜的。
能夠隨便拿出來給人使用,飛酒居身份不一般。
再說那茶水,茶葉是晉鎏山的,一葉一金,水是同處茶葉尖的露水。
就這水平,花尋敢賭飛酒居背后有皇帝摻一腳。
花尋被帶進一間名叫臥柳廂的房間,還未進屋就聞到一股香味,里面摻雜了許多名貴香料。
掌柜只負責送到門口,需要花尋自己進去。
花尋進門后,掌柜變將門關上。
“花公子,請坐?!绷壬穆曇粼谄溜L后響起。
屏風前有兩個人守著,都戴著白色斗笠,從頭到尾遮得嚴嚴實實。
花尋透過屏風只能看見一個綽約的身影,正在撫琴。
“是你讓繁星找我的?”花尋開門見山。
“是我的一位朋友?!绷壬穆曇艉芎寐?,與琴聲相和,悅耳動聽。
“何時能見到那位朋友,我書齋那邊還有事要辦?!?p> “花公子一路奔波,給您備好了客廂,安歇一晚。”
“好,我等一晚?!被▽?,來都來了,無所謂多待一日。
“小蘇,送花公子到客廂。”柳先生吩咐道。
站在屏風左側(cè)的小蘇向花尋彎腰致意,領著花尋往飛酒居更深處走去。
從始至終,柳先生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弄得如此神秘。
“你叫小蘇?”花尋覺得有些無聊,和小蘇搭話。
小蘇戴著斗笠,看不到面貌,語氣平和恭敬,“是,花公子有何事?”
“你來飛酒居多久了?”
“有三年了。”
“你們柳先生一直都這樣神秘?”
“先生不喜見人,還請花公子見諒?!?p> 還有不喜見人的怪毛病,出來做生意的,搞這么一套,皇城人還真講究。
“你是專門伺候柳先生的?”
小蘇搖頭,“先生也不喜人伺候?!?p> 這也不喜那也不喜,多半是慣的!
花尋走到一半,停了下來,這是已經(jīng)走出皇城地界了吧?
四周都是野林,唯有腳下這條路是人為修繕的。
“這是去客廂的路?”
“為了保證清凈,客廂都在深林各處,互不挨著,還請花公子晚上不要走出廂房?!?p> “我若出去了,會怎樣?”
“會迷路?!毙√K坦言,曾經(jīng)就有客人不聽勸誡,半夜跑到林子里,迷路了半個月,差點餓死。
就這么一條路,也會迷路?花尋不太敢信,但不得不信,他博覽群書,易書五卜不在話下,眼前的林子,顯然是擺了陣法。
看來今夜只能悶在房間里了。
花尋有些郁悶,但是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飛酒居的客廂不是常人想象中的一間小房間。
而是建得和莊園一樣,純木制的莊園。
外圍的籬笆爬滿了不知名的爬藤野花。
“籬笆內(nèi)是公子能活動的區(qū)域,萬不可走出籬笆。”小蘇提醒道。
“放心。”敢情你們飛酒居管莊園叫客廂?過分奢華了。
“此處除了我,還有別的客人嗎?”這么大的莊園,能容納三四十人。
“今夜只有您住?!毙√K繼續(xù)引路,為花尋介紹臥房,茶室,書房等等。
花尋走累了,“小蘇,我就住一晚,不用介紹那么詳細?!?p> “好,公子有什么需要搖鈴即可?!毙√K指了指門邊掛著的鈴鐺。
花尋在客廂住下,柳先生飛鴿傳書給至軒轅。
“老師,鴿子。”楚郇捉住正準備拉屎的鴿子,將鴿子遞給至軒轅。
鴿子一臉迷茫。
至軒轅取下鴿子腳邊的信筒,放飛了鴿子。
鴿子似乎不滿楚郇粗魯?shù)男袨?,正準備盤旋一圈在楚郇頭頂上拉屎。
楚郇彈了塊小石頭,正中鴿子的小腦袋。
鴿子猝不及防,被擊暈掉了下來。
楚郇提著鴿子,“老師,加餐!”
至軒轅寵溺地笑了笑,“行,你去吧?!?p> 楚郇高興地提著鴿子跑御膳房去。
至軒轅這才打開信筒,取出信紙展開。
'人在客廂,今夜一敘。'
這速度比他想象得快,葉繁星辦事挺有效率。
至軒轅將信紙焚盡,楚郇去了御膳房,若是回來找不到他,肯定要著急。
還是再等等罷。
綰綰接連五天吃空御膳房,御膳房的大廚炒菜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今天綰綰依然在吃著,官長竺早早吃完,喝著茶看綰綰狼吞虎咽。
“娘娘,寺祺大人求見?!痹笠呀?jīng)在攬月軒住下,皇上那邊由楚郇全權接手。
“不見?!惫匍L竺早感知到寺祺,肯定又是為了天女一事。
“我聽師兄的。”綰綰正吃飯,沒空應付旁人。
袁斌領命,去回絕了寺祺,又匆匆回來,“娘娘,岑妃娘娘來訪?!?p> “寧寧?快讓她進來吧?!本U綰抬起頭,喜上眉梢,漂亮姐姐居然來找她玩。
官長竺看綰綰的反應就知道岑妃娘娘是個絕代佳人。
果不其然,岑寧兒踩著碎步,身上穿著俏麗的錦服,頭上釵著流云簪花,壓不住那張嬌媚如蘭的美貌。
綰綰朝岑寧兒揮手,哎呀,今天的寧寧也是好看極了。
岑寧兒秀眉皺在一起,嫌棄地看著綰綰,大家閨秀吃飯吃得滿面油光,說出去都丟人。
東籬伺候綰綰擦臉擦手,對岑寧兒沒有好感,竟敢嫌棄她們家娘娘。
“寧寧,你來做什么呀?”
“聽聞前幾日貴妃娘娘將御花園和獸園攪得天翻地覆?”岑寧兒的語氣里是滿滿的嘲諷。
“寧寧,你的消息有點落后,那都是三天前的事情了?!?p> 綰綰站起身,摸摸肚子。
岑寧兒不屑地看著綰綰,一個偏遠縣城的村姑,如此心安理得地當上四妃之首,想想都讓她嫉妒得要命。
她正準備借著綰綰肆意毀壞御花園和獸園的事情,在皇上面前參上一本。
結果他爹和她說綰綰是天官府的人,不能夠招惹,還得想法子拉攏。
氣得這幾天飯都吃不好。
“邀畫,將本宮準備的點心拿來?!贬瘜巸赫砗们榫w,硬是擠出一抹笑容。
“點心?”綰綰豎起耳朵,看向岑寧兒身邊的小婢女邀畫。
邀畫同岑寧兒一樣是心高氣傲的主,但她沒傲氣的資本。
“這是娘娘特意為您準備的凍糕,入口即化,回味甘甜。”邀畫打開食盒蓋子,露出里面擺放精致的凍糕。
綰綰咽了咽口水,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東籬不等綰綰說話,已經(jīng)笑著從邀畫手里接過食盒,這得驗驗毒。
“東籬,你拿哪里去~”綰綰眼巴巴盯著東籬手里的食盒。
“娘娘莫急,奴婢幫您換個碟子,這個碟子得還給岑妃娘娘?!睎|籬笑著說道,總不能說要拿去驗毒吧。
官長竺瞟了眼凍糕,綰綰可真是越來越能吃了。
“好~快去吧。”薛綰目送東籬。
奴才們已經(jīng)將綰綰吃的空盤空碗都撤了下去,換上新的桌布,擺上果盤茶水。
“寧寧坐下喝杯茶吧。”綰綰拉著岑寧兒坐下。
岑寧兒抬著頭,看也不看綰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這是什么茶?如此難喝?!?p> “娘娘恕罪?!钡共璧呐艂儑樀昧ⅠR跪了下來,磕頭饒命。
這可是官少俠帶來的茶葉,他們不敢多說話。
“不好喝?”官長竺放下茶杯,終于正眼看岑寧兒。
“你是誰?攬月軒里怎么還有男人?”
岑寧兒看見官長竺嚇了一跳,她怎么沒發(fā)現(xiàn)有官長竺這個人。
如今一瞧,官長竺長相俊美,身姿不凡,看來是有身份地位的。
但是那又如何,他爹爹官居右相,除了左相大祭司和皇上,誰對他爹爹都是畢恭畢敬。
“岑妃娘娘,皇上特許官少俠自由進出皇宮。”袁斌終于忍不住說道。
少俠?岑寧兒瞧著官長竺確實有幾分江湖氣息,“本宮方才言語多有得罪,請少俠勿怪?!?p> “我只問你,這茶當真難喝?”官長竺眼神里有難以察覺的興奮。
“少俠喜歡這茶?”岑寧兒感覺氛圍怪怪的。
綰綰摸了過去,在岑寧兒耳邊說道:“這是師兄的茶葉,講真確實難喝,不過麻煩你給我?guī)熜忠粋€面子?!?p> 原來如此,岑寧兒恍然大悟,怪不得官長竺看起來很不爽的樣子。
“本宮比較挑茶,平日喝慣晉鎏山的貢茶,忽然喝著別的,覺得味道奇怪,沒有別的意思?!?p> “不用給我面子,這茶確實難喝?!?p> 官長竺早就想吐槽長老爺爺?shù)牟枞~難喝,但是被逼著必須天天喝,喝完還要找長老爺爺拿,拿的時候要告訴長老爺爺茶葉口感的變化。
嗚嗚嗚,他太難了。
“此話我會如實轉(zhuǎn)告給長老爺爺?!本U綰笑道。
“難喝是其次,重點在這茶喝了強身健體百毒不侵?!惫匍L竺不怕綰綰告狀。
平日綰綰在長老爺爺面前沒一句實話,導致在長老爺爺心里信譽極低。
此茶名為霧茶,生長在海拔極高的云層中,常年云霧籠罩,故名霧茶,外界根本沒有這種茶葉。
“靠茶葉能百毒不侵?”岑寧兒不信,有這種好茶葉,宮里怎么沒有?
“不信可以試試。”
“怎么試?”岑寧兒來了興致。
“這個是常見的毒藥,砒霜?!惫匍L竺隨手掏出劇毒。
袁斌抹汗,怎么官少俠總能拿出點嚇人的東西。
上次打雷,掏出一根引雷針捏在手里,引雷點火。
難道他不知道有個東西叫火折子嗎!
官長竺將砒霜倒在桌上,又倒了一些在茶水里。
“嘗嘗?”
岑寧兒臉色變白,開什么玩笑,那可是砒霜!
綰綰倒是拿起來喝了一口,袁斌和宋嬤嬤都來不及阻止。
“有點酸,有沒有甜的?”綰綰喝完跟沒事人一樣,向官長竺問道。
“喏,鉛糖,甜的。”官長竺又掏出一包毒藥,放進茶水里。
袁斌的臉色白到不能再白,他沒有得罪過官少俠吧,怎么身上有這么多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