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這邊正汗津津地一杯又一杯給自己灌水,在至軒轅那份威嚴(yán)下,她只覺得越喝越渴。
蘇莉安擦完藥不解地看著花奴,“花奴姑娘怎么了?”
“心虛。”楚郇說道。
“你要喝到何時?”至軒轅云淡風(fēng)輕地說道。
花奴眼看是逃不過這關(guān),捏著茶杯,弱弱地開口道:“大人別為難小女子了,小女子身單力薄的,身后哪會有什么人。”
“哦?身單力薄地把小姑娘打暈帶到達(dá)縣,好一個身單力薄啊。”至軒轅不急,慢悠悠地給自己斟茶。
“說笑說笑,小女子不過是鬧著玩的,你看綰綰她不是還完好地待在對面嗎?”花奴甩手故作輕松。
蘇莉安扯了扯楚郇,“他們說的綰綰是誰?”
“師母?!背ǔ榛刈约旱囊律溃c蘇莉安保持距離。
綰綰是貴妃,鳳印也給她了,所以楚郇便認(rèn)綰綰是師母。
“原來是主母,可主母為何不跟主子一起,單獨(dú)住在對面?”蘇莉安問道。
“主母?”何時老師收了蘇莉安做仆人?
楚郇歪頭看著蘇莉安,他不要有別人搶他的活計。
“薛公子從劉繪那兒救了我,蘇莉安日后肯定要為奴為仆忠心不二地服侍薛公子,薛公子是主子,綰綰自然是喚主母。”
“打住。”老師只不過是隨手做個好事,這蘇莉安領(lǐng)錯情了吧。
“你們悄悄話說得挺歡啊,不如分享分享?”花奴耳朵尖,趁機(jī)把話題引到蘇莉安身上。
“花奴姑娘,我們在說主母的事?!碧K莉安回話,薛軒的朋友就是尊貴的客人,她不能怠慢。
“主母?”花奴不解,他們說的是綰綰不成?
“蘇姑娘從何而出的主母?”至軒轅挑眉,蘇莉安大抵是誤會了,他只是順手救人。
而且綰綰也不是他的妻子。
蘇莉安秒變了臉,慌張地跪下,“薛公子不要蘇莉安,蘇莉安也無處可去,薛公子是要逼蘇莉安回那吃人的劉府嗎?”
“楚郇?!敝淋庌@料到過蘇莉安的反應(yīng),“你取五十兩給蘇姑娘,這五十兩足夠姑娘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做些小生意。”
“不,薛公子不明白,我們牧沙城的女子,一旦離開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去,唯一回去的方式是蘇莉安的尸首。”蘇莉安帶著哭腔說道,“薛公子是要蘇莉安死嗎?”
“既然回不去,就在此地安生?!敝淋庌@冷淡地說道,眼淚打動不了他。
“薛公子,求求您了,讓蘇莉安服侍您吧!蘇莉安什么都會做,薛公子若要蘇莉安的身子也盡管拿去!”
蘇莉安跪走到至軒轅腳邊,想要拉著他的衣角。
可惜至軒轅并未領(lǐng)情,起身決絕地說道:“蘇姑娘,搖尾乞憐的模樣不適合你,我聽聞牧沙城的女子各有本領(lǐng),活得瀟灑自在,不曾像你這般可憐討好?!?p> 至軒轅是為蘇莉安好,在他身邊并不安全,而且他根本給不了蘇莉安所奢望的。
楚郇擋在蘇莉安前,蘇莉安淚眼婆娑,眼底的希望暗淡下去,有些麻木地說道:“薛公子當(dāng)真不要蘇莉安?”
“你非物品,還請自重?!敝淋庌@一把扯住見機(jī)開溜的花奴。
花奴悻悻地坐了回來,唉,她就不該同意綰綰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如今該怎么脫身??!
“我說蘇姑娘,你把自己的身價放得太低了,你長得又不差,還有炎國女子沒有的異域風(fēng)情,外面想要你的男人多得是,何必吊死在這有主之木上,不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p> 花奴扶起蘇莉安,好言好語安慰著,只是蘇莉安依舊鉆著牛角尖
至軒轅瞧了眼花奴,他何時有了主?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花奴姑娘,你不了解我們牧沙女子,一旦認(rèn)定主人,除非身體和靈魂都死去,不然是不會放棄的?!?p> “這?!被ㄅ徽f得啞口無言。
這要怎么勸?再說下去她就要尋死啊,綰綰要是在肯定有法子,那丫頭神奇的邏輯,能將人帶跑偏了。
花奴糾結(jié)之際,敲門聲響起,接著一個中氣十足的粗獷男聲問道:“薛公子可在屋里?”
楚郇前去開門,門口站著十分符合聲音主人的肌肉大漢。
“何事?”楚郇冷冷地問道,他記得此人,是鈺單的手下。
“特勤聽見薛公子屋里有爭執(zhí),還有女人的哭聲,特命我來瞧瞧。”
德隆城別扭地端著腔講話,特勤特意吩咐他在薛軒面前要大方得體,不能丟了她的面。
“特勤說了,若是薛公子需要幫助,特勤就在對面等您。”
“替我謝過你家特勤,我這一切安好,不勞費(fèi)心?!?p> 至軒轅暗里詫異德隆城是經(jīng)歷了什么,怎么變得鼻青臉腫,身上還多了幾處抓痕。
“打擾公子了?!钡侣〕切睦锓膏止?,看跪著的姑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不像沒事啊。
不過他現(xiàn)在完全沒心思多想,好不容易虎口逃生,情緒大起大落過后,萬事皆淡。
“如何如何?”鈺單一直冒著腦袋往至軒轅屋里瞧,可恨楚郇只開那么一條縫,她完全看不到屋里的情況。
“有個女人哭著跪著,還有個女人扶著她?!?p> “什么!他屋里有兩個女人?”鈺單聞言,立馬按捺不住,要往至軒轅屋里沖。
德隆城攔腰拖住鈺單,關(guān)好房門,“特勤不能沖動,你又不是姓薛的什么人,沒資格管人家的事?!?p> “老德你放開我?!扁晢问謿鈶?,他怎么能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一次性玩兩個女人!
“您先答應(yīng)我不沖到姓薛屋里?!?p> “我才沒那么在乎他,小泥鰍不是說看到好玩的事嗎?是什么事?”
鈺單整理整理衣襟,哼,等那兩個女人出來,我倒看看都是什么貨色。
鈺單說的小泥鰍是她一手栽培的第二雙眼睛。
不論去哪都會帶上,但是從不帶出門,披著鐐銬被鎖在窗邊,替她看著窗外的景色,這樣她出門錯過的趣事,小泥鰍都會告訴她。
“金閱商隊里多了兩個女人。”
小泥鰍死死扒著窗戶沿,手指甲快摳進(jìn)木頭里,把身子縮成一團(tuán),沒穿鞋漏出的腳趾沾滿灰塵和泥土,不安地扭動著。
身上穿的白衣破破爛爛臟成黑衣,慘白的皮膚上布滿陳舊的鞭痕,干裂的嘴唇因為出血,凝有厚厚的血痂,血痂隨著嘴唇律動而破碎。
最為恐怖的是那雙布滿血絲的灰色眼珠,眼珠下是日積月累的黑色眼圈。
“有個女人看到了小泥鰍?!毙∧圉q的聲音帶著顫抖和不安,卻出奇的好聽,像黃鸝啼叫般清脆悅耳。
又是兩個女人!鈺單捏緊了拳頭,她今天被兩個女人纏上了嗎?
“金閱商隊居然也來達(dá)縣,看來要出事了?!扁晢嗡闪巳?,蹲了下來,摸著小泥鰍的頭發(fā)。
小泥鰍的頭發(fā)是他身上唯一干凈的地方,長長的到腳踝,遮蔽了他的背部,受刑時頭發(fā)會撩到前面,等受完刑再用頭發(fā)遮起來,這般就算衣服被打爛了也不要緊。
“你說被看見了,那該不該罰?”鈺單微笑地盯著小泥鰍的眼睛,這雙灰色眼睛真是好使,目力所及一清二楚。
“特勤您別為難小泥鰍了,金閱商隊的人不好惹,小泥鰍躲閃不及也是情有可原,饒他一次吧。”
德隆城有些心疼小泥鰍,特勤只把他當(dāng)工具,卻不曾想小泥鰍也是活生生的人呀。
“老德,你是要代他受罰?”
鈺單將小泥鰍的頭發(fā)擰成一股,甩到身前,露出猙獰恐怖滿是疤痕的后背,那些新傷舊傷林林總總,數(shù)也數(shù)不過來。
“唉?!钡侣〕莿e過腦袋,不忍去看。
“喂,那個什么特勤在嗎?”花奴挽著蘇莉安,輕輕敲了敲門。
“什么人?”鈺單放下剛拿起來的鞭子,將小泥鰍的頭發(fā)重新散到背后,又用黑布將他整個人罩住,“算你好運(yùn)?!?p> “我是對面的,能方便開個門嗎?”花奴郁悶啊,這蘇莉安扒她太緊,都沒法脫身。
他們在那邊總算想出個折中的法子,至軒轅不要蘇莉安,蘇莉安便哭著尋死。
但黃國有個極好的風(fēng)俗,可以用換身份來抵死,改頭換面重新做個人即可。
只是需要黃國有身份地位的人來當(dāng)證官,證明蘇莉安已經(jīng)改頭換面,于是他們順理成章地想到了鈺單。
鈺單向德隆城點(diǎn)頭,放花奴她們進(jìn)來,“她們就是薛軒房里的兩個女人?”
“是的特勤?!钡侣〕腔氐?。
“你們來做什么?薛軒他自己怎么不過來?”鈺單略帶敵意地審視花奴和蘇莉安。
白衣服的有幾分姿色,只是太瘦了,整個白骨精。
紅著眼的不就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嗎,薛軒什么審美,這樣的姑娘都能帶回來。
“尊貴的特勤,我叫蘇莉安,是牧沙城的百姓?!碧K莉安恭敬地行禮。
特勤在黃國是了不起的官位,是陛下親自授予的,整個黃國也不會超過五位特勤。
鈺單小小年紀(jì)就能當(dāng)上特勤,肯定有什么過人之處。
“你為什么不行禮?”鈺單抬著下巴,用余光看著花奴,比起蘇莉安,花奴更有意思。
“我非你黃國子民,黃國的特勤與我何干?!被ㄅ凰晢芜@副瞧不起人的態(tài)度,“蘇莉安她需要換個名字和身份,所以來找你幫忙?!?p> “好笑,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鈺單眉角一挑,這女人竟然敢用這語氣和她說話。
“求你的是蘇莉安。”花奴扶起蘇莉安,“你們黃國的特勤都像這般嗎?”
“花奴姑娘,不可以對特勤無禮?!碧K莉安低著頭,不敢看鈺單。
“你姓花?你是不是來自唐城?”鈺單皺了皺眉,她在唐城交了個朋友,那位朋友收養(yǎng)的孩子都姓花,不知是不是巧合。
“特勤消息還真靈通,我是姓花,也來自唐城?!被ㄅ闹形樱晢翁匾馓岬教瞥?,難道是主子的朋友。
“老德,把我的章子拿來。”鈺單是看在那位朋友的面子上,“章蓋過后,你想怎么填就怎么填?!?p> 德隆城從包袱里翻出鈺單的章子,這章子是用禿鷹的頭骨制成,半個手掌大小。
黃國的官章等級越高,這動物越是兇猛,特勤是禿鷹,陛下是白虎。
所以鈺單看到白虎時興奮異常,她想見識見識白虎究竟有多兇猛能擔(dān)得起王的印章。
“謝了?!被ㄅI(lǐng)走蓋過章的折子,牽著蘇莉安離開,她不喜歡鈺單,她身上有股說不出的陰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