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謝凝趕出廚房,坐在院子里搭的小臺子上,小小綰枕著至軒轅的大腿。
“看樣子阿凝還需要點時間做飯,不如你們跟我做個身體檢查?”
謝成祖做著日常挑揀藥材的活,瞟了眼看風(fēng)景的二人。
至軒轅低頭看著小小綰,小小綰還盯著天上的云朵,數(shù)著這是第幾朵,“小姑娘想做身體檢查嗎?”
“身體檢查是什么?”小小綰收回視線,坐了起來,好奇地探頭看謝成祖,他手里的那些東西都不好聞,苦苦的。
“你體驗一下就知道了?!敝x成祖放下手中的藥材,掏出懷里的針包,攤開擺在二人面前,“來一針?”
“不要不要?!毙⌒【U看著尖銳的針縮到至軒轅懷里,“一定很痛?!?p> “不痛的,我手法很嫻熟,下針又準又穩(wěn),保證不癢不痛,試一試不吃虧。”謝成祖向至軒轅擠眉弄眼,希望他打個配合。
至軒轅看著小小綰果斷拒絕的模樣,笑了笑,“有沒有溫和些的法子,小姑娘是一點痛也受不得的。”
“真的不會痛,怎么就不信我呢,好吧,咱們換錘子?!?p> 謝成祖失望地收起針包,用針刺穴道是能最快判斷出身體哪里出了問題,用木槌就只能測試一些筋骨。
“別躲著了,這個不痛,就是輕輕敲一下?!?p> “要敲哪里?”小小綰看著被收起來的針包,放心地從至軒轅懷里出來,坐到謝成祖面前,看著不同型號大小的木槌。
謝成祖挑了最小的木槌輕輕錘了下小小綰的腦門,“敲小笨蛋的腦殼?!?p> “誰是小笨蛋?”小小綰摸著被敲的地方,確實不痛,有樣學(xué)樣地拿著木槌去敲謝成祖。
謝成祖將她手里的木槌奪了回來,“轉(zhuǎn)過去,背朝我?!?p> “好?!毙⌒【U聽話地轉(zhuǎn)過去,面對著至軒轅,這樣的一張臉,能看入迷。
謝成祖伸頭看了眼小小綰花癡的模樣,果然是個好色胚子,接著就用大大小小的錘子在小小綰背上手臂上的每一處敲打了一遍又一遍。
至軒轅翻看著手里謝成祖翻箱倒柜給他找來的辨藥集,這幾日要幫忙采藥整理藥材。
“咦,真是奇怪。”
謝成祖停止敲擊,放下了錘子,盯著小小綰的后脖子看,“軒轅,你看看這是什么?是胎記嗎?怎么剛剛沒有發(fā)現(xiàn)?”
至軒轅聞言走了過來,也盯著小小綰的后脖子。
小小綰好奇地想回頭看看自己脖子上到底長了什么,但是視線受阻,根本看不到。
“別動?!敝淋庌@一手定住小小綰的腦袋,小小綰脖子上的花紋紅得妖冶,深淺明暗之間像在律動。
謝成祖想伸手去摸,不待至軒轅阻止,已經(jīng)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阿祖?”至軒轅看著謝成祖雙目無神,眼睛也不眨,世間萬物好像一瞬間停止凝固,只有他和小小綰是能自由活動的。
“唉?!毖U有些語重心長,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看見謝成祖定在半空的手近在咫尺,嚇了一跳,“哎喲,沒事伸什么手,很嚇人知道嗎?”
“你怎么出來的?”薛綰脖子上的紅紙掛件并沒有沾到血液。
“想你了就出來了唄?!?p> 薛綰笑嘻嘻地盯著至軒轅看,百看不厭,次次驚艷,“我定住了方圓十里的活物,給你提個醒,不要相信她們兄妹,我讀不到他們的心?!?p> “讀心術(shù)對他們無效?”至軒轅皺著眉,謝成祖不像有心機的模樣。
“嗯,我的讀心術(shù)是被動的,除非有準備或者是練過功法,我都會聽見心聲,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那么只有練過那門功法的人才能不自覺地屏蔽我的讀心能力?!?p> 薛綰說著嚴肅的話題,手里卻在忙活把木槌一個一個搭在謝成祖伸出來的手臂上。
“那門功法是?”至軒轅認真思索著薛綰的話語。
“這個說起來就麻煩了,還是等你回天官府的時候讓小官寧和你解釋吧,以你現(xiàn)在的馭風(fēng)之力,對付他們兩個是綽綽有余,現(xiàn)在要說的是更嚴重的事。”
薛綰成功地將那些個木槌搭到謝成祖手臂上,拿著最大的木槌站了起來,準備將它放到謝成祖腦袋上。
“小官寧給你的那本書上應(yīng)該有提到幾句傳途之花,雖然沒有詳細解釋,你應(yīng)該也大致了解是個什么東西?!?p> 至軒轅回憶起紅皮書上關(guān)于傳途之花的解釋,應(yīng)天而生,擇主而居,所居之人承載天命。難道薛綰脖子上的就是傳途之花?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傳途之花選擇的人背負天下蒼生,它一直跟隨著大神,但是它沒想到的是大神會選擇進入人類的身體中,成為一個真正的有血有肉的生靈,從那開始傳途之花就開始計劃我的死亡?!?p> 薛綰淡淡地闡述著令她經(jīng)受萬器屠戮,碎骨噬魂之痛的罪魁禍首。
至軒轅靜靜地注視著薛綰,腦子里閃過當初在吉天寒洞中通過長老引導(dǎo)發(fā)現(xiàn)薛綰體內(nèi)五臟顛倒骨上裂痕的畫面。
“其實不是很痛,我掐掉了自己的感知?!?p> 薛綰看著至軒轅皺起的眉頭,伸手去撫平它。
“你應(yīng)該有過幾次感知到我情緒的時候,那是因為長老無意之間將我們的一脈接通,某種程度上,我們其實算是一體的哦。”
“也多虧了那次,不然我此時已是嬰兒大小,養(yǎng)個小嬰兒是非常辛苦的哦。”薛綰調(diào)侃道。
她現(xiàn)在只有七八歲,已經(jīng)算非常好的了,有至軒轅的支撐,她的生長速度比普通人快上幾倍,用不了幾年就能恢復(fù)。
“傳途之花所選擇的人若是不能按照它的意愿成長,便要被迫重生,一次次重塑記憶?!?p> “掌府與長老對外的說法并不正確?”那些發(fā)病失憶封印的幌子,想來這樣的事也不可能會對外人說。
“因為懶得解釋啊,說了也不一定理解,干脆找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搪塞過去,
小官寧自己研究的逆天法陣并不是完全正確的,加上我自己給自己下的禁制,導(dǎo)致傳途之花每一次都只能短暫封印我的記憶,
這次遇著血海尸潮,也是它借機想干脆了當?shù)刈屛覐膵雰簳r期重新成長,還想將我和大神徹底封印?!?p> 至軒轅大概了解到面前這具身體里存在著三個人,薛神,薛綰,小姑娘。
“傳途之花有如此神通,為何要選擇寄居在人類身上?”
“誰知道呢,可能人類是最好掌控的吧,在它眼里人就是玩具,它想怎么擺弄都可以?!?p> 薛綰無奈地攤手,看著自己短短的手臂,還挺可愛的,“我與你解釋這些,是希望你不要擔(dān)心,因為擔(dān)心也沒用?!?p> “小姑娘還在嗎?”至軒轅隱隱猜到這次與先前的都不同,或許他認識的小姑娘不會再回來了。
薛綰忽然嚴肅地直視至軒轅,“你認為人與人如何區(qū)分?樣貌性格經(jīng)歷?”
“你知道這具身體里有不同的人吧,每一個我都是獨立有著自主意識的存在,我們有著完全不同的經(jīng)歷性格,只有這份身軀是共通的?!?p> 至軒轅被薛綰問住,靜靜聽薛綰講下去。
“薛神性格淡薄,擁有著無法比擬的知識儲量,更是天地靈氣的化身,傳途之花動她不得?!?p> 薛綰夸起薛神是毫不吝嗇,因為她配得上這樣的稱贊,“而我比較吊兒郎當,懶懶散散,靠著大神的靈氣,出生便是站在頂端,順風(fēng)順水?!?p> “而你的小姑娘完全被傳途之花拿捏,武功差還不斷地失憶,多虧了小官寧勉勉強強拖到了現(xiàn)在,活著于她來說,只是保持這個身軀不滅罷了?!?p> 薛綰看了眼至軒轅,仍是懶洋洋的笑,“可愿幫我們?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明明是在笑,卻讓人覺得無比悲傷。
至軒轅沒有立即答復(fù),抬頭凝視著天上的云彩,沉吟片刻后,至軒轅重新看向薛綰,四目相對。
“你想做的事,我?guī)湍??!?p> 薛綰挑眉,“真想好了?”
“嗯?!敝淋庌@的語氣沉穩(wěn),沒有絲毫動搖,“雖然我的力量微薄,但你們?nèi)粜枰?,我便幫你們?!?p> “至軒轅,別小瞧了自己?!毖U肉肉的小手抓著至軒轅的手指,兩人的指尖都是一片冰涼。
“對了,你兩次與我說烤紅薯到底是何意?”
“啊,是為了讓你家小姑娘能與我進行溝通?!?p> 薛綰松開至軒轅的手指,從至軒轅身上又抽取了不少靈氣,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不少。
“吃烤紅薯就可以?”
“是呀?!?p> “烤紅薯有這么神奇?”
“沒想到吧?”薛綰笑了笑,搓了搓自己的小圓臉,“我得離開了,再占用身軀,會被發(fā)現(xiàn)?!?p> 薛綰身子軟了下來,閉著眼沉沉睡去。
謝成祖頭上手上的木槌掉落,一陣聲響,廚房里謝凝的尖叫起來,她鍋里的湯早已燒干,幾塊玉米粘在鍋底冒煙。
至軒轅抱著小小綰,淡淡地說道:“小姑娘困了,我?guī)轿堇锼!?p> “嗯?怎么回事?”謝成祖迷茫地看著至軒轅的背影,強烈的疏離感讓謝成祖心底發(fā)顫不安,“真是奇怪,剛剛發(fā)生什么事了?”
謝成祖看著散落一地的木槌,這些木槌是怎么跑到他身上的,小小綰又是怎么在至軒轅身上睡著的,真令人摸不著頭腦,莫不是他自己也生了什么怪???
“我受不了了。”謝凝打開廚房的門,一股黑煙冒了出來,人被嗆得直咳嗽。
“哈哈哈哈阿凝,你怎么變成黑臉貓了。”謝成祖無情地嘲笑謝凝,難得看謝凝這幅樣子。
“你還笑我,你頭上還插著針呢?!敝x凝抹了抹臉,沒好氣地說道。
謝成祖摸上頭頂,摸到銀針嚇了一跳,怎么會跑到他頭上,見了鬼了,嗯?鬼?不會吧,大白天哪會有鬼。
謝成祖在陽光下渾身發(fā)冷地抖了抖,趕緊撇掉可怕的想法。
“別說了,怪恐怖的,你有燙著哪嗎?”謝成祖拔下頭頂?shù)你y針,這些銀針下手很有分寸,都避開了要害。
“沒有,就是那鍋湯沒了。”謝凝擦不干凈臉,干脆放棄掙扎,等會打水洗一遍,“阿祖哥哥,你有沒有覺得很蹊蹺,會不會是那種東西啊?”
青天白日,兄妹兩都覺得有點冷。
“有罪莫怪有罪莫怪。”
謝成祖雙手合十,向四周拜拜,謝凝也跟著拜拜,兩人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