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至軒轅停下腳步。
薛綰回頭坦然地看著至軒轅。
“你以為因果是什么,每個人都有安排好的命數(shù),再可憐再無助,也不能強(qiáng)行干預(yù)。
因為我的憐憫私心,提前告訴了他們結(jié)局,將會改變許多原本他們該經(jīng)歷該影響的人事物。
其中林林總總數(shù)不勝數(shù),爛攤子我收拾不要緊,最要緊的是最后他們將會承受更嚴(yán)重的惡果。”
“空口說說,你們體會不到,我便舉個例子。
有個男人為妻子買桃子,這個桃子是有毒物爬過,男人不知道,他高興地買回家給心愛的妻子。
妻子開心地吃下,毒發(fā)一尸兩命,男人悲憤地打死了賣桃人,官府羈押了男人,準(zhǔn)許男人安葬妻子。
男人挖墳看到桃樹,發(fā)現(xiàn)有毒物盤踞,男人打死了毒物,發(fā)現(xiàn)有個孩子死在了樹下,死狀與妻子相同,明白自己錯怪了賣桃人。
最后男人被斬首,死得只有男人妻子賣桃人與孩子。
我要改變這樁慘事,告訴男人桃子有毒,不可以買,男人相信了我,提醒賣桃人。
賣桃人以為男人是砸場子,與男人吵嚷起來,最后扭打到一起,兩人在公堂上各執(zhí)一詞,最后因為此毒無法驗出,男人因鬧事被關(guān),賣桃人繼續(xù)賣桃。
桃子賣出去很多,死了很多人,毒物也不知道溜到哪去,男人因為被關(guān)押,錯過妻子生產(chǎn),妻子難產(chǎn)而死,所幸孩子保住了。
賣桃人被那些死者家屬找上門,一家子都被活活打死。
事情到這里還沒有結(jié)束,毒物悄然進(jìn)城,在井里納涼,全城都喝那口井的井水,原本安寧的小城,因為一只毒物,全都死了?!?p> “我不過是一時憐憫,告訴了男人桃子有毒,這樣的惡果,有誰能料到,若是我再進(jìn)一步干涉,后果可能更嚴(yán)重?!?p> “為什么不直接殺了毒物,將有毒的桃子毀了?!背腆泱銌柕溃犞U說的故事,這事的源頭不就是因為那只毒物嗎?
“我殺了毒物,毀了桃子,男人的妻子順利生產(chǎn),這個孩子長大后是個魔頭,殺人作惡,屠戮百姓,你可明白?”
薛綰嘆息,有太多話她想找人說,卻不能說。
“好了,不說了,不知道天水鎮(zhèn)有什么好吃的?!毖U轉(zhuǎn)換情緒,琢磨著吃什么好。
至軒轅看著薛綰蹦噠的背影,卻十分悲涼。
“公子你聽明白了嗎?”程筱筱轉(zhuǎn)頭看向至軒轅。
“大道無為,該是如此?!敝淋庌@跟上薛綰。
程筱筱不是很明白,將斗笠壓緊跟了上去。
另一邊程采離開了江南地界,漫無目的地馭風(fēng)飛行。
上空冷冽的風(fēng)吹在臉上,迫使她冷靜了幾分,等回過神竟到了皇城。
皇城依舊熱鬧,為了不嚇著人,程采選了一塊沒人的地方落下。
再往前走就是城門口,守衛(wèi)一個個盤查過去,程采捏了個障目訣,紅色眼珠,尋常人見了定要說她是妖怪。
或許自己真的是妖怪。
“老葉你又出城買藥呀?”其中一名守衛(wèi)和一個樸素的大哥聊了起來。
“是啊,阿月的病又重了,需要用的量更大了,不知道阿月還能熬多久,唉?!?p> “別太擔(dān)心,阿月這丫頭福大命大,連天子都見過,一定能找到法子的?!?p> “承你吉言,阿月命苦,進(jìn)了宮又被送出來,家里沒有好營生,要不是有宮里人給的藥方子,怕是大夫也請不起?!?p> 老葉止不住嘆息。
守衛(wèi)拍了拍老葉的肩膀,讓他別太擔(dān)憂,免得憂思過度,到時候阿月的病還沒好,自己又病倒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多是寬慰人的。
程采在一旁聽著,等老葉往她這邊走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搭話,“不好意思,方才我在一旁聽到您們的談話,不知道阿月是您的什么人,或許我能救她?!?p> “你?”老葉上下打量程采,他沒見過長得這么好看的人,就連前幾年進(jìn)宮的貴女們都沒他面前的姑娘好看。
被程采美貌折服的老葉,選擇相信程采。
“阿月是我的女兒,她自三年前就得了一種怪病,見不得光,喝不進(jìn)水,瘦得只剩皮包骨,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法子能救阿月?”
“方便的話,我可以先替您女兒診脈,我叫程采,不知道怎么稱呼您。”
“葉文,大家都叫我老葉,程姑娘不介意的話,可以跟著他們喊我老葉?!?p> 程采微笑著點點頭。
“程姑娘和我來,我?guī)闳ヒ姲⒃??!比~文改變原來的行程,帶著程采往回走。
程采年紀(jì)輕輕,不知道醫(yī)術(shù)如何,不過看樣貌穿著,該是大戶人家的姑娘。
總之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過。
“老葉,你怎么回來了?不去買藥了?”守衛(wèi)看到葉文折返,身后還跟著一個極漂亮的姑娘。
“路上遇著程姑娘,說能幫阿月看病。”
“這么年輕,該不會是騙你的吧。”守衛(wèi)說話沒有遮攔,他的印象里,厲害的大夫都是白發(fā)蒼蒼,留著一大把胡子。
程采也不惱,只是笑著說道:“年輕不代表醫(yī)術(shù)不好,以貌取人是不好的?!?p> 守衛(wèi)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真能治好阿月的???”
“人還沒見過,我不能武斷地說能治?!睋Q作從前的程采早收拾守衛(wèi)一頓,打服他。
守衛(wèi)還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哪有無緣無故要給人看病的,你該不會是聽見我和老葉說的話,準(zhǔn)備坑我們老葉的錢財?”
“程姑娘不會是這樣的人,我一個窮光蛋,沒什么錢財?!比~文下意識維護(hù)程采。
“老葉你不會被她的美貌迷惑了吧!”守衛(wèi)將葉文拉到自己身邊,警惕地看著程采。
長得這么漂亮,說不定是狐貍精變的!
“我不過是路過正巧聽到你們的對話,覺得阿月姑娘可憐,想幫忙看看,你們?nèi)羰菓岩晌?,我這就離開?!?p> 程采不想與人過多糾纏,阿月的事她可以偷偷幫忙。
“程姑娘別生氣,虎子他就是關(guān)心我,沒有什么惡意,虎子也別再說了,阿月的病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讓程姑娘幫忙看一下不是什么大事?!?p> 葉文兩頭勸說,最后將程采帶回了家中。
葉文的家在皇城最偏僻的一角,房屋路面荒涼得像在郊外,不過住的人倒是多,穿著都是一樣的樸素。
程采這般光鮮亮麗,成了最顯眼的。
推開家門,只有一院兩屋,門板已經(jīng)被老鼠啃出了大窟窿。
“程姑娘莫嫌棄我這,家里就我和阿月,阿月病著,我一個糙老漢不會收拾家里,又忙著賺錢買藥,顧不上什么?!?p> “無事,先看看阿月吧?!?p> 屋子一望到頭,沒什么好看的。
阿月住的屋,窗戶被黑布釘死,門簾加了兩層,掀開第一層人站進(jìn)去,放下簾子才掀第二層,這樣避免有光透進(jìn)屋里。
“爹?!卑⒃碌穆曇艉苠钊酰粑⒈?。
在黑暗中,程采的感知能力更強(qiáng)。
“阿月,爹帶人給你看病來了,程姑娘,屋里黑,阿月受不得光,你小心腳下?!?p> 葉文習(xí)慣了這樣的黑暗,怕程采一下子進(jìn)入黑暗環(huán)境看不清。
“嗯?!背滩蓱?yīng)聲,走到阿月窗前,掏出懷里的星芒石,星芒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如月光般溫柔。
“程姑娘!”突如其來的光,嚇了葉文一跳,趕忙伸手替阿月遮擋,卻發(fā)現(xiàn)阿月一臉平靜,不像以前看到日光會發(fā)狂。
“這是星芒石,發(fā)出的光芒最為柔和,常年身處黑暗的人突然看到星芒石發(fā)出的光芒也不會覺得刺眼?!?p> 程采將星芒石放在床頭,整個屋子變得亮堂起來。
“手伸出來?!背滩煽粗鞘萑绮竦陌⒃拢曇舴泡p了許多。
阿月看起來一碰就要散架。
阿月伸出手給程采,細(xì)細(xì)端詳著程采,好美的人,她在宮里當(dāng)差多年,除了皇上,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許久阿月才抽出神問葉文,“爹,這位仙女姐姐是誰?”
果然女兒也被程姑娘的美貌震撼了,葉文頓時覺得自己盲目信從程采的行為能被理解。
“這位是程采程姑娘,爹在路上遇見的,如果程姑娘能治好你的病,爹就算死也能瞑目了?!?p> “爹說什么呢,您身子健朗,什么死不死的,別再提了?!?p> “不提不提,你少說些話,留點力氣。”
程采給阿月細(xì)細(xì)看過,確認(rèn)了阿月的情況。
身體缺乏營養(yǎng),靠藥物維持生命,有力氣說話,多半靠的是體內(nèi)的蠱蟲。
“阿月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蠱毒?!?p> “蠱,蠱毒?”葉文湊上前,阿月不是生得怪病嗎?怎么變成蠱毒了?是誰下的毒?
“嗯,此蠱名為月繭,蠱蟲嬌弱無法承受日光,在織繭的過程中不能碰水,中蠱者身體會變成蠱蟲的養(yǎng)分,但是在繭殼完成前,會保證中蠱者不死。
從中蠱到織完繭殼,最多是一年時長,依我剛剛檢查的結(jié)果,阿月身體里的蠱蟲已經(jīng)織了一半多。
你先前同我說阿月三年前就得了此病,應(yīng)該是有什么東西減緩了蠱蟲織繭的速度。”
“這是阿月的藥方子,是宮里人給的,你看看是不是這藥的原因。”
葉文趕緊將藥方遞上,程采說的頭頭是道,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