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落灰的香滿樓此時煥然一新,絲竹雅樂不絕,門口站著四名侍者,衣衫齊整,面容姣好,手里各執(zhí)一盞花燈。
“樓主,副樓主稍后便到?!鼻嘁率膛臣雇χ?,站在門口有些忐忑。
樓主自會場回來,臉色就不大好,而唯一能勸解樓主的副樓主外出還未回來,樓內(nèi)人人自危。
花依側(cè)臥在藤椅上,左手盤著兩顆玉核桃,衣衫單薄,白皙的大腿在紗裙下若隱若現(xiàn)。
“去取兩壇百花釀。”
“是。”青衣侍女得令,如獲大赦,趕緊關(guān)上門,跑去拿酒。
“桃姐,你跑這么快做什么?誰在追你?”
另一名侍女攔住狂奔的桃雙,后頭也沒人追她,這逃命的架勢是做什么?
“不知道誰得罪了樓主,樓主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偏我還得近身伺候,保不齊樓主拿我撒氣。”
桃雙順著氣,還心有余悸,“現(xiàn)下樓主打發(fā)我取酒,我得趕緊取了溫上?!?p> “讓你待房里不出來,今日發(fā)生了大事,你不知道嗎?”
另一名侍女是伺候副樓主的,跟桃雙是好姐妹,取的是芙蓉的芙,名芙雙。
“還不是樓主讓我試酒,醉得我晌午才清醒,醒來就面對樓主那張冷臉。”
“躍龍幫長老在眾目睽睽下被一名陌生女子擄走,至今生死不明,躍龍幫那群人纏了樓主許久,好不容易才打發(fā)走,外頭都貼滿了懸賞通緝令?!?p> “躍龍幫那群人不是很傲嗎?長老被人擄走了,居然沒到樓里鬧?!?p> “再傲有什么用?在咱們樓主面前都不算事,而且躍龍幫本就內(nèi)亂,如今主心骨沒了,分裂成兩個勢力,一個滿城找人,一個準備推個新長老出來主持大會?!?p> “那女子是何方神圣?能在樓主和其他幫派的眼皮子底下?lián)锶恕!?p> “不知道,誰也不認識,據(jù)說不止一名女子,還有個長得和妖精一樣美的女人帶著口冰棺從天而降,都被那個女人帶走了,臺下人看得清清楚楚,但臺上沒人發(fā)覺,你說奇不奇怪?”
“還有這等奇事,怪不得樓主臉色不好,不和你扯了,我先去取酒,等晚上你再和我詳說?!?p> 桃雙告別了芙雙,匆匆忙忙往酒窖去,路過后院,瞧見木雙在院子里和三個陌生人有說有笑,皺著眉走過去。
“木雙?!碧译p走近了才看清木雙身邊三人的模樣,個個俊美無雙,饒是她見過不少貴公子,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桃姐,你怎么來了?”木雙迎上前,“我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梁道長,另外兩位是論州,帆易。”
論易和州帆都留一字,再取對方一字,組合成新名字。
梁靖單手舉在胸前,行了一禮。
“道長不必多禮,不知三位到訪是有何貴干?”
木雙邏輯清晰地給桃雙說了一遍,略去他找梁靖算姻緣的事。
“不過是添兩個人,你帶他們二人在后廚安頓下來?!碧译p是樓主的侍女,這種小事都可以做主。
“太好了,還不快謝謝桃雙姐。”木雙拉著論易和州帆給桃雙道謝。
桃雙多看了他們幾眼,長得是真好看,可惜腦子有問題,不然能培養(yǎng)培養(yǎng)出去接客。
梁靖沒想到事情進展得這么順利,論易州帆潛伏在香滿樓,他功成身退,回客棧消磨時光。
論易和州帆能明顯地感受到桃雙看他們的目光里帶著惋惜,此事結(jié)束后梁靖必要付出代價。
“你們好好待在香滿樓里,今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們自己了?!绷壕刚Z重心長地說道。
“道長好好保重。”論易握上梁靖的手。
梁靖忍著疼,保持假笑,掌骨都要被捏斷了。
在掌骨被捏碎的前一刻,梁靖趕緊抽回手,一臉莊重地離開,趕回客棧去。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街上掛滿了燈籠,給鬼城帶來喜慶的氛圍,陰森恐怖的地方,有了人,也會變成人間。
梁靖左手給右手按摩著,他覺著自己右手比左手腫了一圈。
“六師兄!”綰綰朝梁靖招手,沒想到能在街上遇著梁靖。
“綰綰,你們要去哪里?”梁靖舉著兩只手給綰綰看,“你瞧我右手是不是腫了一圈?!?p> “沒有?!?p> 綰綰按下梁靖的手,舉起蕭黔望給的白蛾珠子,“師祖不是讓你和三師兄他們混進香滿樓嗎?你一個人溜回來?”
“你再仔細看看,真的有些腫了。”梁靖又舉起雙手,對比著看,瞥了眼綰綰手里的珠子,“你抓的蟲子?”
“是有些腫?!碧铺煨堑拖骂^,抓著梁靖的左手,“這只比較腫?!?p> 梁靖翻了個白眼,抽回手,都是瞎子。
“三師兄和四師兄都混進香滿樓了,我沒混進去?!绷壕笐械媒忉?,直接說結(jié)果。
綰綰也沒問緣由,還是舉著白蛾珠子,“六師兄和我們一起去找燈芯吧?!?p> “什么燈芯?”梁靖接過白蛾珠子,大力晃了晃,里頭的白蛾驚慌失措地撞在珠壁上,落下不少白粉。
“別晃死了,還要靠它找燈芯?!本U綰奪回白蛾珠子,白蛾很快緩過勁來,趴在珠壁一側(cè),兩根觸須輕輕晃動著。
唐天星神神秘秘地同梁靖解釋長鳴神燈。
梁靖覺著有些不靠譜,蕭黔望這人他不甚了解,和師祖的關(guān)系看著也不好,綰綰和蕭黔望合作,不知道師祖作何反應(yīng)。
“這可是大神給我們出的主意,師祖若是怪下來,有大神扛著呢?!本U綰跟著白蛾觸須的方向走。
“你們就不怕是蕭黔望的陰謀?”梁靖不自覺地跟著綰綰走。
“我們可沒那么笨,我讓明雪在客棧里幫我們看著,若是有什么危險第一時間通知大神。”
“它觸須左右晃動,指的路準不準?”梁靖手指彈了下白蛾珠子。
白蛾翅膀張了張,想要嚇唬人,可惜沒人怕它。
三人跟著蛾子走了一段路,停在了一處民宅前。
梁靖和唐天星瞅著這熟悉的大門,還有大門上那個深凹進去的腳印。
“這不是金麒他們住的地方嗎?”唐天星抬手敲門,不敢用力,這門搖搖欲墜,感覺下一秒就要倒下。
敲了幾下,沒人應(yīng)門,天星又喊了幾聲,依舊沒人應(yīng)。
“看樣子是不在家?!绷壕竿崎_門進去,果然是不在家。
綰綰低頭看著白蛾,指示他們往里走,又往里探了探頭,“他們?nèi)ツ牧???p> “誰知道,先進去看看。”梁靖拉著綰綰進來,將門重新掩上,這門本就沒鎖,是虛閉著的。
綰綰被拉進門,手里的白蛾珠子似有感應(yīng),騰空飛了起來,自己往前動。
“跟著它。”
白蛾珠子飛的速度不快,三人快步跟上。
在街上閑逛的薛宣停住步子,“有人進了我們院子。”
“走,回去?!苯瘅璞持y狼,當機立斷。
齊一倒不著急,他們宅子里沒放貴重物品,頂多是些干糧熏肉,有人想偷就偷吧,反正他都下了毒。
于是金麒薛宣齊一三人回到宅子,看到的就是梁靖和唐天星在搶救一個中了毒的小人。
說他是小人還不夠準確,應(yīng)該是非常非常小的小小人,只有一個巴掌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捏死的那種。
“你們在做什么?那是什么東西?”金麒放下銀狼,好奇地湊了過來,既然是熟人,便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唐天星在給小人灌水,梁靖在往小人體內(nèi)輸送靈氣,小人嘴角還冒著白沫。
“他中了毒,我有解藥?!饼R一掏出解藥,遞給唐天星,他下的毒份量不多,毒性也一般。
薛宣打量著奇異的小人,詫異地說道:“長鳴燈芯?”
“你知道?”綰綰幫不上忙,在邊上看熱鬧。
“藥太大顆了。”
藥丸跟小人的腦袋一樣大,根本塞不進去。
“我來。”薛宣取出銀針,在小人喉間扎了一下。
小人停止吐沫,翻過去的眼珠子轉(zhuǎn)了回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天上。
“醒了,你可真厲害?!碧铺煨桥踔∪?,給薛宣豎起大拇指。
“啊啊啊啊啊?。 毙∪俗鹕碜?,張嘴叫了起來。
薛宣皺著眉,將藥丸塞小人嘴里,堵上它亂叫的嘴,吵死了。
“你是師叔祖!”綰綰就說看薛宣眼熟,這不就是師祖的親哥哥嗎!
師叔祖的能力只在師祖之下,某些方面還比師祖強,這是一個好大腿,必須抱緊。
小人咔擦咔擦地把跟它腦袋一樣大的藥丸吃完了,肚子鼓鼓的,“咔咔咔啊啊!”
小人又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咔啊咔啊地比劃起來。
“它說它好餓,要吃肉。”綰綰倒是聽懂了。
“你肚子都鼓成這樣了,還吃?”唐天星手放肚子上,比著弧度。
“咔咔咔啊?。 ?p> “它在喊餓,它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本U綰弓著身子,也用奇怪的咔啊回復(fù)小人。
小人張著嘴,吐出個發(fā)光的水珠子。
唐天星五官皺在一起,忍著惡心,它居然吐在他手上!這粘膩的感覺,嘔!
小人吐出水珠子后,肚子明顯癟了下去。
“咔啊咔!”
“它說可以吃了?!?p> 薛宣伸手捏起水珠子,“長鳴燈芯的蛻珠,固魂養(yǎng)氣的好東西?!?p> “給它吃點肉?!苯瘅枘昧藟K熏肉,讓齊一把毒先解了。
解完毒送到小人面前,小人毫不猶豫地啃了起來,啃食的速度和當初胡吃海喝的綰綰有得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