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請了幾天假在家休息,休息的時間基本上都是用在睡覺上的。
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我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腦里經(jīng)常浮現(xiàn)出很多有的沒的。
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拉上了點綴幾顆星星的夜幕,屋內(nèi)也是黑漆漆一遍,伸手不見五指,外面時常有車行駛過,車胎軋過馬路和發(fā)動機發(fā)出的聲音通過窗口傳進來,跟車一起的車燈也同時通過窗口照射在墻壁上,可只做短暫的停留就飛快消逝掉。
我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著,才想起自己吃了一點晚飯就吃不下然后就到床上睡覺了,現(xiàn)在肚子都餓扁了,嘴里嘀咕了一下,“現(xiàn)在幾點了呢?”
模糊的腦袋又漸漸想起,我的手機在我入睡前被我將其隨手扔到了枕頭一側(cè)的。
我伸手在枕頭左右兩側(cè)去探尋手機,迷迷糊糊地摸了一陣子才摸到了手機,打開手機屏幕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了,這一次發(fā)燒讓我感覺世界都有點顛倒了。
我用一只手撐起我的上半身,半抬起身子,想張開嘴巴說話,卻發(fā)覺喉嚨有點啞了,過了片刻,才叫得出聲音,可聲音變得很沙啞,朝屋內(nèi)試著喊了幾聲,“袁憑……”可是沒有回復我的聲音,心想,“這個時間點,袁憑都應該回去了吧。”
我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不像剛才睡覺之前那么燙了,頭也不沉不痛了,我猜想我應該退燒了吧。
想想這兩天袁憑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才能退燒得比之前幾次發(fā)燒都還快。
盡管年輕時暗戀的那個人依然縈繞在我的腦海里的,可在我的心里其實早已下了定論,“袁憑是可托付一生的人。”
我爬下了床,腳碰地,才剛站立起來,就感覺腳有點軟,有點站不穩(wěn),便攙著周圍可支撐的東西,比如椅子,衣柜,墻,慢慢地走,本來很短的距離,都不知爬了多久才爬到廚房的冰箱前。
我將冰箱的門打開,去找找看里面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冰箱原來就沒放多少可以吃的東西,不過,我好像記得前天下班后買了回家炒面吃,當時沒什么胃口,吃了一點還剩下很多,便放入冰箱里,怎么現(xiàn)在找不著了!
我焦躁地翻找冰箱,竟在底下最大一格里發(fā)現(xiàn)一大袋仍然紅潤有光澤的蘋果,我記得我沒買過蘋果放在冰箱里呀?
“難道是袁憑幫我買回來放進冰箱里的?”
我隨便拿起一顆蘋果,隨便洗了洗,便張大嘴巴啃起來,吃了點東西進肚子里面,腳已經(jīng)沒那么軟,身體恢復點體力,可以不用再攙扶冰箱站著。
蘋果被吃到只剩下一顆蘋果芯,然后蘋果芯被我“咚”地一聲扔進了垃圾桶里,正當我想離開廚房,聽到外面?zhèn)鱽怼斑青赀青辍钡挠描€匙開門的聲音,我的心突然繃緊了,從旁捎起掃把,小心翼翼地從廚房的門口竄出去,藏在陰暗的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角落盯著正在開動的門。
等門打開后,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人剛進門,便熟悉地一手關(guān)門一手去摸燈的開關(guān),當燈“咔嚓”一聲開了,屋內(nèi)頓時燈火通亮,同時,他也看到蜷縮在一個墻角前的我。
他神色匆匆地跑過來,又半蹲了下來,仔細察看我的臉色,“小安,你怎么蹲在這里了?”
我雙眼朦朧地看著他棱角分明的臉,忽然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我巡著香味用視線去尋找味道的來源,看到在袁憑正撐在地上的手掌旁邊的放著的一個打包好的飯盒,聞著這股味道,腦袋浮現(xiàn)出一份香噴噴的炒粉,不禁垂涎三尺,“這味道是炒粉的味道嗎?”
袁憑似笑非笑地道,“對啊。你是不是肚子餓啦?”
“嗯!”我果斷地點點頭。
他伸出手作勢要將我扶起來,我卻不留情面地阻止了他,“你先不要扶我起來!先將炒面給放到桌子上!”
他先愣了一下,嘴角揚著一抹寵溺的微笑,“好。”說著,他便從地上拿起炒面,放到桌子上,接著又走過來,伸出雙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將我打橫抱了起來,又緩緩地將我到沙發(fā)上放下。
我看著他嵌著春日般明亮又含情脈脈的雙眸,是那么動人心扉又那么攪亂別人的思緒,讓人的心似一團亂麻。
我抬眼瞥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11點多了,遲疑了一下,道,“這么晚了,你不是要回去了嗎?”
“本來是要回家的,可是路過一家夜宵店,忽然想起你要是藥效過了,突然醒來會不會很餓?我就打包了一盒炒粉回來給你。果然,你還真的醒了去找東西吃,還好我碰了一下運氣?!?p> 我盯著眼前的一盒炒粉,嘴饞得都要流拉哈子了。
袁憑發(fā)現(xiàn)我對炒粉看得都要望眼欲穿,輕輕地笑了一聲,“快點趁熱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p> 聽到袁憑這樣說,我便動起了筷子,將飯盒的蓋子打開,扔到一邊,大口大口地將炒粉往嘴里送。
袁憑見我狼吞虎咽,還時不時咳嗽了一兩聲,就離開椅子走入廚房,體貼地倒來一杯溫水給我喝,“別吃得那么急,慢慢吃,不夠的話,我再下去買宵夜給你吃。”
為了顯示自己不是大吃的女生,我急忙揮揮手,“不用了!這盒炒粉已經(jīng)夠我吃了!我就是有點餓了,才吃得這么急!”
袁憑應了一聲“嗯”,頓了頓,他突然伸手過來貼在我的額頭上,他的手指不僅細長還有點冰涼。
探了一下我額頭的溫度,發(fā)現(xiàn)我的額頭不燙了,他輕輕蹙起的眉頭漸漸松開,“現(xiàn)在不燙了。再好好休息、按時吃藥,應該不會再發(fā)燒了?!?p> 我一邊啃著嘴里的炒粉,一邊模模糊糊地道,“還好有你照顧我,我的病才好得這么快?!?p> “以后我都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地照顧你?!?p> 我全身都忽然僵硬了,嘴巴忘了咬剛剛放入嘴里的炒粉。
袁憑的兩腮都浮上了紅暈,他撇開了臉,躲避我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眼神似盈溢著青澀的味道。
我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咬了咬嘴唇,“你是想說我們同居嗎?”
“如果我們同居,可以互相照顧,你生病的時候,我也可以方便照顧你,這樣不好嗎?”
我猶豫了,“我還沒想過呢,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說著,我吞了一下口水,“同居就是一個人的生活變成兩個人的生活,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不知道要怎么去兩個人的生活……”話落,我有點不敢看袁憑的眼神,雖然沒有直接拒絕,但都有點婉拒的意思,怕會惹得他不高興,可又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的臉色很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生氣,像一泓清澈又深沉的泉水,有時,我真的摸不清他的心思是什么樣的。
氣氛安靜了半晌,炒粉已經(jīng)被我吃干凈了,頓了頓,我打破了沉默,“我吃飽了。”
他順著我的話問,“你要去睡覺了嗎?”
我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一下懶腰,“嗯。我困了?!?p> 他點了一下頭,“行。你去睡覺吧??茨闼X后,我再回去。明天再過來看你?!闭f著,他要長身而立,身起了一半?yún)s停了,低頭去望被人拉住的衣角,又看了看拉住他的我。
我赧然一笑,“這么晚了,你自己一個回去多不安全啊。你今晚留在我家睡覺吧。”
他靜靜地凝視著我,我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我說的這句話會很容易讓人誤會有別的暗示,我急忙放開我抓著的他的衣角,“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p> 他假裝不明白,逗趣我,“別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額……沒什么意思!”
他哈哈地笑了一聲,“既然盛情難卻,我今晚就留下了。”
我的臉煞地一下紅了,站起來東張西望,又低頭看到了沙發(fā),“你就睡這里吧?!蔽抑噶酥干嘲l(fā)道。
“睡這里到深夜的時候會很冷的哦?!?p> 我靈光一閃,“我這就去搬枕頭和棉被給你!”話落,我就快步跑到衣柜去翻找枕頭和棉被,等找到出來,竟發(fā)現(xiàn)袁憑已經(jīng)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我想試探一下他是不是在假睡,便在他耳邊輕輕地呼了口氣,他好像感到耳朵癢了,伸手指過來撓了幾下,又翻了翻身,接著開始打起了呼嚕。
聽著他打呼嚕的聲音,我不禁覺得好笑,暗想,他怎么能這么輕易就睡著了呢,還睡得那么沉?仔細想想,他白天要上班,下班了后還要來照顧我,前天,也就是我請假前的一天還上了一個通宵班,從下午十點到早上八點,本來早上八點下班以后就要回家補覺的,但聽說我病了,連補覺都不要就跑來看我,然后又為了照顧我,特意請同事跟他換班。他真的待我太好了,我都無以為報。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腦袋,在下面放上一個枕頭,又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的腦袋,讓他舒服地靠在枕頭上睡覺,然后又為他蓋被子,也為他掖了掖被子,感到有風從陽臺的落地窗吹進來,又走過去將窗關(guān)上,確保他不會在睡覺時受冷才安心。
靜靜地凝視著他沉睡時平靜的樣子,他細長的睫毛和單薄的嘴唇都讓女人羨慕嫉妒,怎么作為一條漢子能長得這么好看,還有他還沒剃干凈殘留下來的胡渣子怎么那么讓人心動,在剛見他的一眼,就是被他這好看的皮囊給吸引了,可是那時也只是覺得好看,沒到一見鐘情的地步,我有些好奇,到底是他先喜歡我,還是我先喜歡他?
看著看著他的臉,我忍不住慢慢低下了腦袋,將嘴巴嘟長,又在他的臉上吧唧了一下。不管是誰先喜歡上誰,我很慶幸他愿意陪在我的身邊,因為有他,我開始學會忘記那個曾經(jīng)在我心里扎根的“康平?jīng)垺薄?p> 同樣的,“康平?jīng)垺比酝A粼谖业男睦?,回想起剛才他說的“以后我都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地照顧你。”是一句很令人感動的話,卻讓我無所適從,我還不知該如何去回應他的愛。
南方的天氣總是很奇怪,時冷時熱,就算是土生土長的居民都被折騰煩了,比如我一到這種天氣多變的時候總?cè)菀赘忻傲鞅翘椋顟K就是本來很厚的一包紙巾很快就被我抽干凈了,仍然止不住鼻涕往下流,只能用手捂著鼻子,但鼻涕也是液態(tài)的,它能通過手指與手指間的縫隙流出去,不想讓康平?jīng)埧吹竭@么狼狽的我,我很焦急地四處問別人借紙巾。
我低聲問李明華,“小明,你有紙巾嗎?”
李明華翻找自己的書包,在書包里沒找到紙巾,又伸手到桌子里找了找,還是沒找到。
她對我搖了搖頭,告訴我她沒有紙巾,我接著問別的同學借紙巾,可是又問不到。
正當我著急得想要哭的時候,李明華在我翻開的語文書上放下了一包紙巾。
我奇怪地瞧著李明華,她剛才不是說沒有嗎,怎么突然又給我紙巾了?
鼻涕快捂不住就要流出來,我來不及問她紙巾哪里來的,就從這一包紙巾抽出紙巾,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等下課以后,我忍不住好奇問李明華,“你不是說你沒有紙巾嗎?”
李明華瞧了一眼我已經(jīng)用完的只剩下一個差點就被我扔掉的包裝袋的那包她剛上課的時候傳給我的紙巾,“這包紙巾是水哥給你的。”
我沒聽清楚,“誰?”
“康平?jīng)埥o你的!”李明華放大聲量說道。
我控制不住自己“啊”了一聲叫,“你剛才怎么不早說是...”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低聲道,“你怎么不早告訴我紙巾是康平?jīng)埖?!?p> “我以為你知道呢。”
“你不告訴我,我怎么知道!”
“只不過是一包紙巾,你怎么這么要緊?”
“這只是一包紙巾嗎?”
“嗯?”
我的話都在喉嚨里卡住了,咽了一口口水,“沒什么?!?p> 即使是一個沒什么特別的紙巾包裝,沒有味道,也沒有特別的圖案,只是藍白的顏色,加上紙巾的出廠商家的名字和商標,卻被容易念舊的我藏在“回憶的寶箱”里一直留到現(xiàn)在,包括李明華在那節(jié)數(shù)學課救我的上面有答題思路的潦草筆跡的紙。
我偶然將“回憶的寶箱”翻出來再回顧以前的事,回顧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以前的我也挺天真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