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憑看著相冊沉默不語，過了片刻后，他“噗嗤”一聲笑了，“看你表情嚴肅得還以為多大點事呢?！鳖D了頓，他又換了一種嚴肅認真地眼神凝視著我，“其實在認識你以前，我也有過幾任女友，我曾經(jīng)也很深愛過我的前一任女友，這個…你會介意嗎？”
果然是年輕帥氣的小伙，有過女友一點都不讓人訝異，可是有過幾任，著實讓我內(nèi)心有點振動。
我頓了頓，特意壓低聲音問道，“那你有過幾任女友？”
他吞吞吐吐地伸出了四根手指頭，“有過四個?！?p> 我有點暈了，悄悄地數(shù)了一下手指頭，這樣算來，我應(yīng)該是他的第五任女友…我又靜默了片刻，“既然你深愛過你前一任女朋友，你現(xiàn)在還跟她有聯(lián)系嗎？”
他支支吾吾了許久，“有…但只是偶然的幾句問候，就沒有其他的了！我除了跟這個前任女友有聯(lián)系之外，跟其他女友已經(jīng)失去聯(lián)絡(luò)很久了，我是說真的，小安你要相信我絕對不是那種會跟前任女友藕斷絲連的渣男?！闭f著，他雙眼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神真摯地凝視著我，似琥珀一般晶瑩深沉的眼珠不住地顫動，喉嚨上突顯的喉結(jié)不停上下移動，看得出此時此刻的他是十分地緊張和害怕的。
我覺得我該說點什么回應(yīng)他，可腦袋里一片空白，張開了嘴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他看見我久久都不吭一聲，緊張地握起我的手，他握著我的手的力道似失去控制一般，用力有點大，讓我的手都被他的手握紅了，他緊張地道，“因為我常年離家在外打工，難免會感到寂寞，遇到女孩說喜歡我，我總不忍心拒絕，答應(yīng)了下來，嘗試發(fā)展下去，可到最后都因為我工作忙，沒法抽更多時間陪女朋友，又或者其他原因，導(dǎo)致最后分了手。小安，你是唯一一個能貼心體諒我的女孩，就算你生病了，可我工作忙不能陪你，你也能體諒我。小安，你是個好女孩，我不想失去你?！痹挳?，他用力一拉便將我拉入他結(jié)實的懷抱里，雙手橫在我的后背上，就像一把鎖將我緊緊鎖在他的懷里。
明明是我要向他開誠布公，怎么變成了他對我坦白大會？我嘆了一口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你結(jié)交過的那些前女友只不過是你的過往，我又怎么會因為這樣生你氣呢?！?p> “可是我有過4任女友，還跟前任女友有聯(lián)系，你都不生氣？”他的語氣似有點不可置信。
我抬起頭奇怪地瞧著他，感覺他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不想我生他氣嗎？怎么這話問得想要我生他氣那樣的？
我伸手將他摟得我有點喘不過氣的手拉下，又將頭從他的胸口離開，與他四目相對，認真地道，“你知道我的，我是一個務(wù)實的人，我跟你交往是因為你是一個真誠地待我好的人，而且到現(xiàn)在，你做的每一件事總會顧全我的感受，對此，我真的很感動?！蔽易聊チ艘幌略撘鯓痈磉_我的想法再慢慢道，“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短暫的，或許有人覺得歲月寂寞而又漫長，但對于世界來說，那只不過是稍縱即逝的生命，生而為人，我們不該往后看，更要往前看，這樣才能將短暫的生命活得踏實又有意義。因此，不會因為你的過往生你氣。這話，我是說真的?！?p>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袁憑的臉有那么一瞬間黯然，但很快又哈哈大笑起來，“瞧你又那么一本正經(jīng)的?！闭f著，他伸手將我的手握住，“小安，你真好，謝謝你?！?p> 我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你也是我遇到過的很好的男孩?！?p> 袁憑用手撓了撓腦袋，“你這樣夸我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說著，他羞澀地笑了笑，頓了頓，低眸了許久后終于抬起眸來看我，欲言又止，沒說什么，復(fù)而低下了頭。
他這樣的表情弄得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你想說什么？”
“你……”他吞了一下口水，“真的不介意我跟前女友還有聯(lián)系？”
說不介意是假的，有哪個女人會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跟前女友有聯(lián)系呢？可要顯示自己大方得體，我斟酌了一番說辭，假裝不在意地搖搖頭，道，“你不是曾深愛過你的前女友嗎？要是你徹底跟她斷了聯(lián)系，那可能會讓別人說你有點絕情，不是嗎？”
卻不料，他竟毅然而然地吼道，“我不在意別人怎么說，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我一時被嚇到了，但后來，他的話在我的腦里不停地重復(fù)，想明白原來我在他的心里原來如此要緊，臉頰“唰”地一下變紅了，就跟紅楓葉那般的紅。
我咽下一口口水，“說真的。我介意你跟你的前女友還有聯(lián)系，沒有一個女人會不介意自己的男朋友就算在跟自己交往，還跟前女友有聯(lián)系的。這不是小氣，是…我珍惜我跟你這份感情，不想要有別的因素摻入我們的感情里面?！边@是我的真心話，我很珍惜他，不想要跟別人分享他，可是必須補充道，“可是認識你到現(xiàn)在，我一直到現(xiàn)在都認為你是待人真誠，做事專一的男人，我相信你的人品，才在剛剛跟你說我不介意?！?p> 他朝天豎起了三根手指，做出發(fā)誓那樣的手勢，雙目炯炯有神，十分大聲地若宣誓一般地道，“我向你保證，我從此以后不再與我的任何一個前女友有任何聯(lián)系，否則輸錢輸?shù)绞周?，單身單到一生……?p> 我好笑地伸手將他的三根手指按下來，“行了，行了。我都說我相信你，你用不著發(fā)誓?！鳖D了頓，假裝生氣的樣子，“什么‘輸錢輸?shù)绞周洝床怀瞿氵€賭錢的？”
袁憑急忙澄清，“絕對沒有！我絕對沒有賭錢！”說著，他猶豫了一下，“可是我會吸煙，還會喝酒，你一直沒說什么，其實，你介意嗎？”
“介意??！吸煙喝酒都對身體不好，只是偶然放松和應(yīng)酬，都是可以適當(dāng)?shù)匚鼰熀秃染频??！?p> 袁憑爽快地答應(yīng)，“我答應(yīng)你，我會減少吸煙和喝酒，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p> 我開心地“嗯”了一聲。
氣氛又變安靜了，不過沒有尷尬，我挺享受靜靜呆在他身邊，偶然跟他說一點耳語的小日子。
袁憑翻看了幾頁我的相冊，大多是小時候，家人幫我拍的照片，看著有那么多張?zhí)闇I交垂的自己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小時候竟如此愛哭。
翻著翻著，翻到了我小學(xué)的畢業(yè)照，這一張我同樣是痛哭流涕，但其他小孩子都是笑著，除了站在最后一排最尾的康平?jīng)埵敲鏌o表情的。
袁憑好笑道，“為啥這里你也在哭?。俊?p> “好像是因為…”我沉思片刻，“在拍照之前老師說了，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合影，大家都要擺一個最有精神的面貌拍好這次合影?！?p> 袁憑感到困惑，揶揄道，“老師沒讓你擺一個痛哭的表情呀？”
“因為老師說這是最后一次合影呀。”
袁憑明白了，“你是因為想到將要和小學(xué)同學(xué)分散感到傷心而哭?！?p> “……”
我沉默地凝視著這張小學(xué)畢業(yè)照，又看了看袁憑。
袁憑像是被我看得心里發(fā)怵，“難道不是因為這樣?！?p> “我那時也有因為想到跟同學(xué)分散感到傷心，但讓我哭的……是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康平?jīng)??！?p> 袁憑愣了愣，忽又恍然，“啊。他是你以前暗戀的那個男生？”
我點點頭，“嗯。他叫康平?jīng)?。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初見面時的他的自我介紹，‘有句古詩'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平生'，但這兩字單拿出來會有另一個含義，為更顯示我名字處在風(fēng)雨中泰然自若的含義，所以給'生'字加了三點水，便是我的名字‘平?jīng)??！驗樗诮榻B里特意解釋他名字的最后一個字帶三點水，所以后來大家都稱他‘水哥’……”說著說著，我才發(fā)現(xiàn)袁憑沉默不語，感到有點擔(dān)心，“你是不是不愛聽這個？”
他搖搖頭，“沒事，你說吧，雖然你說人要往前看，不要往后看，但我想聽你以前的事，不對，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只要是關(guān)于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我有點為難，“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也沒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一直活得按班就緒，沒什么好聽的故事能告訴你，你真的想聽我說那些關(guān)于我的事？”
袁憑誠懇地點點頭，“你說吧，我想聽?！?p> 我沒他辦法，吐了一口氣，將自己過往里的一兩件事緩緩地與他訴說，“之前我跟你說過，我以前一直是一個胖胖的女生，其實我讀小學(xué)的時候還挺瘦小的，也留著一頭飄逸的長發(fā)，不知道是不是我自戀，我覺得那時有很多女孩子都羨慕我留著的這一頭長發(fā)，也因為這頭長發(fā)讓一些女孩討厭我，有的女孩說我的頭發(fā)打到她的臉，有的女孩說我總愛臭美，有的女孩愛扯我的頭發(fā)，弄得我原來很喜歡留長發(fā)的，卻又很討厭自己留著的這頭長發(fā)。”
袁憑有點氣憤地道，“那些女孩真壞啊。她們不是羨慕你，是嫉妒你，你根本不用理會她們的。”
“沒錯。喜歡一件事就要堅持下去，如果沒堅持下去那就不是真的喜歡。到小學(xué)畢業(yè)，我還留著這一頭長發(fā)，也仍然喜歡著從三年級開始喜歡的那個男生，康平?jīng)?。所以在這張小學(xué)畢業(yè)照里，我哭得很傷心，我真的很舍不得他，想到以后要跟他離別，或者永遠都見不到他，我就很傷心。”
“你那時還讀小學(xué)，還那么小，就有這樣的感情？”
我聳了聳肩，“或許，小學(xué)生的時候想法很單純吧。以為見不到就再也見不到了，到上初中之后才明白，世上的凡事說不上絕對，只要努力去爭取，有些事情也是可以爭取的。”
“爭取什么事情？”
“這個以后再說，我還是先把我讀小學(xué)的事情說給你聽?！?p> ……
還好沒費多少的功夫就把剩下的氣球給補上去了，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已經(jīng)將課室布置完畢，偷偷瞟了康平?jīng)堃谎?，康平?jīng)堉皇且谎圆话l(fā)地看著由美術(shù)課代表和幾個女同學(xué)一起合作完成的五彩繽紛的黑板畫，中間是用彩色粉筆寫上的“兒童節(jié)快樂”五個打字再加上一個感嘆號。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聽到我的呼喚轉(zhuǎn)頭過來瞧我，我再低聲問，“你覺得現(xiàn)在課室布置好了嗎？還是還差點什么？”
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往課室環(huán)顧了一周，“好了。沒差了?？梢曰丶伊??！?p> 沒想到他竟用三句肯定句結(jié)束了我的問題，最后一句我沒問，他也回答了。
我愣了一下，“那我先回家了?！闭f著，我轉(zhuǎn)身要去拿走的書包，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去看他，“那你現(xiàn)在要回家沒？”
他“嗯”了一聲，將兩手從胸前放下來，又轉(zhuǎn)身也去拿自己的書包。
天黑了，校道放置的燈光不夠，走在昏暗的校道里看不清離開學(xué)校那條路該要怎么走，而且四周都很安靜，似乎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校園就僅剩下我跟康平?jīng)垉扇恕?p> 我腦袋里浮現(xiàn)起，在一次課間休息，我和幾個女孩圍在一起閑聊，有個女孩說起了學(xué)校盛傳的鬼故事。
“有一晚上，學(xué)校保安在巡邏的時候聽到了小孩的哭聲，以為是不是有小孩放學(xué)還沒走逗留在了學(xué)校里面，然后保安就循著哭聲去尋找小孩?！?p> “然后找到了那個小孩子，將他帶回家？”
講鬼故事的女孩搖了搖頭，“他們沒有找到那個小孩，可是他們看到了一樣?xùn)|西都快被嚇死了。你們猜他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小貓？”
“看到了小狗？”
“看到小孩子的鬼魂？”
“都不是。不過跟你說看到鬼魂差不多了，他們看到那里插了三柱香。”
“看到了三柱香怎么會被嚇了一跳？”
“你們想想啊，那里是上課的地方，又不是給人住的地方，插上三柱香不會很奇怪嗎？學(xué)校里有老師說是人為的惡作劇，可是有人傳說，這是在保安趕到之前，有人驅(qū)了邪，這三炷香是驅(qū)邪的人留下的。”
聽完后，我們幾個女孩子抱在一起，“哇！好恐怖呀！”
想著想著，我不禁毛骨悚然，低頭看著地，加快了步伐，竟不料，走著走著，頭撞到了什么東西，額頭被撞得有點痛，我捂著額頭，抬頭看到一個黑色的人頭，恐懼地尖叫。
那個被我撞到人頭聽到我的尖叫，急忙轉(zhuǎn)頭過來看我，不停跟我喊“冷靜”，可心里恐懼的我根本沒管他，只是閉著眼睛的尖叫，他無可奈何伸出雙手握著我的胳膊，大聲吼道，“文安！你張開眼睛看看！是我??！是我康平?jīng)?！?p> 康平?jīng)?？我停止了尖叫，像一只驚弓之鳥找到一棵可庇護它的大樹，惶恐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慢慢睜開緊閉的雙眼，在眼睛張開的一瞬間便與眼前的近在咫尺的康平?jīng)埬菭N若繁星的雙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