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軍在一聲令下,全部頓住。
那頂花轎也停在了離魔軍不到十米的地方。
謝時微微歪著頭:“出來?!?p> 沒有一點溫度的聲音,帶著一絲逼迫。
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指甲上染著紅——輕輕挑開血一樣紅的轎簾,一張漂亮的臉出現(xiàn)在簾后。
朱唇黛眉,面若敷粉,一雙星眸飽含淚光。饒是嫁衣再美,鳳冠霞帔再動人,身上珠寶再金貴,與面前的人比起來,也遜色上幾分。
謝時一下瞪大了眼,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江明月盡力壓住心底的愧疚,顫聲輕喊:“謝…謝師妹……”
謝時緩緩?fù)鲁鲆豢跉?,有點牽強的笑:“明月……你也要殺我嗎…”
“不,不是!我,我……”江明月忽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我快要和清風(fēng)成親了…你能不能回來…參加…”
謝時抿了抿唇,猶豫起來,
“當初,我和他訂婚時…你說過,一定會參加我成親……”
“時過境遷,我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個樣子…如果你不來,其實也沒什么…”江明月哽咽著,面對謝時,她忽然有點想反悔,不想讓他們得逞。
“咳咳!”抬轎的一個轎夫忽然咳了兩聲。
江明月臉色微微一變,那些話又浮現(xiàn)出來——“國家”“百姓”“私愿”“蒼穹派弟子”……
謝時看得出來那轎夫不是普通人,也猜到了這是一個圈套,那“轎夫”是在暗地里威脅江明月。
她點了點頭:“我會去的?!?p> 她說完,金吾便接過了轎夫遞上來的請柬。
江明月有些試探地問:“那…這些魔兵…”
“唰!”一支箭破空直沖謝時而來!
“謝師妹小心??!”江明月大叫!
“叮!”謝時眼睛都沒有眨,那支羽箭便已經(jīng)被金吾攔下握在手里了。
謝時表情冷了下來,冷冷的望向箭飛來的地方,而那個因為過于害怕而手滑的士兵崩潰地甩開弓弩:“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謝時自然聽不見,她一臉厭煩:“還回去吧?!?p> “是?!苯鹞釕?yīng)了一聲,直接把箭拋了回去。
“噗!”那士兵被飛回來的自己的箭正中心臟,吐著血倒下。
江明月抖了一下,仍然看著謝時。
謝時輕嘆了口氣:“退兵?!?p> 江明月呆呆地站在轎子前看著面前的隊伍調(diào)轉(zhuǎn)方向,看著謝時的背影,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謝時已經(jīng)離開了一段距離,又折了回來,拉了拉江明月的手:“回去吧?!?p> 她忽然察覺到城墻上有一道熟悉的氣息,頓了一瞬間,緩緩抬頭,隔著幾百米對上那白衣人的視線,看了幾秒,又收回目光。
她揉了揉一直哭的江明月的頭,什么也沒有再說,轉(zhuǎn)身跟上已經(jīng)走遠的軍隊……
。。。
“主上,您當真要去?”金吾有些不贊同地皺眉。
謝時仰坐在椅子上,閉了閉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金吾沉默不語片刻,轉(zhuǎn)而又問,“那門外那些大臣怎么回答?”
“你看著辦?!敝x時偏了偏頭看他,有些自嘲“反正你就是下一任魔尊。”
“……是?!?p> 金吾回答完,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輕輕關(guān)上了門。
無力感頓時鋪天蓋地的襲來,謝時感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了。
她收緊了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緊皺眉頭,良久,才慢慢吐出一口氣:“莫名…其妙……”
香爐還在往外飄著淡淡的薄煙,纏繞輾轉(zhuǎn)難舍難分…
血紅色的外袍半掛在水墨屏風(fēng)上,一直拖到干凈的地板上…
一折鍍金的精美請柬半開著放在檀木案臺上,上面是漂亮纖細的簪花小楷,那是出自江明月的手…
鋪著白色毯子的貴妃榻上的紅衣人蜷縮著身子,在陰暗的夕陽映出來的影子里一動不動……
請柬上寫的日期,就是明天晚上,那些人可真是害怕時間長了她反悔一樣。
。。。
真不巧,今天不是什么好天氣。
早晨時天空就灰蒙蒙的,醞釀著一場雨。到了晌午,也不見半分太陽。轉(zhuǎn)眼,已經(jīng)到了下午,偏偏下起了雨。
地點定在姜怒城——這也是金吾要求的。
城內(nèi)本來就不多的百姓大都被轉(zhuǎn)移了陣地,剩下的都是一些修士。
婚宴早已經(jīng)擺好了,有點簡樸,但還染著皇家貴族的氣息——金筷子金碗金湯勺,翡翠案,琉璃盞,上好的瓷瓶里插著嬌艷欲滴的花朵。
一群修士們裝模作樣的披上了官員的華服,把自己的武器掩蓋在衣袍下,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坐在位置上。
楚墨辭裝作不經(jīng)意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壓下眼底的期盼,心中五味陳雜,希望她來,又不希望她來……
“楚仙尊…”阮清風(fēng)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明月想跟您談幾句?!?p> “好。”楚墨辭翩然起身,跟著阮清風(fēng)到了后廳。
一襲紅裝的江明月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臉嚴肅地半抿著唇。
四下并沒有其他人。
“楚仙尊?!彼站o了手,“您…會保護好謝師妹的…對吧?”
楚墨辭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江明月繼續(xù)說:“外面那些人,根本不在乎我這個普通人的死活,更不會放過謝師妹的!即使她身份再特殊…楚仙尊…您是知道的,謝師妹她,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人的!謝師妹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您是知道的吧?!”
楚墨辭面上并沒有什么波瀾:“本尊知道?!?p> 江明月這才松了一口氣:“所以,您今天……”
“本尊自有打算。”楚墨辭不想再跟她啰嗦,轉(zhuǎn)身便離開。
阮清風(fēng)也只好跟著離開。
空蕩蕩的后廳里,只剩下江明月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兒。
委屈,無助,愧疚,茫然
如同海嘯一樣壓向自己
不能哭,妝會花的,不能哭…有楚仙尊在,謝師妹一定會沒事的…我這是在…是在幫……幫她…
她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只要謝師妹乖乖待在楚仙尊身邊…魔族群龍無首…就行了…謝師妹不會有事的……她不能待在魔族…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