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瞧著她慢悠悠地拉著井繩,放下去,又扯上來,動作有那么些像,就是半滴水也沒打上來。
刑曼筠不耐煩:“你到底會不會打水,你......”
她話音未落,只見呂徽似乎受了催促有些著急,竟然直接站到井上,要去提那只桶。
結(jié)果可想而知,只聽得一聲水響,人,不見了。
蒹葭大驚,也顧不得會暴露自己的功夫,踏上前躥入井中,要去將人撈出來,蒼蒼和白露守在井口,用井繩吊住蒹葭,大聲問道:“找到了沒。”
幾息功夫,蒹葭拖著個人,從水下浮出來,拉住井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上去!”
蒼蒼便和白露一起用井繩將她吊了上來。
見呂徽出事,刑曼筠早就帶著一干人等跑沒了影,院中空落落的又只剩下她們四個。
白露抱著呂徽,重重捶她后背,逼得后者吐出一大口水來。她掐住呂徽人中,后者仍舊沒有半點醒過來的意思。
“通知主子罷?!鄙n蒼無奈,“剛剛......她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她有些不大確定,想要確認。
蒹葭和白露皆點頭,證明她所見沒有問題。
三人對看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呂徽醒來的時候,屋中有很濃的一股藥香。她側(cè)頭,果然看見單疏臨坐在床邊。
于是她故意動作大了些,叫身下的床響了兩聲。
單疏臨如她所愿,轉(zhuǎn)頭:“醒了?”
“嗯?!眳位张榔鹕?,摸摸自己的頭。還好,溫度正常,她果然沒有大事。
但單疏臨的臉色不好。他看著呂徽,冷聲:“怎么?還想要???”
呂徽搖頭:“不想病的。”
“那你做什么要自己跳進井里去?”單疏臨的臉色看起來緩和了些。
“因為刑曼筠她欺負我?!眳位照J真道,“我不想被她欺負?!?p> 單疏臨覺得好氣又好笑:“她欺負你,你就跳井?”
呂徽道:“在這里我是庶女,又不能暴露身份,她威脅我要把我的畫像掛出去。所以昨天我砍柴,今天我挑水,明天沒準她就要我燒火。”
單疏臨擰眉:“你不用理她?!?p> “我不想理她?!眳位盏?,“但是她總找我麻煩?!?p> “這和你跳井有什么關(guān)系?”單疏臨從桌子上端起一碗藥,試了試溫度。
“狐假虎威。你來了,她就不敢欺負我?!眳位蘸芷匠5牡?。
單疏臨捏著勺子的手一緊,旋即很自然湊到她唇邊,溫言:“張嘴?!?p> 呂徽沒有喝。她定定看著單疏臨,似乎在等什么。
單疏臨無奈,低頭喝了一勺:“可以了罷?”
呂徽點頭,張口接過單疏臨送來的藥。她邊喝邊道:“我今天很高興?!?p> “嗯?”
“刑曼筠很生氣,因為我拿著你的東西和她炫耀?!眳位盏馈K晳T和單疏臨說她自己的看法,就像過去的十一年一樣。
哪怕她目前和單疏臨鬧翻,她也不覺得這樣和他說話有什么不對。
十一年,和她說話的人只有單疏臨,所以她總習慣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說給他聽。
單疏臨也很認真的在聽:“你同她炫耀做什么?”
“因為她也和我炫耀?!眳位瞻櫭?,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忽地推開單疏臨的藥碗,不理他了。
單疏臨一怔,以為她又在鬧昨夜的事情,擱下手中藥碗,等著她發(fā)問。
然而呂徽沒有說話。她瞥了單疏臨一眼,又瞥他一眼,再瞥他一眼,就是不說話。
最后還是單疏臨忍不住,嘆道:“你想要什么,直接說。”
于是呂徽轉(zhuǎn)過來,正經(jīng)道:“我不喜歡她,她不可以叫你子啟哥哥?!?p> 單疏臨神情有些復雜。呂徽這話叫她沒有想到,也......不敢去想。
他笑:“為什么?”
“反正就是不許?!眳位盏?,“聽她這樣叫你,我很煩?!?p> “我雖沒有同人接觸,但她討厭我我還能瞧得出來。單疏臨,等我知道外頭究竟該怎樣活著的時候,我一定比她厲害?!?p> “嗯?!眴问枧R應道,“聽話,先喝藥?!?p> 呂徽張嘴迎下:“我只是在太子府待得太久?!?p> 單疏臨眸子稍黯,苦笑:“是,你只是待得太久。”
十九年獨一人,如今接觸外界,恐怕得好長一段時間適應。不過沒有關(guān)系,她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適應。
單疏臨低頭,眼中的內(nèi)疚和自責沒有逃出呂徽的眼睛。呂徽張口喝藥,心下稍松。
她想,日后刑曼筠怕是再沒有爬到自己面前淫威作福的可能。
她是不懂,但她不傻,究竟該怎么對付刑曼筠這種欺軟怕硬的人,她再清楚不過。
至于單疏臨......她現(xiàn)在還太弱,如果和他硬碰硬,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倒不如先裝傻降低他的防備心,再另尋打算。
閉目,呂徽靠在枕上,聽著單疏臨坐在身旁,又隱隱有些困倦。
她睡著了。
單疏臨替她將枕頭放下,將她額間頭發(fā)理順,才站起身走出門外。
門外,蒹葭三人倒立著靠在窗口,撐在地上的手臂微微有些發(fā)顫:“主子!”
“我昨天和你們說了什么?!?p> “保護殿下?!比艘а?。
“現(xiàn)在過去幾個時辰。”
“未過四個時辰?!?p> “很好?!眴问枧R唇邊的笑容實在算不得平和,“自己看著辦?!?p> 說畢,他從正門坦蕩而出,留下三人繼續(xù)倒著。
蒼蒼抖得更厲害了:“蒹葭,你那里多少斤?”
蒹葭動動腿,看著腳上綁著的鐵砂袋:“過百了。”
“天。”蒼蒼欲哭無淚,“都告訴你們,不要讓她一個人站到那里去。”
白露:“天知道她會自己跳。”
“以后凡事小心?!陛筝缱詈罂偨Y(jié),換了只手。她的手,麻了。
呂徽以為刑曼筠不會再來找自己,誰知道,她想得還是太簡單。
在第二日洗漱更衣過后,瞧見站在自己門口的那個熟悉的人影,呂徽想,自己以后應當將門關(guān)嚴實些。
或者,想個辦法讓單疏臨將她院子的墻砌起來,至少得和她的太子府一樣高。
按理照單疏臨的脾氣,應該已經(jīng)警告過刑相,今天她來,難不成又是來尋自己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