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刑相嫡女,刑曼筠想要見到皇后并不困難。
有了呂徽給她的建議,她大致有了方向。
呂徽眼瞧她離開,發(fā)出一聲哂笑,轉(zhuǎn)頭走向梳妝臺,彎身去摸最下頭一個抽屜里的玉令。
沒有摸到。倒是單疏臨站在梳妝臺一側(cè),手中正是呂徽要找的東西。
呂徽抿唇,輕鎖眉頭:“你回來了?”
她還以為,單疏臨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屋內(nèi),且尋到了她藏起的東西。
“我聽聞今年有一人連中二元?!眴问枧R卻說起另一件事情,“辭音,你說他能三元全中么?”
連中三元,在姜國歷史上只發(fā)生過一回。只有極其富有才學(xué)的人,才能在科舉中做到這點。
“是么?”呂徽仰頭,“看來今年的殿試要熱鬧了。”
“你分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單疏臨咬牙切齒,“呂徽,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靠在梳妝臺上,呂徽捻著臺鏡上的絨花,笑道:“我哪里瞞得過您?單公子?”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發(fā)現(xiàn),自己哪里有半點隱瞞的可能?
單疏臨嘆,將玉佩還給了她。他想要說些什么,張口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又咽了回去。
呂徽接過玉佩,細細摩挲,確定沒有調(diào)換,才開口:“我會將事情告訴你,等我完成之后?!?p> 在此之前,告訴任何人,她心里都不踏實。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誰又能知道,單疏臨他透風(fēng)不透?
將玉佩掛在腰間,呂徽轉(zhuǎn)頭未行兩步,聽得后頭單疏臨沉痛道:“那半月之期,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么?”
呂徽一震,不覺握緊了拳頭。她背對單疏臨,露出了個極其僵硬的笑容:“你看,我就說什么都瞞不過你?!?p> 皇后再次給她下藥一事,他早就知道了。
呂徽裝作隱瞞,他也裝作不知。
也是,畢竟從應(yīng)之問的角度來說,單疏臨才是與他更親近的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應(yīng)之問憑什么替自己保守秘密?
“既你一意孤行?!眴问枧R道,“那便小心單煥?!?p> 拋出這樣一句沒頭腦的話,單疏臨越過呂徽,走了。
事情的發(fā)展,比呂徽想象中的更順利。或許是因為有單疏臨的暗中幫助,刑曼筠很快得到了皇后的許諾,說在中秋之前,一定會將刑峜好好的帶出監(jiān)獄。
而刑曼筠也如她自己說的一般,沒有再來找呂徽的麻煩。
皇后找了單疏臨的麻煩。
單疏臨不在朝為官,無需早朝,不用早起。可這幾日他每天清晨出門,傍晚回太子府,直到晚上再通過密道去刑府找呂徽。
往往他到刑府的時候,呂徽已經(jīng)用過晚膳,打算睡下。
這樣連續(xù)幾日,呂徽實在不想聽著單疏臨掀地磚的聲音入睡,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其實你可以住在太子府。”
這樣,他就不需要每日早早回太子府,假裝他一直都在府中。
單疏臨將地磚踩平,什么也沒有說,徑自去洗漱沐浴。
呂徽瞧著他屏風(fēng)后的一抹剪影,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瞧著外頭月亮掛上窗中,知道已經(jīng)是后半夜,遂決定是氣更多一些。
她爬起身,退到墻邊,看著單疏臨將里衣往腰間一系,穿著紈褲就這樣出來,額間發(fā)端還氤氳著水汽,聲音柔和了些:“你每日早出晚歸,擾我歇息。”
單疏臨坐在床沿,微微一頓,道:“下回我去旁邊的屋子?!?p> 呂徽只覺得一噎。這不是去不去旁邊屋子的問題,而是他要不要來的問題。
他每天趕趟似的往刑府跑,他不嫌累,自己都替他嫌累。
“你每日留在太子府便好,不必往這邊?!眳位崭纱鄬⒃捳f明白。
單疏臨的眸光黯淡下去。他什么都沒說,卷著被子往呂徽身邊一躺,閉目裝做什么都沒有聽見。
“你這樣跑來跑去,一實在疲乏,二也容易暴露目標(biāo)?!?p> 呂徽的話還沒說完,單疏臨一招手,燈熄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自己回太子府,不用你每天來找我?!眳位湛诓粨裱?,卻說出了心底最真的話。
此話說完,她自己首先呆住,默默轉(zhuǎn)過身,面向墻里。
單疏臨將她扯了回來:“辭音,你可愿去太子府尋我?你可愿......”
“單疏臨?!眳位臻]目,緩慢卻又堅定地說道,“如今情形不比從前,別的事情,我們可不可以不說?”
感覺到身旁人緊繃的身體,也感覺到他慢慢往旁邊挪了挪,呂徽心頭壓力輕了不少。她吐出口氣,將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
“皇后明日應(yīng)當(dāng)會出現(xiàn),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單疏臨道。
這也是呂徽目前最感興趣的一件事。
“好?!眳位諔?yīng)下,閉目打算睡下,感覺到一雙冰涼的手覆在她手背上。
“睡吧?!眴问枧R道。
呂徽沒有應(yīng),由著他將手擱在自己手背,感覺他掌心一點點回暖,也嗅見他身上混雜著蘭香的一絲酒氣。
他喝了不少酒,呂徽心想。也不知他今日同皇后談了些什么,為何明日皇后真的打算直接見他。
只是明天的計劃......
“呂徽?!?p> 單疏臨聽著呂徽略微紊亂的呼吸,知道她尚未睡著:“你為何讓人帶回一個乞兒?!?p> “你又知道了?!眳位盏溃拔遗紶栃纳?,大發(fā)慈悲,救他一命?!?p> 這樣的回答敷衍且不可靠。誰不知道她呂徽沒有善心,也不存什么好意。既然是救回來的人,就一定有用得著的地方。
單疏臨當(dāng)然也不會相信她的鬼話。
“聽蒼蒼說,他生的極好?!?p> “當(dāng)然,既有用,必要讓人看得順眼?!眳位招Γ半y道不是么?單疏臨?”
這一聲笑,讓單疏臨想起了他自己。
呂徽拾他的緣由,也僅僅是因為順眼而已?,F(xiàn)在她又拾了旁人,叫單疏臨不免有些膈應(yīng)。
呂徽翻了個身,安心睡去。單疏臨輾轉(zhuǎn)反側(cè),久久未眠。
他不明白,分明呂徽和他之間的誤會都已經(jīng)解釋清楚,為什么呂徽對他還有著滿滿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