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秋日詩會2

　　“這是做什么呢？不是秋日詩會么？郡主往年也沒參與過，有甚打緊的呢？”正在此時，當(dāng)面并肩走進(jìn)來三位公子，一位身著雪青色衣衫，一位著湖藍(lán)色衣衫，另一位著淺紫色衣衫，皆是儀表堂堂，相貌不凡，細(xì)細(xì)看去，眉宇間還有四五分相像，說話的正是雪青色衣衫的男子。

　　行至前方，三人才齊齊抬手見禮，道：“皇姐?！?p>　　慕容扇微微頷首，問那雪青色衣衫的公子：“老三，你們怎的也才來？”

　　慕容笛悄然瞥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孟蕎嵐，見對方并沒有看自己，而是低垂著腦袋不知在想什么，心下微微有些失落，收了眸光才又道：“路上碰見二哥和十三弟，說了會兒子話，是以來遲了，還望皇姐莫怪。”

　　慕容扇笑道：“無妨，入座罷。”

　　三人這才又抬了抬手，于男賓席找到自己的位置落了座。

　　上京的詩會，男女皆會參與，不止為了雅興，更多的是為了“活絡(luò)感情”，至于如何活絡(luò)，自然是通過這些未婚男女的小心思，女子若未定親，便可于詩會上擇自己歡喜的男子，若那男子也歡喜自己，二人可上稟父母帝王結(jié)成佳話。

　　是以來說，不止上京，整個大慶的文人雅士，皆喜好以詩會友，更喜歡有事無事便辦一場詩會，求得良人自是最好，求不得，覓一兩知己切磋下文章也是好的。

　　“聽聞孟家素來以琴棋書畫來要求家中子孫，長公主殿下，不知可否請孟家的二位小姐來打個頭陣呢？”此間說話的，還是那位青衫小姐。

　　孟蕎岍聞聲再次看了過去，只見對方?jīng)_自己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似乎是在挑釁，她十分無語地抬了抬面前的茶盞，撇過了頭，這一撇，堪堪又撞進(jìn)了對坐慕容灝的眸中。

　　四目相對，后者揚(yáng)唇，微微一笑，前者忙收了視線，心中泛起一抹異樣的情緒，癢癢的，麻麻的，卻并沒有不舒服。

　　慕容扇思索了片刻，道：“也好，不知孟大小姐和孟二小姐哪位先來呢？”

　　孟蕎嵐起身見禮，柔柔道：“殿下，臣女先罷，不知殿下以何為題？”

　　慕容扇想了想，道：“既是秋日詩會，便以‘秋’為題罷?！?p>　　孟蕎嵐微微頷首，想了想，出口道：“秋盡梧桐樹，更深草木疏。”

　　孟蕎岍順勢接了下一句：“既聞君子歸，何不歸南山?！?p>　　四句詩，頭兩句意境是有了，但未免平淡無波，不足稱奇，不過倒也符合孟蕎嵐的性子，波瀾無驚，不至于泯然眾人但也不出眾就是了，后兩句就十分大膽了，看似在說歸隱的君子之風(fēng)，實(shí)則在暗諷什么，眾人皆心知肚明。

　　你不是說你要?dú)w隱了嗎？既然歸隱，為何不直接歸向南山，種田賞菊，如此惺惺作態(tài)，還不如不歸隱，什么君子美名，不過徒有其表罷了。

　　說的，可不就是如今上京的那些世家么，十家有九家都言說自家已經(jīng)不再入世，只想受著陛下的恩寵來度過往后歲月，實(shí)際上呢，自己倒是沒有入世，族中子弟，家中子孫，哪一個真的退了，朝中又少了哪一位的門生眼線？

　　女子不得干政，她說得既直白又隱晦，委實(shí)讓人抓不到什么把柄，只能聊聊敷衍了兩聲叫好，將此接了過去，但于眾人心中有沒有激起波瀾，那就與她無關(guān)了。

　　“岍兒，你也太大膽了。”孟蕎岍坐了下來，孟蕎嵐忙扯住她的袖子小聲道。

　　她對朝中之事當(dāng)真是一竅不通也不大愛理，但不代表她就一點(diǎn)兒也不知曉，她再笨，也不至于聽不出她詩中的嘲諷之意。

　　孟蕎岍卻是輕淺一笑，小聲寬慰道：“長姐不必憂心，我不過想搓一搓他們的銳氣罷了，他們想看孟家的笑話，也得看一看咱們給不給他看，孟家與人為善，但不軟弱可欺?！?p>　　孟蕎嵐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說到底，她憂心的，只是此事被人大題小做引火上身罷了。

　　不過，孟蕎岍說得也不錯，保大慶的，是孟家，讓這些世家子弟衣食無憂的，也是孟家，對坐的那些男子，一個賽一個的衣冠楚楚，卻沒有一個肯幫孟家說話的，到底，還不是怕得罪別的世家？

　　提醒他們一番也好，孟家，并不軟弱。

　　“本王來頭一句，不見南飛雁，且問故人心?！闭f話間，首一輪的詩詞于一位世家小姐處止了，開始了第二輪。

　　聞聽此一句，孟蕎嵐心尖微微顫了顫，愈發(fā)低垂了眉眼，一副逆來順受的膽小怯懦的模樣，一言不發(fā)，也不敢抬頭看人。

　　而說話的慕容笛在念完這句后，又忍不住看向了孟蕎嵐，后者仍是低垂著眉眼，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輕輕扯了下嘴角，溢出一聲輕微的苦笑。

　　聰慧如她，不會不懂，但這般，便是給他最好的回答。

　　既非故人，何問卿心？

　　“我接，云煙有深處，不知君可見？”接著句的，乃是一位世家小姐，長相并不出眾，卻帶著一種莫名的自信，仿若天下唯我最美，念出的這兩句也是白瞎了慕容笛那兩句打頭詩。這估計(jì)是在座諸位的一致想法。

　　不過，既是借詩會來“活絡(luò)感情”，自然也能借詩來傳達(dá)心意，如此再想，這句既直白又等不得大雅之堂的回話，倒也可以理解了。

　　慕容笛看了那小姐一眼，旋即莞爾，回道：“云深不知煙雨巷，且待君來罷紅妝?！?p>　　這一句，算是拒絕了，但那小姐似乎是會錯了意，沖他使勁擠眉弄眼，看得慕容笛只覺她眼睛是不是進(jìn)了沙子，出于禮貌，他關(guān)心了一句：“小姐，若您有眼疾還需早些就醫(yī)?！?p>　　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只見那小姐捂著雙頰，“啊”了一聲就跑出了詩會，弄得他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一旁的慕容涼看熱鬧不嫌事大，舉了舉手中的酒盞，笑道：“三皇兄，您艷福不淺啊，那位小姐，八成是以為您對她也是那個意思呢！”

　　慕容笛嘴角一抽，看著他那張笑臉，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張臉很是欠揍，當(dāng)然了，他還是生生忍住了想給他一拳頭的沖動，道：“十三弟莫要胡說，平白毀人家姑娘的清譽(yù)?！?p>　　慕容涼眉毛一挑，道：“本王可沒有胡說，若不是如此，為何那小姐方才要對你拋媚眼，還羞得跑了出去？”

　　“......”慕容笛真的忍的很辛苦，道：“十三弟，長得好看的那叫拋媚眼，長成那般的，八成是有眼疾?！?p>　　慕容涼挑過左邊的眉毛又挑了下右邊的眉毛，道：“是啊，本王忘了，三哥您府上可是不缺如花美眷，多的是燕瘦環(huán)肥的美人兒，方才那位小姐那般模樣的，估計(jì)在您府上是不夠看的，您自然也瞧不上眼。”

　　不知為何，慕容笛聽他說這話，總覺得他是故意的一般，說得不輕不重，卻足以讓對坐的女眷聽到，尤其在看到正在與孟蕎岍小聲說話的孟蕎嵐的肩膀似乎微微僵了僵的時候，他更加想打人了。

　　在那么一瞬間，他差點(diǎn)以為，她是因?yàn)槟饺輿龅脑挷沤┝松碜?，可卻只有一瞬，快到讓他來不及捕捉，甚至懷疑方才那只是自己眼花罷了。

　　緊接著，只聽慕容涼繼續(xù)欠揍道：“說起來，三皇兄你還沒有正妃，不趁著這個時機(jī)挑一位心悅的女子么？不過，我覺得在座的，都沒有郡主生得好看，那孟家的二位小姐，二小姐還好，也算是位負(fù)氣含靈的無雙美人兒，那位大小姐么，就勉強(qiáng)算是中上之姿了，與二小姐沒法比，與郡主就更......”

　　“啪——”話還未說完，一柄長鞭不知何時就甩了過來，落在他面前的案前，緊接著，席間就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卻滿含怒火的聲音：“你算是哪根蔥，也敢對我長姐品頭論足？”

　　霎時間，殿中安靜了下來，眾人紛紛抬眸看過去。

　　只見女子膚若凝脂，面似桃花，齒如含貝，腰若束素，紅衣翩翩，一雙靈動的眸子里盛滿了怒火，略顯圓潤的小手中緊緊握著一根鮮艷不輸她這身紅衣的長鞭，正從容不迫地收了長鞭，一步一步走上前，然后對慕容扇抬手見禮：“長公主?！?p>　　慕容扇被她突如其來的一鞭子給驚了驚，聽到她的聲音才回神，笑道：“怎的才來，趕緊入座罷?！?p>　　孟云裳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于孟蕎嵐身旁的位置坐下，將長鞭重重地放在案上，道：“本郡主將將起身，脾氣有些不好，還請諸位擔(dān)待，傷了我孟云裳倒是沒什么，若是傷了我長姐，我孟云裳可就沒這么好說話了?！?p>　　這話她雖是對著慕容涼講的，但警告的，卻是在座的所有人。

　　一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是嚇的還是驚的。

　　這位蜀中郡主，倒當(dāng)真與傳聞中的一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過，相貌卻真真是應(yīng)了她的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雖未及笄，但眼角眉梢之間，已經(jīng)盡顯芳華之顏色，許是邊關(guān)習(xí)武的緣故，她亦沒有一般女子的柔弱，反而多了分男子的英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