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欠她的
孫厚看著自己的父親，張了張嘴，愣是在孟云裳駭人的眸光注視下說不出一個(gè)字來。
半晌，孟云裳不留情面地冷哼道：“國公爺何必問他，上京如今傳聞沸沸揚(yáng)揚(yáng)，國公爺若是沒有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里就該知曉是什么！”
成國公面上閃過一絲心虛的神情，很快就挺直了腰板，道：“郡主，您長姐的事情本公確實(shí)聽聞了，但與我成國公府有何干系？莫不是您長姐做了那等丟人的事件，要賴在我們成國公府頭上不成？”
孟云裳到底年紀(jì)小，聽他如此說脾氣再次失去控制，鞭子一揚(yáng)，威脅道：“你個(gè)老匹夫說什么？有種再給本郡主講一遍？！”
成國公卻不是小年輕，什么大風(fēng)大浪的都見過，即便是心虛也分毫不見退縮，道：“再說一遍又如何？你長姐自己不知檢點(diǎn)做出娼妓之事，還怪旁人亂言語？忠武侯府的家教真真是好！”
“啪！”
孟云裳紅了眼睛，“我孟云裳不就是個(gè)野種么？哪里有家教教養(yǎng)這種狗都不吃的東西，老匹夫，今日不打你，我孟云裳就不姓孟！”
長鞭隨這話音落下，慕容璟便是想拉也拉不住，只能看著孟云裳追著成國公打，半點(diǎn)兒忙也幫不上。
成國公年輕時(shí)雖然可以說是文武雙全，但如今到底是上了年紀(jì)，功夫體力自然不如孟云裳，三個(gè)回合都沒到就被孟云裳逼得只有退的份沒有進(jìn)的份。
成國公夫人看得目瞪口呆，還是在被孫厚晃了好幾下才回過神，起身扯著慕容璟吼道：“你站在這里跟個(gè)傻子似的做什么？還不趕緊將那只瘋狗拉走，不然我家國公爺受了傷，有你們好看的！”
慕容璟回眸：“閉嘴！”
許是他的神色過于冰冷，冷得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一般，滲人得很，生生讓她打了個(gè)冷顫，當(dāng)真閉了嘴不敢說話。
成國公夫人看著心焦不已，沖著孟云裳又喊又罵，但只是徒然。
慕容璟眉頭深深蹙成了“川”字，半晌才喊道：“裳兒！不要再鬧了！”
滿腦子都是那聲“家教”的孟云裳聽到聲音，總算是有了反應(yīng)，動作遲緩了一下，成國公看準(zhǔn)時(shí)機(jī)，一掌提起，還未落下就聽到慕容璟喊道——
“國公爺，您可要想好了，這一掌落下去，成國公府與忠武侯府還有鎮(zhèn)國公府，自此可是要?jiǎng)莶粌闪⒘?。?p> 一句話，讓成國公也遲緩了動作。
半晌，孟云裳收了手，猩紅的雙眼微微有些腫痛，“蹭蹭”跑到慕容璟面前，看著孫厚道：“孫厚，姑奶奶來此，可不是為了同你爭論孰是孰非的，你們成國公府做了這種事，就要給我孟家一個(gè)交代！”
成國公夫人瞬間就急了，道：“交代？什么交代？！難不成還要我們厚兒娶孟蕎嵐那個(gè)萬人騎的娼妓不成？！”
“啪！”孟云裳轉(zhuǎn)著鞭子，道：“你罵誰？”
“你敢打我？我可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成國公夫人捂著自己被打的右臂，不可置信道。
“啪！”又是一鞭子落下，孟云裳才道：“打的就是你這個(gè)一品誥命夫人！上京的一品誥命多如牛毛，你算個(gè)什么東西，也敢罵本郡主？！”
成國公夫人道：“郡主又如何？上京的郡主亦多如牛毛，你比本夫人高貴在哪里？！”
一直當(dāng)縮頭烏龜?shù)膶O厚聽到自己母親這話，恨不得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道：“母親，她可是是蜀中郡主孟云裳?！?p> 成國公夫人許是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根本不明白“蜀中郡主”這四個(gè)字的意思，繼續(xù)罵罵咧咧道：“蜀中郡主又怎么了？敢打本夫人，今日不跪下來給本夫人磕頭道歉，我看誰敢踏出成國公府！”
成國公知曉自己這個(gè)夫人胡攪蠻纏教訓(xùn)人的本事，本打算在一旁看熱鬧的，但聽到這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再不作為了，上前就給了她巴掌，下手狠極，直接將人打翻在地，嘴角沁出點(diǎn)點(diǎn)血跡。
孟云裳看著，冷笑了一聲。
成國公道：“郡主勿怪，內(nèi)人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天高地厚，還請郡主大人大量。”
孟云裳道：“可巧了，本郡主一向睚眥必報(bào)，既然夫人說不磕頭道歉就不能走，正好，本郡主也沒想走，咱們就等著，等皇帝舅舅來了，本郡主自然會向夫人‘磕、頭、致、歉’！”
“磕頭致歉”這四個(gè)字，孟云裳幾乎是咬著后槽牙說出來的，讓成國公在心底大呼不妙，似乎算計(jì)過頭了。
他本意是想在孟家走投無路之際再挺身而出，屆時(shí)孟家定會對成國公府感激涕零，必定會因此而盡心竭力地輔佐榮王爺，是以他才沉了這般久的氣，就等著孟云裳找上門。
但，似乎是出了什么問題。
即便是不清楚，他也能從孟云裳的態(tài)度里讀出幾分過火的意味。
不過片刻，成國公心下便有了計(jì)較，忙道：“郡主，沒必要驚動陛下罷？”
成國公夫人對于成國公打了自己一事表示十分不滿，繼續(xù)嚷嚷道：“陛下來了更好，就讓陛下看看她孟家是如何欺負(fù)無辜的！”
“閉嘴！”成國公扭臉又給了她一巴掌，孫厚攙著自己母親，卻不敢頂撞自己父親，只能盡量縮減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自己被無辜牽累。
慕容璟道：“夫人既如此說了，自然是有必要的，國公爺且耐心等上一等，相信父皇很快便會駕臨成國公府，國公爺還是先做好準(zhǔn)備，免得招待不周禍及家人?！?p> 孟云裳就那么看著，沒再說一句話。
一直躲在一旁看熱鬧的孫子昔看見這一幕，既覺得舒暢又覺得可笑。
她身旁的碧水小聲道：“小姐，他們這是在狗咬狗么？”
孫子昔將她的身子往后拉了拉，才道：“沒錯(cuò)?！?p> 可不就是狗咬狗么？抬了這么個(gè)上不得臺面的姨娘做主母，也不知曉她的好父親如今后不后悔當(dāng)初寵妾滅妻。
頓了頓，孫子昔又道：“不過，或許也是故意做戲給孟云裳看?！?p> 碧水道：“小姐你管那么多作甚，蜀中郡主見人就打，像個(gè)瘋......唔唔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孫子昔捂住了嘴巴，“你小聲點(diǎn)，被孟云裳聽見了仔細(xì)你的皮！”
雖然，她也不確信孟云裳會不會真的因?yàn)橐痪湓挻蛉恕?p> 碧水點(diǎn)點(diǎn)頭，孫子昔才松開了她，“小姐，你既然知曉她不好相與，為何你總是要尋蜀中郡主的麻煩？”
這件事情，她自打跟著她家小姐以來她就不明白。
孫子昔聞言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回憶什么，良久才輕微嘆了口氣，道：“碧水，你不懂，這是我欠孟云裳的?！?p> 碧水眼睛眨了眨，還是不明白：“既然是小姐您欠了郡主，您就該彌補(bǔ)啊，為何要如此呢？”
孫子昔道：“都說了你不懂?！?p> 若不是因?yàn)樗?，孟蕎岢也不會死，孟云裳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可是，那時(shí)候的事情，真的能說的清誰對誰錯(cuò)嗎？
碧水正著臉色道：“小姐，碧水是不懂，但碧水知曉，若是虧欠了別人，那是做什么都彌補(bǔ)不了的，但是，不能因?yàn)槿绱司筒蝗浹a(bǔ)?！?p> 孫子昔聞言摸了摸她的腦袋，道：“碧水，你這樣單純，真好。”
碧水道：“小姐，你莫要打岔，奴跟您說正事呢！”
孫子昔道：“碧水，你不了解孟云裳，她單純也世故，狠辣也純真，除了慕容璟，她不會相信別人的好意的?！?p> 碧水問：“為什么？一個(gè)人若是對另一個(gè)人好，怎么會不信？”
孫子昔道：“孟云裳一出生父母就先后棄她而去，皇上給的說法是，先天下兵馬大元帥是醉酒之后摔在了箭上，穿心而亡，而護(hù)國公主是為其夫殉情，你覺得呢？”
碧水單純不諳世事，但她很聰明，孫子昔這么一點(diǎn)她就明白了，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孫子昔又摸了摸她的頭，道：“碧水，你只需記住一點(diǎn)，在上京，她孟云裳對不起所有人，唯獨(dú)沒有對不起百姓，沒有對不起那些她打過的人。”
碧水懵懵懂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即便仍舊不喜孟云裳的所作所為，還是將這話牢牢記在了心里。
孫子昔交代完，這才又看向孟云裳他們那邊，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cuò)覺，她方才似乎是看見孟云裳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國公爺，陛下和太后來了，您快些去接駕罷?！闭谶@時(shí)，一名小廝跑了過來，喘著氣道。
孫子昔隱隱有些失落，原來不是看自己。
孟云裳懶懶地看了小廝一眼，慕容璟伸手做了個(gè)“請”的手勢，道：“國公爺，夫人，請罷。”
成國公沒有料到元帝來的這般快，又恨又惱，但卻不敢怠慢，，忙帶著國公府的人前往迎駕。
元帝的車駕停在國公府外，又加上先前孟云裳闖了國公府，是以因著好奇前來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