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葛捂住自己的嘴,他全身的肌肉繃緊,拼命讓自己不發(fā)出聲音。
酥麻痛癢的感覺一波波傳來,就像永不停息的浪潮,腐蝕著李葛的精神。
好在經歷過幾年的折磨,李葛的神經已經極度大條,他小口喘著粗氣,汗水不斷從毛孔里滲透出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李葛因為疼痛瞪大的雙眼中,散發(fā)著幽幽的金光,眸子里充斥著憤怒和怨恨。
從被踢出赤紅的第二個周開始,這種情況就已經發(fā)生了,疼痛感是從骨頭上傳出來的,每到凌晨就會發(fā)作。
李葛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他分析過,從出生到進入赤紅,他都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在赤紅時也好好的,那么這件事的起源肯定還在赤紅。
赤紅中有那么多奇怪的封印物和感染者,有誰敢說可以了解所有的特性,他能有這種情況,說不定就是有心之人在他不注意時種下了種子。
本來他都打算不在意了,畢竟赤紅虛無縹緲,離開的人想再回去,難如登天。
誰知道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李葛過了一段時間才發(fā)現,這種疼痛感不僅是折磨他的神經,還在吞噬他的生命。
剛從赤紅離開時,他健壯的像個小牛犢,赤紅的磨練和那里的營養(yǎng)餐讓他的體質遠超同齡人,但是僅僅過去一個月,李葛就察覺不對勁。
他在赤紅鍛煉出來的肌肉逐漸消融了,即使他每晚強加鍛煉也于事無補,半年后,他已經泯為眾人,一年后,他變成了一個病秧子。
每到春秋季節(jié)交替之際,他都會感冒發(fā)燒,高燒有時候一周不退,為了保護他的安危,他每次都需要打最好的退燒針。
他的父母都是從農村出來的,在這個城市里摸爬滾打,辛辛苦苦一年的血汗錢,至少有一半都給他治病了。
他有一次迷糊間聽到了父母的對話,那退燒針一支,就是二百塊,要知道,他們一個月總共才賺兩千塊錢。
他永遠忘不了高燒時母親每晚的陪伴,那雙熬紅的眼里的憂慮,他高燒時怕冷,母親就把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她的腰腿病就是在那個時候犯上的。
好在隨著他的長大,免疫力逐漸有了提高,雖然每晚還是飽經折磨,但他已經很少生病了,父母的生意也有了氣色,看起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
看起來確實是這樣的,但李葛一直沒有告訴父母,他很少發(fā)燒了,但心臟又出了問題。
他最近時不時會有心絞痛,偶爾還會頭暈昏迷,但他沒有去醫(yī)院檢查,也不會告訴別人,因為他知道,有些東西是現代醫(yī)療檢出不出來的。
在外人看來,他變成了上課睡覺下課就不見了的的壞學生,李葛卻明白,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從小到大,包括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們兒子每晚收的折磨,他們總以為李葛晚上睡覺不安分,李葛經常在疼痛的意識模糊時感覺到母親來給他蓋好被子,這是他最初堅持下來的動力。
他在這些年一直關注著有關封印物的消息,就是想重新回到赤紅,得到力量找睡夢中那個人報仇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解決身體的問題。
這一段時間他特別絕望,他能一點點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但除了靠游戲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上天還沒有放棄他,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劉節(jié)和趙云新找到了他。
關于他自身的問題,他同樣不會告訴這二位,赤紅內有問題,那么每一個人都值得懷疑。
嗯?邊忍著疼痛,邊思索著下一步的動向,過了半個小時,有些睡意的李葛突然發(fā)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不疼了。
不對勁啊,平日里都要發(fā)作一個小時的。李葛輾轉反側,百思不得其解。
哎呦,他一翻身被一硬物硌了一下,摸著黑掏出那件東西,是感染姚浪的那件封印物。
難道是它的原因嗎?李葛陷入了沉思。
悉悉索索……
收拾東西的聲音進入了李葛的夢境,把李葛驚的一骨碌爬了起來。
天還蒙蒙亮,他掏出自己的手機,五點半,即使現在是夏天,外面也還灰蒙蒙的。
“醒了,去把你的舍友叫起來,我們已經聯系了總部,過會就來接我們?!?p> 趙云新已經開始拆帳篷了,他做事大手大腳的,吵醒李葛的噪音就是他引起的。
“叫醒他們?這么早想把那群懶蛋叫醒可不簡單,我得冒著生命危險。對了,老劉呢?”
“他去負責勘察一下,哪里適合接應,現在也差不多該回來了?!?p> “我回來了,地點已經報告給總部了,七點來人?!?p> 說曹操曹操到,劉節(jié)風塵婆婆的趕了回來,就是看起來精神不大好。
看到李葛也在旁邊,他的眼神開始詭異起來。
“你干嘛?”李葛怎么會看不出他眼神里的猥瑣。
“少年郎多注意身體,不要大晚上的不睡覺干一些奇奇怪胎的事情,對身體不好?!眲⒐?jié)語重心長的說道。
“莫名其妙?!崩罡鸩幻魉裕s去叫徐拾他們起床了。
“唉,少年方剛吶!”劉節(jié)坐在地上,讓他的大腿肌肉放松一下。
他睡眠質量很差,一點點聲音就能把他吵醒,而昨晚,他就被李葛那雖然極力抑制,但仍然粗重的喘息聲吵醒了。
一個大男孩,晚上不睡覺能干什么,鍛煉身體嗎?是個男人都會懂得,而劉節(jié)能做的,就是假裝打瞌睡以免李葛尷尬。
“喂,起……你們怎么這么憔悴?”李葛一掀開帳篷的簾子,三雙熊貓眼對著他。
“還能怎么著,睡不著唄,這深山里又沒網,我們還能通宵打游戲不成?!毙焓般紤械拇蛄藗€哈欠。
“是該走了嗎?”薛悠昊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這身體素質好的人,隨便熬兩夜真的不成問題。
我以前也是這樣的,李葛在心里酸溜溜的說道。
“嗯,收拾一下吧?!?p> 話說赤紅的小設計現在坐的是真不錯,這兩頂帳篷撒完氣,在手里就小小的一團,劉節(jié)又給了他們四個漱口球,連刷牙都剩了。
匆匆的吃了頓早餐,幾人在劉節(jié)的帶領下開始啟程。
李葛時不時盯著劉節(jié)和趙云新癟癟的行軍包,真不知道里面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
好想偷偷打開瞅一瞅。
懷揣著這種想法,幾人在深山密林里穿行了一個小時。
如果只有劉節(jié)和趙云新的話,兩人撒開腳丫子跑,十分鐘就到了,但帶著四個小垃圾,最多也只能走快點。
“為什么走了這么久,全都是上坡路啊?”徐拾已經汗流浹背了,他身材削瘦,滿打滿算也就一百斤,這種吃體力的事情他很不擅長。
最讓他驚奇的是,本來病怏怏的李葛雖然也是臉色蒼白,卻一直沒有掉隊。
李葛悄悄的抹了把汗,如果不是昨天吸了趙云新和十七叔兩口氣,他早就撲街了,他瞅了眼十七叔,這個瘦老頭被趙云新提溜著晃來晃去,倒是輕松的很。
十七叔早就醒了,只是他被捆著結實,也沒法活動,六個人飯量大,幾人又嫌麻煩,連飯都沒有他的。
“你觀察的很仔細,我們確實是上山,那邊有個懸崖,我們的人在底下等著,我們直接跳下去就行了?!?p> 趕路無聊又很累,劉節(jié)閑的逗逗他們,當年他就是這么逗李葛的。
“啊,那我們會不會掉下去摔死?!币松瞪档膯柕?。
“我不清楚,反正我摔不死?!?p> “沒事,你們別怕,我先跳下去,在下面接你們。”一開口就知道,趙云新老捧哏了,只是那張惡臉一笑,竟然也有幾分憨厚的滋味。
“就算大叔你接著,從高處落下慣性這么大,還是會死人的?!币思毖哿?,這些人一點物理學都不講的嗎,就算牛頓管不了這些大佬,但是肯定能管的了他??!
不會真就出師未捷身先死吧。
“你就聽他們吹牛逼吧。”李葛開始拆臺了。“就老劉這小身板,真叫他跳昨夜的飯都能摔出來,浪哥你也是沒腦子,這天柱山的地形圖你沒看過嗎,哪來的懸崖!”
“我以為……”
“不要你以為。記住!到了赤紅總部誰也不要信,能在那里生活的感染者,沒幾個正常的。”
薛悠昊和徐拾默默看了他一眼,李葛說了這么大聲肯定不是給姚浪一個人聽得,兩人把這番話記在了腦海里。
又爬上了一個陡坡,清理了齊腰高的雜草,山頂上居然有一塊頗為平坦的石臺。
不會吧,不要告訴我赤紅是用這么高級的方式來接人吧,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徐拾還是感到震撼。。
“人呢?”姚浪腦袋轉得就慢。
劉節(jié)低頭看了一眼表。
“快了?!?p> 噠噠噠噠噠噠……轟鳴聲由遠至近,如同一團烏云蓋在眾人頭上。
即使在電視中見過很多次,但這么巨大的空中堡壘赫然出現在眼前,視覺沖擊還是相當大。
“奢華?!毖τ脐槐锪税胩欤屯鲁鲞@么一個詞。
相比之下,姚浪就顯得真實很多了,他那張嘴張的老大,昨天的不愉快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哇,直升機哎,我從小到大還沒做過呢。”
李葛則是繼續(xù)癱坐在石頭上,螺旋槳帶起的風吹在他臉上,不要太爽。
“如果我家電風扇也能有這種功率就好了?!彼掳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