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鄭城門剛開,外面等著賣柴的樵夫還未來得及進城,就見莫約三十余騎從城內沖出,往蜀中方向疾馳而去,正是張衛(wèi)一行。
幾日之后,消息傳來。張魯依計而行,一面派幕僚進城商議退兵,一面組織大軍撤離大營,只留大將楊任率小股精兵斷后,待到龐羲反應過來,大軍已近葭萌關了。龐羲果然派兵來追,卻被楊任精兵殺退。至此,兩家罷兵。
張富看完祗報,心中卻是陰晴不定,倒不是說計策出了差錯,而是祗報末尾加了一句:大將楊任重傷,幸得親兵相助,僥幸逃脫。
半月之后,大軍回城。
沒有百姓載歌載舞,歌功頌德,有的只是散失親人的失聲痛哭。這還只是一場不勝不敗的戰(zhàn)爭,卻讓無數家庭破裂,張富心中感觸良多。寧為太平犬,不作亂世人,絕不是胡說八道。
“我一定會盡早終結這亂世,讓這些百姓安居樂業(yè),”張富心中暗暗發(fā)誓。
“少爺,老爺回府了,夫人讓我前來喚你去大堂。”倏地,旁邊母親侍女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張富的思考。
“知道了,回去告訴母親,我馬上到?!闭f罷,整理了儀容,喚上小月兒,一起往大堂走去。
剛到門口,便見到大堂正中站立著一個大漢,身高莫約八尺有余,面色微褐,披一身全黑色的戰(zhàn)甲,腰間挎著一柄寶劍,端的是一個威武的將軍,此時正面色和善的看著自己,娘親也站在他身邊。張富知道,這便是張魯了,漢末一個不大的軍閥,也是自己此生的父親,當即開口叫了聲:
“爹”
大漢聞言,眼角露出了欣喜之色,開口道:
“富兒,你還認識為父?你娘不是說你失憶了?!?p> “倒不是富兒還記得過去的事,不過能讓娘親這樣親密的對待的人,怕這世上也僅有爹爹一人吧!”張富心中慚愧,卻也只得答道。
“唉”只見張魯面色轉陰,半晌,才道:
“罷了,你能活下來就是好事,都怪為父沒本事,害的張家因我而族滅?!闭f罷,又嘆了口氣。
“爹爹千萬別這么說,劉璋本身忌憚爹爹,即便您當初聽他的話回了成都,想來他也不會放過我張氏一族的。如今爹爹還在,娘和二叔也在,還有孩兒我也已長大,早晚有一天去找那劉璋小兒報此大仇?!?p> “卻是為父失態(tài)了,早聽你叔父說你經歷了一次生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為父當時不信,而今日一見,果真如此,想來是祖父在天上保佑吧!”說完,還對著天空稽了稽首。
“你父子二人只顧說話,站著不累嗎?且先坐下,再好好敘敘?!睆埜徽f話,卻聽見旁邊楊氏的聲音傳來,只得抿了抿嘴,聽從吩咐,坐在了席上。
又聽見張魯的說道:
“我兒稍坐,待為父洗漱之后,換身衣服再來與你說話?!?p> “父親且去,不必理會孩兒,”張富應了聲。
張魯一去,楊氏也跟著走了出去。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時辰,期間有侍女端了茶水點心等一應事物上來,張富一直在思考到底與張魯說些什么,倒也沒在意。
張魯再次走進大堂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長袍,楊氏也一樣跟在身邊。張魯先招呼了一聲張富,就自顧自的坐在了主位上,楊氏也在一旁坐下。
等到兩人坐定,張富率先開口說道:
“爹,您此次討伐劉璋,不是一直勢如破竹,怎會止步閬中城下,莫非這龐羲真有這般厲害?!?p> “唉,此次出戰(zhàn)前,我已料到龐羲會來巴郡,畢竟劉璋手下也就他和趙韙兩人有些本事。那趙韙在蜀中鎮(zhèn)壓叛亂,來不了。能來巴郡的,只有龐羲,不過他絕不是我的對手?!?p> 張富滿腹疑問,正要說話,卻又聽張魯說道:
“卻不想那龐羲手下,冒出來一個年輕幕僚,姓鄧名芝,字伯苗。此人年歲不大,本事不小,為父屢次用計,都被識破,辛虧龐羲也是新到巴郡,人心不穩(wěn),否則可能真要兵敗閬中了”。
“鄧芝?”張富心中一動,此人怎么這么早就出現(xiàn)了,他不是在劉備死后,才大放異彩的嗎?不過這倒真是一個有大本事的人,能文能武,能行政安民,能上馬打仗,又有三寸不爛之舌,真是一個大才。
“我兒知道這鄧芝?”張魯看張富不說話,像在思考,有些奇怪的問道。
“說來也巧,父親您與龐羲打仗,我閑著沒事做,前些天就在城中打聽些蜀中的事情,其中就有這鄧芝?!?p> “哦?不知此人適合來歷?”
張富想了想,說道:
“要是真是我聽說的這個鄧芝,此人或許真是一個大才了?!?p> “此人乃名將鄧禹之后,飽讀詩書,又武藝高強,能謀善斷。張裕善曾說他年過七十,會位至大將,封侯,足見此人本事。龐羲得此人相助,父親您要取巴郡,恐怕不易了?!?p> “哦,此人當真如此厲害,張裕善老先生我也認識,看人有些準,他都這么說,看來不假了?!睆堲敯櫫税?,眉頭,說道。
“爹爹也不必憂心,龐羲此人沒有多少容人之量,又頗為自負,先前是因為您步步緊,逼他才用的鄧芝,今外敵已去,必會疏遠于他。到那時,爹爹再用小計稍加離間,或可得此大才也說不定呢。”張富一笑,說道。
“此言當真?”
“不敢有瞞爹爹,此為孩兒所猜測罷了,不過依我看來,多半如此了?!?p> “這就好,我兒果然聰慧?!睆堲斠辉?,道。
“父親謬贊,不過孩兒曾聽聞楊任將軍重傷,此是為何?二叔不是說龐羲帳下并無一人可以匹敵楊任將軍嗎?”終于,張富問出了這個在心頭盤踞了一個多月的問題。
“說起來也是晦氣,并非龐羲手下所為,而是一伙少年人,大約二三十個,在楊將軍回來的路上遇到,不知道怎的就打起來了。為首那個與楊將軍獨戰(zhàn),不過十余合,就一刀把張將軍劈落馬下,辛虧那人并無殺人之意,否則不堪設想?!睆堲斠荒樆逇?,說道。
“哦,是什么樣的少年?!睆埜灰荒橌@奇。
“聽說那人二十來歲的樣子,攜弓帶箭,頭插鳥羽,身配鈴鐺,騎一匹大馬,手提大刀,武藝不凡,身后幾十個少年也是這般打扮,真不知道這伙人哪冒出來的,富兒你有沒有聽說過?”卻見張富一臉思考的坐在那,一動不動,又喚了兩聲。
“富兒,富兒”
張富總算清醒了過來,應了聲。不過心中卻是波瀾起伏:甘寧啊,你可算出現(xiàn)了,你要再不出現(xiàn),我都以為你已經去荊州了。
“曹孟德有張遼,孤有甘興霸,足相敵也?!北萄蹆海蕦幐逝d霸你就別想了,此生他歸我張富了。
想到這里,張富站起身來,斬釘截鐵的說道:
“爹爹,娘親,我要去一趟巴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