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吳懿終于能托著疲憊的身軀下了城墻。盡管守住了城池,甚至敵人連城頭都沒有摸到,但吳懿卻是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優(yōu)思更甚。作為對手,他對張富無比的了解,張富用兵,素來不喜強攻,但今日一戰(zhàn)他看得出來張富攻城之心。
“大兄?!眳擒猜劼暬仡^看去,卻是吳班趕了過來。
“元雄,北面情況如何?”吳懿強迫自己打起些精神來。
“大兄,”吳班跑到了身前,稍微緩了緩,接著道:
“北面情況稍好,敵將黃權領兵攻打了兩個時辰便退去了,想是損傷太大,無力攻城了吧!”
吳懿皺了皺眉頭,道:
“這絕不可能!張富千里迢迢來到成都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其手下大軍近十萬,明擺著要奪下成都乃至整個益州。今日東門大戰(zhàn)一場,損失數(shù)千人馬方才退去。汝西門處如此輕易便退了下去,不會是有什么陰謀罷?”
吳班聞言一驚,有些失色道:
“莫非想趁夜襲城,大兄,某這就回城門去,不管有什么陰謀,只要有某在城門,必不放一個賊子入城?!?p> 吳懿卻是搖了搖頭,道:
“不急,成都城險,便是襲城也不可能輕易得手入城。成都被圍攻,某是擔心城中有二心之人??!”
吳班瞪大了雙眼,道:
“大兄您的意思是……?”
“沒錯?!眳擒采钌畹目粗鴧前嗟溃?p> “城中這些個世家大族與你我并非一心,先前張富、李嚴未來之時便是一直與某虛以委蛇,甚至連賦稅也不愿意繳納。如今二人來攻,城中必有異動。若是城中亂起,那這看著固若金湯的成都城便如紙一般脆弱。”
說完,吳懿又想了想,道:
“元雄,汝可命副將盯緊城門,防備黃權派兵襲城。汝親自領兵查探城中宵小,只要發(fā)現(xiàn),先斬后奏,抄家滅族。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人!”說著,一臉狠色。
“諾,大兄放心?!眳前嘈闹幸粍C,領命而去。
……
成都城北,有一處占地數(shù)百畝的大宅子,這便是成都張氏的祖宅。成都張氏乃是益州土生土長的大族,與巴西趙氏并稱益州兩大族。不過后來隨著劉焉入蜀,龐氏、吳氏等大族亦遷入了蜀中,而張松之父早死,因此其族勢力漸漸衰弱了下去。直到趙韙叛亂被劉璋滅了三族之后,這個有些沒落的老派士族又開始有了振興的跡象,張氏長子張松兄張肅官拜越雟郡守,張氏又重新成為了本土士族的領頭羊。
“二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張松好不容易繞開了眼線進入張府,一名莫約五十來歲的管家模樣的男子便迎了上來。此人便是張氏總管家張福,名字雖然不咋地,卻是張松最信任的人。張氏兄弟年幼便父母雙亡,家族基業(yè)險些為旁系所奪,甚至二人都遭到過不少迫害。全因這位老管家在幾支旁系族人中周旋二人才能活了下來,后又聯(lián)絡母族之人,直到張肅舉孝廉為官,才將族中局面漸漸穩(wěn)固。張氏能在大變之中屹立不倒,這老人居功甚偉。后兄弟二人皆在外為官,便將家族根基托付給此人。
但此番城中大變之下,這位老者也是有些力不從心了。劉璋起兵討賊,張肅身為越雟郡守,雖然沒有親自引兵援助,卻也派遣了三千郡兵相助,消息傳至成都,吳懿對張氏的監(jiān)管也就嚴密了起來。而城中各大士族卻是十分不滿吳氏兄弟二人的行徑,甚至欲聯(lián)合起來謀劃奪城。而作為士族領袖的張氏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老管家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不愿意當出頭鳥,卻也不愿意隔絕于眾世家之外,一直虛以委蛇,早已是心力交瘁。此番見張松忽然回到城中,自然大喜過望。
“福叔,進屋說話?!睆埶赊D頭看看四方,生怕隔墻有耳。
“諾”張福知道自家二爺有話要說,斥退了跟在身后的幾個心腹仆從,跟著張松進入了后堂之中一處密室里。二人落座之后,張松開口道:
“福叔,城中還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張福眼中精光一閃,道:
“二爺莫非有了打算?若是如此,城中還有護衛(wèi)一千兩百人可以調用,全聽二爺調遣?!?p> “一千兩百人?這么少?”張松眉頭一皺,張家雖然比不上汝南袁氏、弘農楊氏這般大族,但幾千家兵還是拿得出來的。為何卻這有這點人馬?
張富趕忙道:
“二爺有所不知,先前吳懿四處派兵查探城中各大士族,主家一處藏兵的莊園被發(fā)現(xiàn),其中護衛(wèi)三千皆被其征調而去。”
“可惡!”張松握拳狠狠的敲在了身前案上。張福心中一凜,趕忙道:
“不過如今城中各大士族皆以主家為主,二爺要是想要用兵,不如與之聯(lián)合。另外,莫氏之中也有護衛(wèi)千余,可聽二爺之命?!蹦媳闶菑埣倚值苣赣H的家族,在成都算不上大族,卻也有些底蘊。
“暫時不可聯(lián)絡城中士族。等觀望幾日,探探風聲再說?!北M管心中無比著急,但事關全族上下的身家性命,張松絲毫不敢大意。眼下城外大軍剛剛開始攻城,城中防范坑定也最是嚴密,這種時候冒頭,最容易出事。
“不知二爺有何打算?”張福也是松了口氣,人老成精,這時候成都城中風聲太緊,城中探子細作數(shù)不勝數(shù),防備城中異動。而作為大族的張家更是如此,明察暗哨多如牛毛,這時候冒頭必死無疑。
“福叔。某欲投靠漢中張富,汝以為如何?”在這位最信任的老者面前,張松也不打算隱瞞什么。
“張富?”張福沉吟了一下,道:
“依老奴來看,這天下間能成大事者不多,這張富倒是其中一人,只是眼下此人羽翼已豐,二爺若是相投,恐怕難以出頭?!?p> 張松輕笑了一聲,道:
“此正是某此番冒險回成都之故,只要助其拿下成都乃至益州,立下大功,必能得到重用?!闭f著,眼中轉過一縷焦慮之色,道:
“只是眼下成都城防衛(wèi)嚴密,卻是無計可施。另外,大兄如今在越雟郡為官,乃是劉璋部下。劉璋此人與張富有舊仇,某若是相投于張富,恐其為難大兄,如之奈何?”
張福笑了一聲,道:
“二爺,您是一葉障目矣!如今劉璋勢弱,對大爺這般封疆大吏拉攏還來不及又怎么會為難呢?”
張松聞言,優(yōu)思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