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快去買書吧,太陽都快落山了?!编u時催促著花九,也是忘了剛才誰把人家女孩拉著看其他書去了。
“不用了,我沒有要買的?!被ň耪f。
“???”鄒時撓頭,“沒找到?你要買什么書,這地兒我最熟我?guī)闳??!?p> 花九感覺鄒時的語文理解能力有點問題,硬生生把牛頭安到馬嘴身上。
“我是說,我沒有要買的書。”花九重復。
“噢噢,那走吧。”鄒時招呼著。
花九卻站在原地不動,鄒時瞬間了然。
“又不跟我一起走?”鄒時插著腰問,“我得多討人厭啊?!?p> 花九正想說是自己的問題,下一句鄒時蹦出來,“我今天就討人厭到底,我今天還就要跟你一起走,反正我們倆家離得近,嘿。”
花九抬頭,“你知道我家?”
鄒時點點頭,“當然了,是碼頭對面的那個餐館吧?!?p> 花九一瞬間血從腳底開始凝固,腦子里蹦出來的第一句話是——今天身上有沒有油煙味道。
“你怎么了?干嘛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编u時盯著花九的人說。
“你家生意可真好,我那天路過看到好多人吃飯呢,有時間我一定要去嘗嘗。”鄒時繼續(xù)說道,沒注意到花九的手不安的搓著衣服邊角。
“要我說你真幸福,家里是餐館,想吃啥吃啥,都不用……”“誒,誒,花九你等等我。”
鄒時還沒說完花九已經走了,花九趕緊兩步跟上,“你怎么走得那么突然啊,我還在說話你跟個火箭一樣竄出去了?!?p> 花九沒說話,只是快步走著,甚至隱隱約約覺得身上的油煙味道漫了出來。
鄒時還在旁邊喋喋不休的說自己的,花九領先鄒時一大截,鄒時得時不時跑一跑才能跟上花九。他也是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怎么能走那么快,跟小馬達一樣。
不一會兒,鄒時已經出了一腦門的汗,臉紅撲撲的,像個紅蘿卜。
“花九啊,花九?!编u時喊,“花天酒地!”
鄒時喘著氣,他覺得要是再喊晚一點花九就真要飛起來了。
“不是我說你走那么快干什么,這個天走快了容易中暑啊?!?p> 花九轉身,“我要回家了,你別跟著我了?!?p> “不是,我家也在這邊兒?!?p> “那我先走了?!被ň耪f著眼看就要起飛。
鄒時一把拉著她起飛的引擎,“你等等,我找你還有點事兒?!?p> “什么事?”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但是求你照顧照顧你的同學我好不,我走不動了你慢點?!?p> 花九被鄒時牽制著,一時間不好拒絕,只得放慢腳步讓著鄒時。
“誒,這多好?!编u時說,“別整得去炸碉堡一樣,慢慢走多好。”
花九努力跟上鄒時的慢腳步,十幾步下來弄得花九都不會走路了。
“我說花天酒地你腳怎么了?剛才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好像瘸了一樣。”
花九實在受不了這樣慢悠悠的走路,可能在餐館里習慣了急沖沖的生活,花九做什么包括走路都風風火火的。如今猛然讓她慢慢走路她倒還不適應了。
“你,能不能再快一點?!?p> “咋了,你三急???”鄒時一臉認真,“快了快了,馬上到家了,你再忍忍?!?p> “不是……,我……”
“誒,到了?!编u時截住花九的話猛然說道,“就這兒?!?p> 花九轉頭一看,是回家必經過的大藥房,上次還來給媽媽買過燙傷膏。不過鄒時為什么要在這兒停下來。
鄒時一拍花九的肩膀,“等我會兒啊花天酒地,我馬上出來?!闭f著進藥房去了。
不一會兒鄒時出來,手里拿著一管藥膏,低著頭拆包裝。
“我也不知道這好不好,那個阿姨說這是止癢治過敏的,你試試。”
原來鄒時是看到花九發(fā)紅的脖子去給她買藥去了,這一下讓花九受寵若驚。她從來不習慣別人對她的好,在她的意識里,別人對她的好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的,她怕接受了對人的好后她還不起。
于是她當即搖頭,“不用了不用了,謝謝你,我回家自己擦藥就好了?!?p> 可拒絕接受別人的好有時候會讓對你好的那個人覺得很沮喪,比如鄒時。
“沒事嘛,你拿回家擦擦,再說了你眼睛的傷還是我整的呢,就當我彌個小補嘛?!?p> 花九還是擺手,說,“真的不用了謝謝你,我家里有藥,你別花錢了,我真的不用?!?p> “可我已經買了啊,你就拿著。”鄒時不由分說把藥塞進花九的手里,然后腳下極其快速的溜了,生怕花九追上來還給他。
好巧不巧花九正是這樣想的,還好鄒時跑得快,要是跑得慢一點花九說不定真追上去還給他了。
花九拿著那管藥膏,覺得發(fā)燙得很。她不慣于接受別人的好心,心里會一直有禮尚往來的感覺,這會讓她睡不好覺。
果然,我們花九同學回家后藥膏一動沒動,腦子里一直在想星期一該給鄒時帶什么去做好這個“禮尚往來”。
“花九回來啦?”花媽媽在門口笑瞇瞇的看著花九,“餓了沒有,想吃面還是飯,媽媽給你做。”
花九看著媽媽說,“哥哥餓了嗎?”
他們兄妹倆自從一起待在爸媽身邊后就極其相親相愛,完全不是那個小時候互相掐架的兄妹了。
而且花九也知道哥哥高中學習很重,所以一般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會給花錫留一份在抽屜里,好讓他回來可以當夜宵。
花媽媽搭上花九的肩膀,說,“沒呢,你哥哥說他不餓,說讓你回來自己吃?!?p> 花九點頭,微笑,“那我吃酸菜肉絲面?!?p> “好,馬上,你先上樓吹會兒空調?!?p> 花九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連著上樓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花錫開著臺燈在桌子上寫卷子,一聽妹妹的上樓聲,轉身,“回來了?”
“嗯?!被ň判χc頭,從口袋里掏出花媽媽今天給的紅色大票遞給花錫,“媽媽給的,我沒用。”
花錫看著花九遞過來的錢,拍了拍花九的肩膀,“自己收著吧,有需要用的時候就用?!?p> 花九點頭,把那張紅色大票塞進了存錢罐——花錫的存錢罐,他們倆共用一個。
“哥哥不會動你的錢的?!被ㄥa說。
花九啊了一聲,突然覺得媽媽和哥哥今天都奇奇怪怪的。媽媽是因為剪壞了頭發(fā)在用另一種方式道歉,哥哥是因為什么變得奇奇怪怪的。
花九不懂,“哥哥你用吧,我用不到這么多?!?p> 花錫看著花九,笑了笑,看著妹妹眼里的懵懂和認真,一瞬間覺得她還是那個小孩兒,不會長大的小孩。
星期天的一天照樣是餐館忙碌的一天,只不過今天花九還要充當“外賣員”的工作。
自從上周五花九家餐館給了一份菜單給不遠處的一所賓館后,花九時不時就得送外賣過去。
那家賓館的前臺姐姐每次看見花九都冷著臉,明明不大的年紀臉上卻有說不完的愁苦。
一見到花九來了,前臺姐姐淡淡說一句,“312?!?p> 花九輕點頭,提著飯菜尋著門牌號過去了。
等花九照常走出來,這時前臺會說一句,“一份牛肉面。”
花九應了一句,“好?!本突夭宛^繼續(xù)打包外賣去了。
這樣的對話從上周五開始就產生了,一開始前臺姐姐會在幫客人訂飯時加上自己要點的。可最近一周以來不知道怎么回事,花九每次給客人送完了前臺姐姐總會在她離開的時候點菜,有時是面有時是飯,花九還得繼續(xù)送一趟。
花九不嫌麻煩,這是她家的業(yè)務??伤嫌X得前臺姐姐很奇怪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明明可以電話里一起說卻非要自己來送一趟。
等花九照例把面遞給前臺姐姐時,花九才發(fā)現(xiàn)前臺姐姐給的錢多了。
“額,多給了兩塊,這份面是九塊錢?!被ň虐讯喑鰜淼膬蓧K錢還給前臺姐姐。
前臺姐姐只顧著吃面頭也不抬,“拿著吧,多給了就多給了?!?p> 花九正要繼續(xù)說話,被一陣電話聲打斷。前臺姐姐的一口面趕緊吐了出來,聲色正態(tài)的接起了客人的電話,笑容可掬,哪里有平常的冷酷樣子。
花九垂了垂眼,走出了賓館,把多的兩塊分了出來剩余的面錢拿給了外婆。
中午吃過午飯后,已經臨近兩點了。
花九對媽媽說,“媽媽,我去后面小區(qū)里跟同學玩一會兒。”
花九媽媽忙了一上午和中午很累了,點點頭任花九去了。
不過花九出了門沒去后面的小區(qū),而是往哥哥的學校走去——學校旁邊有很多禮品店。
花九想著怎么樣也得買一個和膏藥相等價格的東西,這才算真正的禮尚往來。
手里的錢不夠,花九第一次動用了存錢罐里的零錢。拿出了兩個十塊加上今天的兩塊,花九妥妥的走進了一家琳瑯滿目的文具店。
店里人不多,因為幾乎所有高中生今天下午都去了學校上課。
小店開著空調,老板用電腦外放著電視劇,時不時和旁邊飯店的老板娘磕兩句劇情,發(fā)表自己的情緒。
花九一邊走一邊看,這個小店里除了文具幾乎什么都賣。作為一個文具店文具到沒有多少其他到有一大堆。
花九路過一欄貨架時瞟上了一眼,墻上掛了一個個包裝好的小玩具,看那整體顏色和畫風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子玩的。
果不其然,花九走近一看,小型的鋼槍棍棒斧鉞鉤叉,拿在手里還挺有分量,看起來做工很不錯。
翻過背面,看到價錢,花九一凝——二十。
這么個小東西都要二十,而且感覺還沒什么用,花九頓時想搖頭走開。
突然想起來什么,花九又重新盯上那些個小玩具。
這是還給鄒時的,當然得按照男孩子的喜好來?;ň畔?。
于是在貨架面前挑挑揀揀的好久,在一排排兵器之間來回比較,最終才敲定了一把大刀,刀柄上還有不知道什么做的飄帶,像極了電視劇里的道具。
花九摸了摸身上僅有的二十二塊錢,小小的舒了一口氣。還好今天帶夠了錢,不然要跟店家討價還價的爭一半天,花九想想都覺得麻煩。
平常她是連多幾個字都不愿意跟陌生人說話的,想讓她去講價,天方夜譚。
花九拿出兩張嶄新的十塊,把貨和錢一齊放在老板面前。
“小姑娘怎么喜歡這個哦,刀刀棒棒的?!崩习咫娨晞〔豢牧烁ň耪f話起來。
花九清了清嗓子,“送別人的。”
“那樣啊?!崩习蹇戳艘谎刍ň牛八腿说脑捯灰医o你包裝一下,那樣看起來更好看,比這樣光禿禿的好看多了?!?p> 花九摸了摸身上的兩塊錢,“不用了,我身上沒那么多錢了?!?p> “哎喲莫得事莫得事,阿姨免費給你包。只要啊,你以后把阿姨的店告訴你們同學讓他們以后也到阿姨這里來買東西就好了?!?p> 花九噎住,“還是……”
不用了三個字沒說出口,老板娘堵住了花九的話,“包裝紙要藍色的還是黑色的啊。藍色的吧,黑色太沉重了?!?p> 花九看著老板娘自顧自的說,站在一旁不好接話。
“小姑娘是送給同學還是家里人啊?!崩习迥飭?p> “同學?!?p> “噢,同學啊,同學那就得換個圖案了,這個圖案適合情侶,不行的,阿姨找找看啊。”
老板娘一邊嘀咕一邊找包裝紙,旁邊電腦里放的電視劇都沒她能說。
在喋喋不休的話語里,花九一直站著等著老板娘包裝完。拿到手的那一刻,花九覺得——這是不是太隆重了?
藍色包裝加上金色拉花陪襯,小小的一個看上去還有些不錯。相比原來之下包裝好了高好幾個檔次。
難怪有句話叫人靠衣裝馬靠鞍,如今連一個小玩具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花九回家的路上把禮物藏在袖子里,一到家趕快轉移到了衣柜里,和自己的日記本在一起,一切迅速又自然,是經常藏日記本才能有的姿態(tài)。
花九的衣柜里有很多秘密,不止是日記本,還有玩具,以及幾本言情小說,這些都是爸爸媽媽和哥哥所不能發(fā)現(xiàn)的,是屬于一個逐漸變成少女的心事,從日記本開始,花九真正開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