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一夜闔談,燭熄話未盡,左玄面色淡然,起身告辭。
張奉年不愧為最接近元嬰期的修士,對于修煉之道頗具心得,此番交談讓他受益匪多。
剛讓他意外的,是對方的態(tài)度,從始至終保持一副溫和模樣,泰然自若,若非接觸過墨弦之等真正淡泊名利者,左玄險些受其蒙騙,被套出話來。
二人你來我往,互探虛實,歷經(jīng)一夜,并無所獲。
好在,左玄一直蠢蠢欲動的玄陰劍氣在體內(nèi)平息,沒再出現(xiàn)任何異常。
由此,他對于張奉年身上所隱藏的秘密,更為關(guān)注。
……
又過兩日。
左玄經(jīng)由曦語召喚,來到遺跡邊緣的那座石屋,剛一進門,就看到曦語與魅面色凝重的坐在那里,見左玄到來,二者起身相迎。
“左師弟,你來了?!?p> “嗯。”
左玄點頭示意:“不知師姐召喚,所為何事?”
不待曦語開口,魅率先湊了過來,說道:“小友近來安好?看來你已經(jīng)徹底煉化養(yǎng)魂木之根,成就不死神魂?!?p> 左玄微微一愣。
魅輕笑道:“小友無需多心,吾乃鬼靈之軀,對于神魂之力的感知遠(yuǎn)非常人?!?p> 左玄心下稍安,沉吟道:“僅是初步煉化,離神魂不滅之境尚遠(yuǎn),不足掛齒,還要多謝道友成全?!?p> 左玄抬手作揖,態(tài)度恭敬。
魅蘭指輕撫他手背,左玄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惹得魅“咯咯”一笑:“小友說得奴家心里癢癢,這一切僅是為了完成帝舜交代的任務(wù),你這般熱切,到是教奴家如何是好?!?p> 左玄面上一囧,感受魅湊得越來越近的身子,不由緊了緊眉頭,道:“不知是何事召喚?若無他事,師弟暫且告退!”
“且慢!”
曦語僅余下的那條手臂展來,朝著魅看了一眼,后者悻悻然收起浮夸的表情,面色變了變,陰沉下來:“遺跡結(jié)界,可能支撐不了多久了!”
“什么!”
左玄大為吃驚,不過很快便恢復(fù)正常,問道:“道友此言何意?”
魅微微嘆了口氣,沉思道:“就在昨日,「倀鬼」前來尋我,誘惑我與其聯(lián)手,將你們?nèi)靠託?。?p> 左玄蹙眉,問道:“倀鬼?”
“不錯?!?p> 魅緩緩開口,解釋道:“倀鬼是一種極其弱小的鬼靈,本體實力并不強大,卻精通幻術(shù),常引誘心志不堅的修士?!?p> “既然弱小,何不將其斬殺?以絕后患?!?p> 魅抿了抿嘴,道:“你可知有個詞語,喚作“為虎作倀”?!?p> “倀便是那倀鬼?”
魅點了點頭,繼續(xù)解釋道:“倀鬼雖弱,卻與虎一脈相連,將其斬殺,只會徒增麻煩。”
左玄若有所思,試圖說出囚禁之法,卻都被魅一一否定,從其言語之中,得知多瀾遺址最深層的秘密——兇獸“窮奇”。
據(jù)說,帝舜來到晟虛大陸后,便發(fā)現(xiàn)了兇獸窮奇四處為禍人間,便出手將其斬殺,其尸骨靈氣不散,便化作一道天然屏障,成就了昔日的多瀾圣地。
窮奇雖死,其靈不滅,化作虎獸鬼靈,又衍生出倀鬼,意欲繼續(xù)為禍,帝舜再次出手,將其鎮(zhèn)壓,并封印于遺址最深處。
歷經(jīng)千年,封印逐漸失去效力,倀鬼趁機逃出,得知帝舜消失的消息后,更加肆意妄為。
虎獸鬼靈尚且沉睡在封印之中,不知還需幾多歲月消磨,才能徹底破開封印,所以它主動找到?jīng)],欲借助她與魑的力量,打破封印。
左玄得知事情的大概后,便一直在房內(nèi)緩緩渡步,思考起來,瞧其神態(tài),但是與碑中人有幾分相似。
曦語率先開口:“左師弟,此番邀你前來,便是希望你能祝我一臂之力,再次開啟秘境,加固封印?!?p> 左玄一挑眉,問道:“可否將此事告知其他人,畢竟能多一份助力?!?p> 曦語搖頭:“此事尚且不能多做聲張,以免引起恐慌,甚至?xí)@動虎獸鬼靈,導(dǎo)致其提前覺醒?!?p> 左玄蹙眉,又道:“不知師姐可知封印之法?那鎮(zhèn)壓之處又在何地?”
曦語看向魅,后者略一聳肩,薄唇輕啟:“封印之法便在你身上,至于鎮(zhèn)壓之地,便是當(dāng)初你們二人闖入的那片藏有養(yǎng)魂木的秘境?!?p> “我?”
“不錯,正是你!”
魅嫣然一笑:“當(dāng)初帝舜曾經(jīng)提到,繼承他傳承者,自能加固封印,所以,你是唯一的人選?!?p> 左玄一臉茫然,畢竟道元經(jīng)乃是碰巧獲得,可未必是帝舜的主要傳承,然而事到如今,關(guān)乎多瀾遺址的存亡,也只能姑且一試。
好在,自從煉化神魂法則后,他的神魂異常強大,識海之中的神識之力似取之不竭般渾厚澎湃,對于道元經(jīng)也有了更深層次的領(lǐng)悟,現(xiàn)如今也能夠勉強發(fā)揮三四成的威力。
隨后三人簡單制定了計劃,便由魅開啟秘境,一同進入。
再入秘境,左玄與曦語還好,魅與魑卻有些別樣的心情,看著四周盛開的各樣花朵,青石鋪就的小路,空氣中真真芬芳馥郁,他們的臉上卻陰晴不定。
這里,已不再是束縛他們的囚籠,再沒有什么承諾與誓言需要守護,他們從其中解脫,再見時心中釋然,卻夾雜著幾分空虛與緬懷。
二者心中五味雜陳,魑盤踞在魅的肩頭,暗灰色的身軀盤成一個圈,遠(yuǎn)遠(yuǎn)望去,更像是一枚龍形配飾。
魅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垂下臻首,目光散漫的跟在曦語后面。
繞過密密麻麻的花叢,來到昔日養(yǎng)魂木種植的地方,這里與當(dāng)初幾乎沒有什么變化,水塘依舊,花朵開得正艷。
左玄看著黑黝黝的地面空洞,那是養(yǎng)魂木之根被拔起后留下的,里面殘留一些氣霧狀的靈氣,像一團團烏云般,讓他不禁聯(lián)想到圣島,聯(lián)想到木若婷;
已經(jīng)好幾個月過去,不知她現(xiàn)在可好,是否仍舊守在圣島等待著他的歸來,一個人在那里,會否感覺到寂寞。
“桀桀桀,你們終于來了!”
不遠(yuǎn)處的水塘里突然傳來一陣怪笑,從中竄出一道暗紫色的干瘦身影,上下生有兩副面孔,猙獰至極,獠牙外露,正是魍魎。
只見他繞著眾人轉(zhuǎn)了一圈,突然指著左玄問魅:“這就是你說的有緣之人?未免太過可笑!”
魅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伸手拍了拍趴在肩膀上的魑,將它輕輕安撫,道:“是又怎么樣,總比你死守在這里強過百倍。”
魍魎不怒反笑,只是兩副面孔都笑得滲人,發(fā)出重音:“桀,桀!少在那里哄騙,根本就是你勾搭那小姑娘,聯(lián)手篡奪養(yǎng)魂木之根,自己心懷不軌,丑女人,你還真是好算計。”
魅別過頭去,不去看魍魎,似乎多看一眼都會覺得惡心。
左玄卻是聽出了其中的含義,將目光投向曦語,后者臉色有些不好,卻也輕輕點頭示意,隨即又搖了搖頭。
魍魎見眾人不說話,氣焰更是囂張:“你們幾個該不會是為了倀鬼那廝而來,打算與其聯(lián)手?”
“是又如何?”
魍魎將信將疑,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相信過魑與魅,如今也是如此,只見他突然跳進池塘,僅露出兩個腦袋在外面。
“隨你們便,入口就在那里,你們且自行進入,在下概不奉陪。”
說罷便鉆入池塘底部,不見了蹤影。
魅斜了魍魎一眼,確認(rèn)他已經(jīng)潛入水底后,這才用眼神示意左玄與曦語,自己則輕身一躍,跳進了地面上的那個空洞。